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人的正義
說着。
一衆海兵悄然打了個寒戰，心中已經爲高文旗下的海賊打上了極度危險的標籤。
畢竟海賊嗜殺、暴虐不可怕，但這樣一個人還對自己很殘忍，那就可怕了去了。
站在一旁的斯莫格看着這些海賊都皺起了眉頭：
“即使是海軍本部的精銳，也做不到這種……這種……樂在其中的程度吧？那個男人的人格魅力真的有這麼強大？”
澤法看着這些海賊，卻是忍不住嘆息一聲：
“我倒是並不好奇，或許一開始……你就沒有看錯人。”
“那傢伙真的是特別的海賊。”
“甚至如果他成爲一國的君王，至少也是一個仁慈的君主。”
斯莫格一愣，隨即低下頭沉默不語。
甦醒之後，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唯有此前被高文懟的啞口無言的一幕。
“既無公平，談何正義？！”
“所以正義應該凌駕於一切之上，平等的懲罰每一個罪惡的存在，即使是國王也無權隨意處死平民……”
“所謂公平的正義嗎？”
“老師，我不明白……”
澤法微微一笑，嘆道：
“我以前也不明白，但敗在那傢伙手上，來到渡鴉港，見證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面之後，我突然就懂了。”
“海軍站的太高了。”
“我們崇拜的是正義的旗幟，是正義的口號，是正義這個概念，但真正需要我們的卻是活在正義旗幟下的，那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海軍的正義，不是不殺的正義，不是君臨天下的正義，更不是燃燒、慵懶、絕對這些帶着強烈個人意志的正義。”
“它應該代表着所有人意志的正義，是人的正義。”
“人的正義……嗎？”
斯莫格喃喃自語，眼神之中仍舊透露出一絲不解。
澤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走吧。”
“我們再去看一看，這個世界真實的一面。”
說罷。
師徒二人並肩，向着赤龍街走去，藤虎早已坐在街邊等候，帶着兩人緩緩走進赤龍街中。
四周。
無數過路的海賊，熱情的與澤法打着招呼，儼然已將他當成了自己人。
即使是原本來過這裡的斯莫格，也因爲換下海軍的衣服之後，並未被在場的海賊認出來。
澤法也逐一回應，嘴角的笑容，無論如何都抑制不住。
“老哥，喝兩盅？”
一道身影在澤法身後響起。
衆人轉過頭去。
便見之前在酒吧中講故事的頭巾海賊，正對着澤法擠眉弄眼，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算了算了~！”
“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澤法擺手婉拒，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你這就不爽利了哈~”
頭巾海賊撇撇嘴，一時間有些意興闌珊。
自從知曉澤法與自己有着相似的經歷，妻兒都被一夥海賊殺死，自己也被俘虜，而不得不上船之後。
兩個有着相似經歷的男人，便迅速熟絡起來，已經有了幾分摯友的架勢。
澤法見狀，解釋道：
“我得去後山，幫着他們開荒，動作不快，恐怕趕不上下一季的小麥。”
“那你先忙，晚上我來找你。”
澤法點點頭，隨即便熟練的從一旁找來幾件農具，帶着斯莫格等人來到渡鴉港的後山。
赤龍街後方。
是一整片荒地，當初加沙劃地的時候，順道把這一塊劃了過來。
如今留在這裡養老的一衆海賊，大都是閒不住的性格，有人造了小船，在附近的海域捕魚，也有人將視線放在了這些荒地上。
衆人合力，將這裡開墾出來，種上花果與小麥。
此刻開墾出的田地間，已經冒出了不少新芽，陽光一照，折射着新生的光輝。
澤法與周邊的忙碌的海賊打了個招呼之後，便順手提了把鋤頭，走進一塊開墾到一半的荒地中，開始勞作起來。
砰！
砰！
砰！
伴隨着一次又一次鋤頭落下。
澤法的內心也逐漸靜了下來。
“老師……你……”
從走進赤龍街開始，便混混沌沌的斯莫格到現在方纔反應過來。
他看了看澤法，又看了看活躍在周邊的海賊。
一時間只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些不真實。
只有他們這些當弟子，知曉澤法過去的人，才知曉眼前這個男人對於海賊的痛恨，到底有多麼的深入骨髓。
四十多歲妻子孩子死於海賊的報復之中。
六十多歲，帶着一船實習生出海，遭到海賊的襲擊，不僅僅失去手臂，更是眼看着船上的絕大多數人，被那名海賊殺死。
唯二倖存下來的兩人，正是如今貼身跟隨在澤法身邊的艾恩與賓茲。
也是因此。
如果說在海軍高層之中，誰對海賊的容忍度最低，除了赤犬便是眼前的澤法了。
可現在……我看到了什麼？
