纔不去管小胖丫高不高興,終於找到一處僻靜的休息地,趙靈姝放心的往坐板上一趟,雙臂往腦後一放,瞬間睡着了。
她秒睡的技能再次讓小胖丫歎爲觀止。
小胖丫既佩服她姝姝姐姐何時何地都能睡着的本事,又擔心她睡迷糊了一不小心掉下來,她也顧不上不高興了,趕緊坐在地上,看護着她姝姝姐姐,以防她姝姝姐姐真往下摔,她關鍵時候能幫一把。
涼風徐徐而來,鳥鳴山幽,安靜的氛圍之下,小胖丫不知不覺趴在了膝蓋上,很快也跟着睡了過去。
小姐倆睡的香噴噴,誰也沒想到,不遠處有人看到他們竟就這麼睡了,面上的神情有多扭曲。
遠處摘星樓的二樓上。
李騁與秦孝章幾人原本在這裡躲懶,誰料意外往窗外一看,竟看到二皇子帶着內監上了這邊的涼亭。
當時李騁就說,二皇子怕不是要約會佳人。
他的皇子妃人選已經內定了,這時候偷偷摸摸來這裡,要見的人肯定不是賢妃給她選的姑娘,八成是他自己在外邊勾搭上的。
不出所料,片刻後就來了一個身穿鵝黃色夏衫的姑娘。
那姑娘一路上都很注意遮掩面容,不是用帕子捂住口鼻,就是用頭髮掩住半張面孔,他們倒是沒看出究竟是誰。
只這姑娘與二皇子耳鬢廝磨了一會兒離去,片刻後竟又有人過來這裡。
這次過來的兩人就很好認了,因爲小胖丫那豐腴的身段,在整個皇宮都是獨樹一幟的。
中午宴會時,也屬她們那桌最鬧騰。明明是幾個小姑娘,歡聲笑語倒是一直不斷,那清脆的笑聲在太極殿迴盪,悅耳的好似百靈鳥在歌唱,讓人想注意不到都難。
尤其小胖丫吃的還那麼香,就更讓人忍不住打聽打聽她究竟是誰。
打聽了小胖丫,自然就認出了,她身側那看着就不好惹的嬌美姑娘,是昌順侯府的大姑娘。也就是那次在窄巷中,說張昌那啥啥啥啥的姑娘。
李騁當時就壓低聲音,小聲和幾人嘀咕,“那次看着跟鬼似的,沒想到真人容貌這麼出衆。”
“就是嘴巴太毒了,那脾氣也有些爆。不然……臥槽,她往這邊看過來了,是不是聽見我說話了。”
李騁當時被摁頭閉了嘴,這時候又認出是趙靈姝和小胖丫過來,眼睛頓時瞪大了。
“他們是不是被二皇子那張臉騙了?二皇子剛約了一個,這又約了一個,皇后娘娘壽辰,倒是給他機會了,他還頻繁與美人約會起來了。”
這話被秦孝章聽見,當時就蹙緊了眉頭。
別人許是會被美色所迷,趙靈姝麼,絕對不會!
那人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又最是精明利己,他不覺得寧王能糊弄住她。
秦孝章當時就說,“許是湊巧碰上了。”
還真讓他說中了,真就是湊巧碰上了。
且他們這個角度,能將趙靈姝面上的神情看的八九不離十。那嫌棄的眼神都快藏不住了,她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李騁得意於趙靈姝的“眼明心亮”,一眼就窺破二皇子臉上的假面,不爲他的溫柔所迷,秦孝章卻嗤笑一聲。
那女子最是任性囂張,在皇子王孫面前也素來懶得掩飾自己的態度,這也就是他們大度,不然,她腦袋都被砍幾回了。
李騁又說了什麼,秦孝章沒在意,躺在美人椅上昏昏欲睡。
卻突然李騁一聲“臥槽”,“他們還真睡着了?這可是皇宮大院,娘娘的千秋節,他們心是有多大啊,這時候都能睡着?”
