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復仇

安之在落下的那一瞬間裡,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識,只是感覺自己彷彿在不斷的下落,紛飛中輕盈了身體,就如同要隨遊絲而去一般。

其實對於這樣的結果,她到底還是慶幸的,因爲無論如何,她心底裡的所愛,都是這個男人,能爲了護他周全,即便是損傷了自己,她也並不後悔。

這大概就是愛情,即使被曾經傷的體無完膚,即使自己已經再也無力追逐,可是到了這樣的時刻,卻依舊會爲了他,完成所有不可能完成的事。

在那樣下落的一瞬間裡,安之甚至還想到了,如果自己就這麼死去,會不會就是那所謂的命運。

她是不是生來這裡就是爲了要償還華裳的,是不是上輩子她欠了他太多太多,所以要她這一世來還?那麼如果她追尋了一萬年的宿命真的是這樣,安之是該哭,還是該笑?

或許她是不是應該早一點找到他,愛上他,好讓他們之間的回憶能更加的多一些?

忽然間覺得有些苦澀,安之笑自己的愚鈍和無知,即使她從出生了便見到了華裳又如何,彼時的他們,不過是兩個陌路人。

他不會愛上剛出生的她,她更不會愛上一個心裡有着別人的他。那些過往曾經裡的萬般不可能,拿到如今來說,卻都一一的實現了,像是要故意諷刺他們一般,把這生活攪得實在是淋漓盡致。

這或許就是命運最爲奇特的地方,在無形中把所有人的人都擺了進去,你以爲你是堅強無敵的,可實際上,你不過是這蒼茫間的一粒細沙,風往哪裡吹,你便要往哪裡飛,誰都逃脫不便,誰都掙脫不開。

如今時刻,安之在被華裳抱住的剎那間落地,他就這麼驚恐的望着他,彷彿場景倒流,回到了剛纔詩槐抱着遊絲的時候。

他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也有幾分觸動,可他卻從未想過,很快的,這事情便發生在了他和安之的身上。

可似乎像是老天憐憫他們,安之的身體並沒有冰冷下去,反而保持着那溫度,在緩慢的過程中,一點一點的復甦過來。

華裳和趕來的腓腓就這麼守着她,片刻之後,便見她完全的清醒了過來,那雙晶亮的眸子微微的眯着,緩和了好半天之後,才全部睜開。

“我沒死?”她開口問道,聲音聽上去沙啞異常,她原本已經絕望了,甚至已經放棄了,可不知爲何,卻又清醒了過來,這樣今夕何夕的場面讓她實在有些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不過似乎看華裳和腓腓的面容都很激動,那是不是說明,她還安然無恙?

細細的打量了下安之,查看了她周身的情況之後,華裳便也跟着微微的放鬆了下來,她的確沒事,完完整整,儘管身體還有些不大能動,可應該很快就能恢復。

似乎在受到束搖攻擊的那一時刻,鎖玲瓏發揮了它的能力,承受了那黑色霧氣的大半力量,所以到了最後在安之身上附加的,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但儘管很小,卻也不可否認,這傷痛對於沒有靈力的安之來說,也是十分煎熬的。

可儘管現在已經確定了安之沒事,華裳的那股情緒卻依舊在爆發着。他的眼睛變得血紅,即便是見到安之甦醒也沒有恢復,確認她沒事之後,華裳便將她交給了腓腓,自己則站起身朝着束搖而去。

那裡,詩槐依舊在戰鬥,像是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一般,機械的戰鬥着。

大家依舊被源源不斷的暗影隔開,這一邊也依舊只有安之、華裳和詩槐三個人,對付束搖,雖然困難,現如今安之又無法行動,是以這個重擔,便落在了華裳和詩槐的頭上。

兩個被仇恨衝昏了頭的男人,在經歷了那一場生死離別之後,似乎都成長了起來,越挫越勇的向前,對抗着這個十惡不赦的怪物。

只有打敗了他,才能爲遊絲報仇,才能放心安之以後的安危。

華裳的實力本不弱,之前爲了保護安之多多少少的受到了限制,如今安之在底下被保護起來,他自然也能發揮出自己百分百的力量來對抗束搖。

是以在這魔力全開的時刻,妖魔聯手所迸發出的力量,自然也是束搖無法比擬的,在一瞬間裡,兩方的優勝劣勢便已經很明顯了。

就在三人混戰的這片天空之下,腓腓陪伴着安之坐在華裳的防護罩裡,在她稍稍好轉了些的時候,撇了撇嘴,甩着長長的尾巴對着安之說道,“阿之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這樣的一句話從它稚嫩的口中說出來着實沒什麼力度和氣概,可不知爲何,停在安之的耳中卻有種莫名想哭的衝動,想起之前遊絲說的那些,她的眼睛便又一次的酸澀起來,微轉過頭抱住腓腓在懷,安之還是艱難的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樣的時刻,她來不及多想,只能抱着它,一邊緬懷着遊絲,一邊焦急着現狀。