對海賊極度痛恨的澤法，居然與一羣海賊和平相處？
甚至彼此之間透露出來的那種氣息……簡直……簡直就和朋友沒有分別？！
“到底發生了什麼？”
澤法並未回答斯莫格的話，只是扔了一把鋤頭給他，隨即又指了指一旁的土地，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斯莫格雖有些不情願，但此刻他只關心澤法突然的變化，唯恐是出現了什麼心理問題，也只能硬着頭皮挽起褲腳，走進地裡，與澤法一同開墾眼前的荒地。
師徒二人合力，開墾的速度遠比預想的更快，短短一個下午，便將荒地開墾大半，引得一衆海賊嘖嘖稱奇。
唯有斯莫格不時便轉頭看向澤法，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他現在越發好奇，到底是什麼東西讓眼前這個老人對海賊的態度，突然之間有了如此巨大的轉變。
“老師……”
“你有了解過海賊嗎？”
澤法突然發問，隨即不待斯莫格回話，便自顧自的繼續道：
“就算有所瞭解，你的注意力，應該也放在了那些被懸賞的人物吧？”
斯莫格漠然，只因澤法說的的的確確是事實，甚至海軍內部幾乎所有人都是如此。
“可那些人在海賊這個羣體中又佔了多少呢？”
“恐怕連千百分之一都不到，真正佔據絕大多數的，正是此刻站在你我周圍的海賊。”
“他們或許有着各自的缺點，有着各自的小心思，甚至犯下過不可饒恕罪孽，即使是現在我也認爲他們應該受到審判。”
“但我抓了幾十年海賊，到現在才發現，究竟什麼是真正的海賊。”
說到這裡澤法頓了頓，站起身揉了揉腰之後，便俯下身繼續道：
“這個答案，我不會告訴你，這段時間，你就跟在我身邊你自己去尋找。”
“直到到海軍的船到來的那一天，再把你的答案告訴我。”
“這算是我給你上的最後一課。”
“斯莫格，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海軍的未來。”
斯莫格微微一愣，只覺得肩上突然多了某種東西。
他的視線在周邊掃視一圈，只看到一衆海賊臉上那分明的笑容，淳樸憨厚像極了他曾經救下的那些平民。
可這些人分明就是海賊！
在海上殺人、劫掠的海賊！
想到這裡的瞬間，斯莫格的內心揹負了越來越多的疑惑。
曾經高文說過的那些話，再度浮現在他眼前。
以至於他下意識開口問道：
“這個答案騎士高文知曉嗎？”
“他當然知道。”
澤法臉上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一個海賊對正義的理解，居然比揹負正義的海軍還要深刻，這真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大的笑話。”
“哈哈哈哈哈~”
田地中。
澤法的笑聲越來越大，以至於將周邊衆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衆人雖不知他爲何發笑，臉上卻也下意識露出一絲笑意。
之後幾天。
斯莫格沉下心，跟隨在澤法身邊，與他一同，見證渡鴉港赤龍街中，高文海賊團的衆生百態。
第一次去感受絕大多數海賊的生活，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的信念。
他與澤法一起開墾荒地，一起播種小麥，一起在酒吧與衆人對飲，傾聽海賊的故事與過去的經歷。
也傾聽海軍在海賊的心中，究竟是怎麼樣的形象。
師徒二人甚至將腳步，走進了渡鴉港中的其他區域，去傾聽見證，平民的故事，以及平民眼中的海軍。
斯莫格甚至親眼看到自己種下的小麥生出嫩芽，充盈着生命的氣息。
伴隨着時間的流逝，斯莫格逐漸理解了眼前的一切，他找到了自己的正義。
內心之中也莫名對高文產生了一絲歉意，甚至伴隨時間的流逝，這份歉意而越發沉重。
錯的是我而不是那個男人。
不。
錯的是這個世界。
……
……
……
時間一晃，一週過去。
數艘軍艦緩緩泊入渡鴉港，船上的海兵荷槍實彈，盡是一副劍拔弩張的姿態。
船艙中。
艾恩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長劍，叮囑道：
“這裡是七武海的大本營！”
“保持警惕！”
“海賊永遠都不值得信任，對這些惡黨，無論多麼小心，都不爲過！”
甲板上。
一衆海兵嚥了口唾沫，將胸前的長槍緊緊握住，甚至幾艘軍艦上的炮口，也處在蓄勢待發的狀態之下。
“對手可是七武海，就連澤法教官，都敗在他手中，是絕對的怪物！”
“可惡！世界政府爲什麼，要設立七武海這樣的組織？”
“我們將要親眼見證，海賊創造的那一樁樁悲劇了嗎？”
他們腦海中浮現的，唯有曾經出現在海軍內部案例之中的，那一個個慘烈的悲劇，以及海賊治下，掙扎求生的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