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蘇大炮重出江湖!
想及至此,程頤搖頭道:“太后,恕臣不能答應您,臣着實德行不足,能力不足,難以再擔任陛下的侍講了,還請太后開恩,讓臣回洛陽去講學。”
高太后見程頤油鹽不進,心裡亦是惱怒,但爲了名聲着想,還是耐着性子道:“程先生,您總得跟哀家說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哀家也好有個說法。”
程頤道:“太后,陛下在看蘇允所寫的書。”
高太后聽到蘇允兩字,頓時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道:“蘇允乃是朝廷的翰林學士,也是咱們大宋的經義大家,他所寫的四書章句集註也是很有名的,官家看一下他的書,也沒有什麼了不得吧,程先生爲什麼這般氣憤?”
程頤聞言冷笑道:“太后,那蘇允乃是新法餘孽,最近他在太學講學,您知道他講什麼麼?”
高太后頓時神色肅然起來,道:“講什麼!”
程頤道:“那蘇允在講漢末三國,以古喻今,不斷鼓嚷要變法要維新,須得增加軍隊實力,不然就要在三國競爭之中落敗,被滅國,就如同蜀漢、東吳一般,現在整個太學的師生都將他的話當做圭臬,太后,此人乃是禍亂之源啊!”
程頤此言一出,高太后頓時感覺到心下都在顫慄,程頤是她與司馬光等人故意找來教導孫兒遵守祖宗舊制,做一個太平天子的思想指導人的,現在孫兒竟然喜歡上那些變法思想,這如何了得!
這讓高太后想起當年兒子趙頊在王安石的教導下,變成了後來的樣子,想到這裡,高太后便心生怨恨起來。
高太后道:“程先生,此事極爲重要,你先等等,哀家命人去請大臣前來,共同商議此事!”
趙煦此時心中已經有些驚懼,尤其是看到高太后的模樣,他知道祖奶奶已經是對小蘇學士極爲反感了,今日莫不是要害了小蘇學士?
趙煦趕緊跪下與高太后道:“皇奶奶,是孫兒錯了,孫兒馬上跟程先生道歉。”
說着趙煦便換了個方向朝程頤跪下,程頤大驚失色,趕緊跪在地上額頭貼地,道:“陛下,您是君我是臣,哪有您跪我的道理!”
高太后見狀更是惱怒,厲聲道:“趙煦!你這是做什麼!”
趙煦惶然起身,小臉都有些煞白,束手不敢再說話。
他固然是個聰明的孩子,但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小孩子。
此時大臣們已經匆匆抵達。
程頤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來的人是宰相呂公著、中書侍郎呂大防、最近加爲知樞密院事的範純仁以及近來被升爲翰林學士加侍講的蘇軾。
這四人與程頤一起執教趙頊,都有侍講的名頭,此時請他們過來評斷倒是合適。
司馬光沒有來他心裡是有數的,最近司馬光身體不好,連朝都上的少。
還有那文彥博也沒有來,文彥博年紀大了,想要請辭,但高太后亦是不讓,讓他鎮着朝廷呢。
不過程頤心裡倒還是鎮定,雖然蘇軾來了,但呂公著、範純仁、呂大防都是公正厚道之人,他們是能夠站在相對公正的位置上來說話的,而且……蘇允再怎麼說,都算是新法餘孽,這一點就算是蘇軾,也是無法視而不見的。
呂公著率領其餘三人與高太后見禮,高太后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問道:“諸位怎麼看,官家讀書的問題關係到國朝的根基,半點也是疏忽不得的,諸位比哀家這個老婆子要有見識得多,須得諸位一起來出出主意才行。”
蘇軾在聽的時候便已經皺起了眉頭,高太后話一說完,他立馬道:“太后,此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居正的《四書章句集註》早就問世多時,其中並無出格之內容,官家這時候正是博覽百家之時,就算是看一看,也沒有什麼問題啊。
倒是程侍講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官家雖然說在你的課堂上看別的書是不太合適,但你也不能做出撕碎官家書這等事情來,官家雖然還小,但畢竟是大宋官家,咱們總得保持着尊重是不是?”
此話一出,程頤頓時色變,蘇軾這是說他沒有上下尊卑,不尊重皇帝,這等罪名哪裡敢背,趕緊道:“某正是知道陛下身系國朝之未來,因此才如此大動干戈,這不是不尊重陛下,而全然是爲了陛下着想,因此雖然有些過激,但某也不會唯唯諾諾。
蘇允此人十分激進,做事不擇手段,不顧國家安危,不顧百姓安危,只爲了自己的功業,便擅自挑動邊釁,這樣的人,他的書定然也是充滿着冒險、貪婪、自私的闡述,這種有毒的書籍,怎麼能夠讓官家看呢?
