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殿下常年住在閻羅殿,自然不清楚阿之她沒有神力,在崑崙試煉的最後一關,擊打法力球便是沒有測出法力的,她不過是隱瞞了身份到崑崙頂修煉,因爲機緣巧合拜入了王的參殿中,才因此做了千年的師徒。”顏又解釋着,沒有理會懷柔的步步相逼,反而把事情說得有條有理,只是他省略了安之把法力球打碎的這件事,畢竟認真的說起來,太過實話實說,對當下的處境並不好。
然而細細的想來,經過這一番梳理才發覺,原來他們之間的緣分當真是妙不可言。
“不過認識千年,就能這般不要命的來找王?怕不是有什麼陰謀吧!”懷柔說着,輕輕一笑,“我聽說,那日在崑崙頂,王錯手殺了石人一族,這姑娘當時不是很傷心麼,怎麼現在不計前嫌了?若按常理來說,她的刻意接近,大抵上該是要來找王報仇的吧!殺了她的朋友還能這般大度的不計前嫌?真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賤人!”安之聽着她的話,忽然氣憤的開口,勉強着逼着自己發出了沙啞的聲音,雖然難聽,卻說得真真切切。
“你說什麼?”懷柔一愣,美眸一轉看向同樣怒目的安之,心下不悅,卻奈何身旁的華裳沒有發作。
“我說你是賤人!”安之一字一句的重複,費力的將這一句話說得真切完整,讓鸞鳴宮內的衆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大家都知道,懷柔是魔族老一輩的人物了,只是仗着萬年前曾幫助王和繁卿逃離魔界,才被留了下來,沒有放逐,而早些年的那些魔族長老,早就已經被華裳給殺的殺放的放了。
可這位魔族的第一美女,卻真真是映了自古以來便有的一句成語,蛇蠍心腸。
在華裳的面前,她是溫婉可人的得力助手,可人後,她卻陰狠毒辣,徒有着惹人憐惜的美貌,卻又經常在背地裡做一些陰狠毒辣的事情。
可惜仗着身份地位和在王身邊的時日最久,除了顏又和冽宴,怕是也沒有人敢和她對峙,然而今天,這樣一句衆人早就想要罵出口的話卻被安之說了出來,當真是大快人心。
安之藉着顏又攙扶的力道緩緩的站了起來,穩住了身體之後便推開了他,她自然感激他如今的出手相助,可安之卻斷然不會去接受他過多的示好,不管那些是因爲什麼,她只記得,在厭火國的時候,華裳曾經對她說的話,要盡好做他徒弟的本分。
那個時候的安之不明白,可是現在,她卻彷彿有些理解了,或許華裳是喜歡她的,在那個沒有過往沉重記憶的空白階段,或許曾經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她。
即便現在他們已經不能再回到從前,那也無甚所謂,她答應過他的,她就一定會做到。
安之站在鸞鳴宮的大殿中,筆直的看着前方,她沒有去看華裳,反而緊緊的盯住那個欺騙她甚至差點害她送命的蛇蠍女人,一字一字的宣泄着心中的不滿。
“你有這般柔媚的外貌,卻有一顆骯髒腐爛的心,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喜歡華裳,所以你要消滅所有在他身邊出現的女人,對麼?”
“你在胡說什麼?”懷柔一愣,狠聲道,即便是生氣,她的面容也是豔麗好看的,只是可惜了這樣一幅面孔,卻有着這般狠毒的心腸。
“不敢承認?”安之鄙夷的仰起頭,淡淡的看着她,“我以爲你應該很灑脫,沒想到這麼膽小!”
懷柔看着下方忽然換了氣場的安之,沒來由的一陣惱怒,這種感覺分外熟悉,就好像是曾經也有這樣一個人,讓她壓迫,讓她自卑。
可這本是不該有的心裡,現在卻偏偏出現了。懷柔自出生以來便是萬衆矚目的!她是魔族中最美麗的女子,是所有男人見了都會爲之傾心的,可偏偏,卻有人就不愛她,不看她。
華裳是其一,顏又是其一。
可她不愛顏又,所以無論他怎樣對她都無所謂,但她深愛華裳,卻只能看着他和心愛的人遠走高飛。
那時候的她天真的以爲只要對他好些他便會記在心裡,卻不成想,年少時候的軟弱善良,帶給她的卻是往後日子裡的痛苦難眠。
在多少個日日夜夜裡,她都後悔自己當初放他們離開,獨自承受着那份相思之苦無法訴說,她有多少次都後悔過,如果那時候的她在勇敢一點,在堅強一點,或者在狠毒一點,會不會一切都不同?