秦孝章蹙着眉頭睜開眼,“把窗戶關上。他們愛睡就睡,你在那兒偷窺,真是一點臉面都不要了。”
李騁嘟囔,“要什麼臉?我什麼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在你們跟前要臉,那不是提上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話是這麼說,李騁還是摸摸鼻子,離開了窗戶。
關窗戶什麼的,就沒必要了。這天有點風,摘星樓前邊還有片湖。清風攜裹着水汽吹過來,多少帶來點涼意,可比一直在屋裡悶着舒服多了。
李騁走過來,順手還拽了莫祈一把。
莫祈搖着摺扇,嘴上“嘖嘖”,“那位大姑娘看着就不好惹。上次見她,她把人往死裡踹,這次倒是不踹人了,可那嫌棄勁兒,呵呵,我還是第一次見寧王這麼被人嫌棄。”
秦孝章沒接話,倒是李騁道:“他被人嫌棄才正常。他個死裝,面上多正經,可私會貴女的事兒他都做的出來,可見不是什麼好人。可惜世上的姑娘多眼盲心瞎者,根本看不出他是個披着人皮的狼,也就只有這位大姑娘,纔是真正的心明眼亮、耳目通達。”
李騁突然來了意思,“這位大姑娘是不是也到說親的年紀了?正好我娘最近催我催的厲害,要給我安排相看,若是這位大姑娘的話,我倒是……”
秦孝章陡然開口,“你拿不住她,不想以後進門跪下叫她祖宗,你還是選個省心的吧。”
屋內莫祈和方嘉雲轟然而笑。
一直在琢磨棋局的方嘉雲難得擡起頭,一臉笑意看向秦孝章,“那位姑娘當真如此厲害?”
秦孝章不說話了,輕“嗯”一聲,又閉上了眼。
方嘉雲一看他這模樣,頓時來興趣了,“連你都覺得難纏,可見這姑娘的脾氣是有點厲害。李騁,聽殿下的,你還是選個你能拿捏的娶回家吧。”
李騁還就不服氣了,“娶個好拿捏的有什麼意思,我還就喜歡這些潑辣難纏的。過日子麼,死水一潭的生活有什麼意思,我還是喜歡每天都來點刺激。回頭我就讓我娘……”
秦孝章一下睜開眼,“別廢話,趕緊都下去露個面。一直在摘星樓躲着不像話,回頭該挨訓了。”
“啊?下去啊?”李騁和莫祈都不太樂意,“人家姑娘都出來躲懶了,怎麼我們就不能躲了?”
秦孝章冷呵,“他們不用科舉出仕,只用等家裡人安排好人選,年紀到了嫁人就好。難道你們也這樣?”
幾人輕嘆一口氣,雖然不太樂意,到底是覺得秦孝章的話很中肯,只能一併下樓去了。
幾人走遠,秦孝章又閉上了眼,這次睡着沒睡着就無人知道了。
再說李騁幾人出了摘星樓,外邊熾熱的溫度一擁而上,他們身上瞬間出了一層熱汗。
李騁叫苦連天,“這是要把人曬死啊。趕緊的,挑涼快地方走,可別把我曬化了。”
他要躲去的地方,恰好就在涼亭那處。方嘉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你做個人吧,人家姑娘剛睡着,你就別過去打擾了。”
李騁這纔想起,那邊還有兩人偷懶呢。
他瞬間就不樂意了。
憑什麼他得出去應酬,那兩人就那麼悠遊自在,他看着怎麼就那麼眼熱呢。
李騁不聽勸,一下掙脫開方嘉雲的手,三兩步就跑到了涼亭附近。
這邊樹木成蔭,確實涼快許多。
李騁加大嗓門喊,“你們倆快點過來,還是這邊舒坦。哎呦,這上邊還有涼亭呢,要把咱們上去待一會兒。”
這次別說是方嘉雲了,連莫祈都覺得李騁這小子欠收拾了。
兩人快走過來,一併用力拉扯着李騁往前頭走。
李騁這人就喜歡和人對着幹,莫祈和方嘉雲越拉他,他越用力往後撤。他大咧咧道,“你們倆做什麼啊,你們不想偷懶,也開恩放我一馬,讓我再歇一會兒啊。”
“殿下讓我們去前邊,你把殿下的話都忘了。”
“殿下現在又沒在我跟……”
“啪!”
“哎呦,誰打我!”