若是官家卑職河中有毒的思想毒害,到時候帶着大宋朝也一起這般,豈不是要帶着整個國家步入深淵?
某聽說最近那蘇允不斷在太學鼓嚷,鼓動太學生,講述諸多有毒的思想,依某看來,須得立即禁止他上躥下跳,最好是貶謫去地方,不然汴京淳樸的風氣也要被他帶壞!”
蘇軾見程頤要將蘇允置之死地的做法,頓時心下大怒,此時眉山蘇氏一脈相傳的基因血脈技能開始爆發。
蘇軾冷笑一聲道:“大宋朝何時思想禁錮到現在這種地步了?難道大宋也要因言而獲罪了?
蘇允不過是在講學,他就算是有些思想你不喜歡,但就不能提出來,跟其他的人進行探討分享麼?
要是照你這麼說,當年王介甫相公執政的時候,你的理學與王學格格不入,那時候是不是王相公要派一支禁軍,過去洛陽將你枷鎖而下,不讓你講學了?
蘇允本是才智高絕之事,因爲邊事,迴歸朝廷之後本就已經不接觸政事了,身爲一個翰林學士,卻是連基本的政務都接觸不到,現在去太學講個學,都要被你這樣的小人抨擊他傳播有毒的思想?
程頤,難道太后以及諸公都看不明白你在想什麼做什麼麼,你無非便是認爲蘇允的學說已經威脅到你們二程的理學罷了,想要讓官家只接受理學,不讓官家接受蘇學。
呵呵,程頤啊程頤,你這用心實在是歹毒之至!”
蘇軾嘴皮子上下翻動,快如閃電,一下子將程頤給說蒙了,心裡邊只覺得有千言萬語想要說,但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蘇軾卻還在輸出,轉頭與高太后拱手道:“太后,此事我也是憋了許久了。
蘇允是臣的侄子,臣對他十分了解,他其實個十分淡泊名利之人,當年若不是臣與弟弟蘇轍一起勸他,後來還有官家命他一定要入仕,他可能現在還在悠遊林下,絕對不可能做官的。
他之所以做官,實在是因爲先帝對其恩重,他去西北,也只是因爲當時西北戰事糜爛,想要去西北替朝廷出力。
當時他去西北之時,西北是什麼情況,大家心裡都是有數的,若非蘇允去了,咱們大宋現在估計還是被西夏不斷要挾。
現在雖然西夏仍然在威脅,但西夏已經是外強中乾,實際上我們並不畏懼於他,這得益於蘇允在米脂一戰之中打掉西夏的十幾萬軍隊的緣故。
至於之後的鹽戰,乃是蘇允爲了解決西北百姓吃鹽的問題,這難道有什麼問題麼?
西夏粗暴干涉咱們大宋朝的內政,朝廷不譴責西夏人的手伸得太長,反而要責備咱們爲民請命的官員,這豈不是咄咄怪事?
蘇允因爲西北之事被調回京,已經是被懲罰不許再接觸政事,身爲翰林學士,卻是至今一封詔命都沒有擬過,這樣對一個有功的大臣來說,難道是公平的麼?
現在他身爲翰林學士,連出去講學,都要被人扣上一個這麼大的帽子,呵呵,若是這般下去,以後還有誰敢下力氣做事,還不如就當一個祿蟲好了!”
蘇軾越說越氣,又衝着程頤輸出,他指着程頤道:“此人閉門造車,搞出來一些狗屁不通的道理,半點做事的能力都沒有,就敢大放厥詞,造謠朝廷有功大臣!”
程頤想要反駁,蘇軾立馬道:“你可有爲百姓做過一點事情,蘇允疏通惠民河,讓害民河變成了真正的惠民河,還搞出來菜洞子,讓一方百姓致富,更爲朝廷每年增加上千萬貫的收入!
你可曾上馬治軍,爲一方百姓謀得太平,蘇允去西北一年,擊潰西夏大軍何止二十萬,若非如此,西夏使團今日就敢上金鑾殿罵戰來!
如此能文能武的有功大臣,現在卻要被你一個閉門造車,就一口歪道理的腐儒如此造謠攻訐,天理何在!”
程頤被蘇軾罵得臉色鐵青,束手而立,渾身顫抖。
高太后與呂公著等人面面相覷。
範純仁見蘇軾還要繼續輸出,趕緊勸道:“好了好了,子瞻,咱們就事論事來說這個事情好了,正叔(程頤),你也別在意,子瞻脾性歷來如此,大家都心平氣和一點來說事就是。”
蘇軾見範純仁勸阻,這才收了神通。
然而程頤卻依然還是臉色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