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稀奇的看着那被放回懷中的小瓷瓶,感受着手指冰冰涼涼的感覺,看着華裳用小彎刀割破自己的手,將血滴進另一碗連心水中。
他端起安之的那一碗,笑着說,“傻愣着什麼呢!咱們幹個杯?”
她低頭,拿起有着華裳血的那一碗水,悄悄的說,“師父,人家那麼嚴肅,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華裳大笑,“哪裡不好?咱們玩咱們的,管他們呢!”隨即,用自己手中的那一碗撞上安之的那一碗,力道之大甚至讓兩邊的連心水濺出到對方的碗中,混合的連心水瞬間變得渾濁,沉澱下來竟然變成了淡淡的粉紅色。
來不及多想,安之便跟隨他的步子將碗口貼近嘴邊,一擡手就喝了個見底。
原來這就是連心水,淡淡中帶着一絲腥甜,說不上好喝,但卻很奇特。
紫雪一直在注意着這邊的狀況,看到華裳不讓安之下跪本就很氣憤,現在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將連心水當作酒來乾杯喝更是氣的發抖,站起身朝着兩人走來,面色冰冷中帶着強烈的怒氣,讓人一眼就看的出。
“師父胡鬧徒弟也不知道規矩麼?”來到兩人身邊,紫雪忽然開口,嚴厲的看着安之,“這是崑崙頂的大事,怎可如此胡鬧?”
安之轉頭看着滿臉怒氣的紫雪,又看了看瞬間安靜下來的大殿,以及其他殿主異樣的目光,輕輕一笑,“師尊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對?”
“哪裡做得對?拜師禮三項你們可有一項做的認真?”她問,語氣咄咄逼人。
安之卻低下頭,模樣謙卑的問,“師尊覺得哪一項不認真?師父憐惜徒弟,免了跪拜之禮,溶血茶也按照了規矩喝下,過程是隨意了些,但是心意卻在,師尊覺得我們不認真,那請問,到底哪裡不認真了呢?”
“這還沒有通過試煉就學會頂嘴了?”紫雪冷笑,想自己活了上萬歲的仙尊一名,會鬥不過這個初來乍到的小丫頭麼。
“阿之不敢頂嘴,但師傅和我已經喝了溶血茶,阿之必須要聽師父的話,師父說什麼便是什麼。”
“那我的話你就不聽了麼!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師尊?”紫雪大吼,整個人散發着怒氣波及到安之,竟然隱隱讓她有些氣血翻涌。
心下暗罵,面上卻依舊淡定,“師尊,和阿之喝下溶血茶的是師父,不是你。”
此話一出,滿堂震驚,就連一直閉口不言的華裳都別有深意的看着安之,其他幾位殿主更是對她的言論感到驚詫,身前的紫雪也早已經氣的說不出話。
安之的脾氣一向很好,活了近萬年來也都沒有人敢對她說句不敬的話,龍神族的地位甚高,她又處在龍神族頂尖的位置上,如今雖是下到仙山來歷練,但那骨子裡的傲氣也不容許別人對她如此。
只是不知道,這一番事情若是傳到了她家八個哥哥的耳朵中,會得來何種的評論。
他們一向溫婉安靜的九妹竟然也會斥駁別人,估計是打死他們都不會相信的吧。
就在紫雪要發火的瞬間,華裳忽然站起身,單手摟過安之的肩膀,大笑着說道,“徒弟,你可把你師尊氣壞了,還不快道個歉。”
“是,師尊對不起,阿之知錯了。”安之低下頭誠懇的說道,轉瞬的速度之快讓在場的衆人都有些回不過神。
紫雪半愣在那裡,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可最後還是礙於仙尊的面子,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但今日的事情她卻是狠狠的記在了心裡,一個無名小仙竟然能欺負她到這種地步,日後若是讓她過的舒坦,她就枉爲崑崙仙主!
拜師禮結束之後,各殿的人便都四散開去,二十八位殿主留下和紫雪仙尊一起商議事情,安之則跟着遊絲等人回了白虎畢殿。
幾個人相攜走在畢殿外的小路上,熟悉着周圍的環境,一起聊着天,談論着上午的事情。
“阿之姐,你剛纔真酷,居然和師尊頂嘴。”小夏說着,離開詩槐的身邊跑到安之那裡想和她並肩。
安之沒有答話,只是輕輕一笑,她不知道那樣做是對是錯,但最起碼自己覺得舒坦就好,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離開崑崙頂回到四梵天,雖然會有點可惜,但也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她隨性慣了,活到這個歲數已經沒有什麼能值得她去用心的,也許在別人眼中她還是一個風華正茂的神,可她的心已經老了,沒有力氣和興趣在去關注別的人或事。
見到安之不答話,小夏只得轉移話題,“遊絲姐你的遊絲帶是不是也算是仙家法寶?可以護體纏身,又能辨別方向……對了!詩槐哥,你是妖族,妖族的人也需要法寶麼?”
“不需要的。”詩槐搖頭,“妖族的人只需要在成年時找一個趁手的武器即可。”
“那你找到了麼?”遊絲問,聲音忽然顯得有些低沉。
“還沒,雖然成年禮已經過了,但正巧接到天帝的法令上了崑崙頂,武器這件事就暫時擱下了。”
“詩槐哥你是要繼承妖界的吧,那是不是等將來回了妖界就要成一界之主了?”小夏問道,眼睛裡閃着童真的亮光,彷彿就像是看到身邊的朋友擁有好多自己得不到的玩具一樣。
詩槐點點頭,笑容裡卻帶了一絲苦澀,“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這樣。”
安之想,原來是妖族之子,難怪覺得這個人與衆不同,那份氣息和度量都不是普通的仙魔能比擬的,將來要做一界之主的人,自然不會差到哪裡去,只是可惜,小夏這個小孩子羨慕的身份,對於詩槐來說可能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吧。
傍晚的時候,華裳出現在畢殿外的小道上,白衣翩然的身影站在那裡,微笑着衝裡面聊得正歡的她招手。
安之瞥見他的身影,回了一個笑容,卻在下一刻見到他精緻的薄脣蠕動,彷彿在說,“我們回家。”
一股異樣的感覺傳來,讓她的臉頰不自覺的泛紅,胸膛裡的心臟也跳動的更加迅速,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在不受控制的噴發,讓她無法掌控。
好像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感受,只是時間太久,她已經忘了這感覺的來源,猛烈的搖了搖頭,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