李騁捂着腦袋,回了頭。
他疼得齜牙咧嘴,先是垂首看是什麼東西砸了自己。很好,是一顆青澀的小果子,看着非常像宮裡常見的酸棗。
再往涼亭方向看,那邊隱隱約約露出個姑娘來。姑娘居高臨下站在坐檯上,此時正瞪着大眼一臉不爽的看着他。
哎呦,真把人吵醒了。
李騁還想回去和人爭辯幾句,莫祈和方嘉雲一人架住他一邊胳膊就往前跑。
李騁大叫,“放開我,快放開我,我回頭和她打一架。”
方嘉雲一臉羞與爲伍的模樣,“你閉嘴吧。被人姑娘打上門了還不知道反悔,還想打回去,李騁你可真出息啊。”
莫祈則笑呵呵的嘆氣,“這脾氣可真夠烈的。說打人就打人,宮裡的公主們行事都沒她這麼恣意張狂的。”
“肯定是聽見李騁的話了,猜到李騁是故意吵醒他們……算了,是李騁活該。”
幾人走遠了,趙靈姝的瞌睡蟲也徹底跑沒了。
小胖丫迷迷糊糊的揉眼睛,“姐姐,剛纔怎麼了?我聽見好大的吵嚷聲?”
“沒什麼,你繼續睡吧。幾隻狗在叫罷了,姐姐已經把他們都趕走了。”
小胖丫迷迷糊糊應一聲,心裡還想着,宮裡怎麼會有狗?
是御獸苑的大狗跑出來了麼?還是宮裡貴人們養得寵物犬,趁人不備出來撒歡了?
總歸已經被姝姝姐姐趕走了,那就沒事兒了,太困了,她在睡一會兒。
小胖丫睡着了,趙靈姝一開始沒了睏意,可迷瞪着迷瞪着,竟又睡了過去。
這次睡得時間不短,可再次醒來,她依舊不是睡到自然醒甦醒的,而是又被人吵醒的。
涼亭下邊兩個女子說,“我聽人說,殿下往摘星樓這邊過來了。”
“李騁幾人跟着殿下,就是真碰上殿下,我們也說不上兩句話吧。”
“哎呀,你剛纔沒看見麼?李騁他們早就回宴席上了,現在正和同年人作詞做詩呢,現在殿下自己在這邊。”
“那殿下身邊還有內侍在呢。”
“你怎麼盡說些喪氣話,內侍是人麼?是當他們不存在不就是了。”
兩個女子說着就走遠了,等他們走遠後,趙靈姝和不知何時甦醒的小胖丫面面相覷,姐妹倆眸中都是相同的無語之色。
趙靈姝說,“我以爲我算大膽的,行爲算出格的,沒想到現在的貴女們走的都是這條路線。”
小胖丫說,“他們說的殿下,是我六哥吧?李騁好似是承恩公家的公子,與我六哥關係最好。”
趙靈姝道:“不出意外就是你六哥。哎呀胖丫,別磨蹭了,趕緊收拾收拾我們這就下去。要是一會兒碰見你六哥被貴女們圍堵的畫面,那可就糟了。”
小胖丫不解,“怎麼糟了?我們正好幫我六哥解圍,那多好啊。”
“好個屁啊。指不定你六哥願意被人圍堵呢,你啊,你個小丫頭啥都不懂,可別壞了你六哥的好事。”
“可是,可是宴席上,幾位姐姐不是說,六哥爲了躲避來宮裡的姑娘,都跑去別院了?”
“有這件事麼?我怎麼不記得了?哎呀胖丫你肯定記錯了。趕緊把你的衣裳整理整齊,我們這就下去。”
小胖丫還有很多話說,然而她姝姝姐姐根本不想聽。看着她乾站着不動,她姝姝姐姐甚至親自動手,這就給她整理了衣裳,然後拉着她下了假山。
然而,才下了假山,轉過彎準備往大路上去,兩人的動作陡然頓住。
小胖丫看着面前坐在輪椅上的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六,六哥?”
她六哥金冠玉帶,身穿紫色四爪金龍蟒袍,腳上踩着白底黑麪繡龍紋的朝靴,就這般大馬金刀的坐在輪椅上看着他們倆。
蟒袍上的金龍龍首均朝向正面,巨大的龍眼威嚴的圓睜,一動不動的凝視他們,好似隨時會擡起騰空的龍爪,將兩人輕易碾碎。
然而,如此氣焰囂張的龍,所帶來的氣勢也遠遠比不過眼前的年輕男子。
秦孝章微眯着雙眸看着面前高挑的女子。紫色襯得他那張玉面更加白皙英俊,而棱角分明的五官,更襯得他俊彥上那張瞳孔深邃的滲人。
他的薄脣緊緊抿住,渾身的氣勢都在說着他的不滿。
他的不滿肉眼可見,可眼前的兩個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做錯了什麼。
難道,六哥碰見那兩個去尋她的貴女了?
亦或者是,他們剛纔涼亭上說六哥的閒話,好巧不巧被六哥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