天空中閃過三道不同顏色的影子,相互交織又相互重疊,不停的碰撞又不停的飛離。

她自然無法看清上面的狀況,可似乎現在來看,和她剛纔還在的時候,場面變得截然不同。

她在三人的正下方,似是能感覺到那來自於上方的陣陣殺氣,還有那強大又莫名的巨大壓力,一切串聯起來都讓安之有些無法承受。

這纔是真正的戰鬥,真正的能力爆發,甚至突破了自身的極限。

安之就在下方認認真真的看着,看着華裳和詩槐在一陣一陣的猛烈進攻下,成功將束搖逼的退無可退,似乎也不過片刻的功夫之後,兩人就像是找到了他的弱點一般,緊接着便如狂風一般的肆虐開去,給這天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

然而也終於是在這一瞬間裡,兩人合力將束搖打落下來,墜在了離安之不遠處的地方。

這一時刻,暗影也在逐漸的消失,殘留下來的都被一一的清理,似乎場上的狀況也被逐漸的控制了下來,所有人都跟着鬆了一口氣。

束搖半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隨之落下來的華裳和詩槐,笑的有些莫名詭異。

“束搖,這次定要叫你血債血償!”詩槐大叫道,狠狠的盯着眼前的瘋癲男人,似是滿腔的怒火終於找到了發泄的源頭一般,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可對於這男人的恨意猶在,他也依然保持着警惕。

“血債血償?”束搖笑笑,微低下頭肩膀隨之劇烈的抖動,“你們真是說笑話!天大的笑話!”

“你什麼意思?”詩槐問道,皺着眉頭不解的看他,殺了父王的人是他,殺了遊絲的人也是他,這擺在眼前的事實,還有什麼可爭辯的麼?

“老夫笑你的血債血償啊!真真是可笑!”束搖大笑着長嘆一聲,看着身邊漸漸聚集過來的人,擡眸道,“敢問你們這些天上的天人啊,當年繁卿的死,誰來償還?六界之爭最無辜最弱小的人族的命,誰來償還?你們麼?說話啊!你們能把我那些無辜的子民的命還給我麼?”他忽然高聲問道,聲聲傳遞到在場衆人的耳中,都是一種不容反駁的質問。

他儘管可惡,可不能否認,他說的這些卻都是事實。

是他們這些天人踐踏了無辜的人族之命,是他們在無形中傷害了別人,才換來了這因果循環。

一切都是報應,是無法阻擋的命運,是該他們償還的一切。

“那你也不能殺了我父王和遊絲!”詩槐大叫着,紅着眼睛上前,就算他們千般錯萬般錯,也不能用這種方式來複仇。

畢竟……遊絲是無辜的,她的心是善良的……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結局已定,離開的人已經離開,留下的人要如何生活,那便都是後話了。

如今的詩槐,並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摯愛,這世間還有什麼是能讓他珍惜的呢,苦澀的一笑,或許他從始至終都不是什麼好人,不然,也不會眼睜睜看着遊絲陷在愛他的漩渦裡而無動於衷。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天下毀滅了又如何,就算六界崩塌了又如何,他已無牽無掛,留在這世界又能如何。

他要的是一個結果,哪怕揹負上這千古的罵名,只要能爲父王和遊絲報仇,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手中的劍提起,他不在和束搖多說廢話,緩慢的向前,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的終點,過往的曾經在這一刻一一浮現,妖族王室裡長大的艱辛,崑崙頂那短暫的一千年安逸時光,對安之曾經的眷戀,還有後來,明白自己真正愛着的人的苦澀……

這世間沒有誰是一帆風順的,也沒有誰能安然無恙,六界之爭在所難免,犧牲也都是必然,死了便是死了,他從不追究甚至從不緬懷,可是現如今,到了這般境地,似乎才真正的明白過來。

生命,對於每個人的意義。

可是即便是現在明白了又如何,他要做的就是給這生命一個終結,去完成一個交代,去了卻一個心願,然後才能……義無反顧的追尋她而去。

愛到了極致的時候,那些過往的憐憫之心都會隨之消失,如今的詩槐,渾身散發着妖族王的氣息,一步一步的走向束搖,滿心滿眼都是遊絲曾經溫婉的模樣,那樣真實的曾經卻在今日,煙消雲散。

他不恐懼,一切歸位了平淡,他執着於這一份結果,所以……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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