哪怕是心狠手辣的殺了那個叫繁卿的女子,讓他就這樣記恨她一輩子,是不是也好過現在這般的不冷不熱。
思及此,懷柔卻忽然的笑了,笑的柔媚異常,她微轉過身,看向華裳,露出了一個近萬年來最爲真心最爲純潔的笑意,她道,“我承認。”
安之一愣,在場的衆人都是一愣,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說出了口。
“我承認,我愛王,在萬年前他還沒有遇到繁卿的時候就愛上他了!”她說的真切,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更不用說就在她身旁滿面淡然的華裳,“可是那又能怎樣,王的心裡裝的不是我,所以無論我做了多少他都不會看在眼裡。”
她的眼睛漸漸變得柔和,看着華裳一字一句的說着,可驀然間,又彷彿帶了些許的控訴,緊緊地盯着他,希望能有一些迴應,卻在等了片刻之後,絲毫沒有動作。
似是灰心了一般,她轉身看向安之,眼中盡是冰冷,“所以,所有出現在王身邊的女人都是不可饒恕的!即便不是爲了我自己,王也斷然不會愛上別人,他的心裡裝不下別人,就算我不替王清理,你們這羣費盡心思想要留下的女人也永遠無法得到他的青睞!”
“懷柔,你真是越說越可笑了!”安之淡淡的開口,看着懷柔的眼中忽然多了些許憐憫,彷彿也是察覺到了安之這般的眼神,懷柔的神情變得更加惱怒。
“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你不過是一個外來人!僅僅和王相處了一千年就自以爲了不起了麼?我認識他……已經……兩萬年了!”
她哽咽着說,絕美的臉上終於滴落了些許淚痕,抖動着雙肩似乎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卻奈何根本止不住這萬年苦戀的委屈。
“兩萬年又如何?”安之說着,兀自擡步走向前,緩慢卻又堅定的來到了華裳的跟前。
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冷眼旁觀着這一切,或許真如懷柔所說,他的心裡註定容不下第二個人。
可是那又怎樣,她愛他,只是想要他幸福,至於能不能住進他的心裡,又有何妨?
安之輕輕的嘆了口氣,她擡起手,緩慢的放在了他的心口處,輕聲說着,“我不要求住進這裡,我只是想帶你回家,可如果你認定這就是你的家,那我留下來,陪你。”
如果你已經再也回不去從前,那麼我便來適應現今的你,可好?
她說的真切,強忍着身體的疼痛和心上的疼痛,認認真真的看着他,滿面的真誠。
華裳不知爲何的,在她的小手貼上來的那一刻,竟然沒來由的一陣顫動,可他強行的忍耐住了,他用着生平最大的忍耐力去控制自己,保持着依舊面無表情的模樣。
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完所有。
這是什麼感覺?感動麼?還是喜歡?
他已經忘了這些應該如何表達,可不得不說,他並不討厭。
甚至覺得滿心歡喜,好像那些沉痛的記憶被融化了一般,讓他放鬆了心情,讓他如沐春風。
出人意料的,華裳沒有去揮開她的手,沒有去呵斥她,甚至沒有出手傷她,反而只是淡淡的看着她,輕問,“你如何能確定我會留你下來?”
安之皺眉,誠實的搖了搖頭,道,“我不確定。”
“不確定?”他的口氣忽然有些不悅,微挑起眉看向她,讓還在身前的安之忽然感到一陣冷意,近距離的看着他,忽然發現自己有些無法呼吸,之前那些鼓起勇氣說出的話忽然變作了雲煙,現在的安之,彷彿又變回了從前那個膽小怕事的小女人。
然而就在這時,身下的顏又忽然開了口,解圍一般的解釋道,“王,若是可以,還請留下阿之。”
“爲何?”他沒有移開視線,全身心的打量着身前的女人,不帶任何表情的看着她。
“這是王在崑崙頂的徒弟,也是唯一的一個,雖然只不過相處了千年,可細細說來……”顏又一頓,有些複雜的擡頭看向兩人,冷了半刻,最終卻還是閉了閉眼,誠懇的說道,“王和阿之昔日裡的感情……甚好。”
“感情……甚好?”他一愣,嘴上輕輕的呢喃着這四個字,忽然間的,便輕笑出了聲。
擡手抓起她的小手握在手中,玩味的用拇指把玩,似笑非笑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安之,眉眼輕挑,薄脣微啓。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的魅惑,磁性中卻又彷彿帶着蠱惑人心的味道,他起身,沒有放手的就這麼貼近她,微低下頭,細細的看着她略帶詫異的眉眼,嘴角輕勾。
他說,“那就,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