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沈傾是被嗆醒的,因爲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倒不是她被人按在水裡了,而是因爲空氣中似乎瀰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讓她覺得吸進去的空氣都變成了火,快把她的五臟六腑都給燒着了。
“傾兒,你沒事吧?”接着,陸銘溫和又夾雜着擔憂的聲音傳來,近在咫尺。
沈傾艱難地睜開眼睛,現在應該已經是身處夢境了,只是怎麼周圍的環境這麼惡劣?啊,不只是惡劣,這裡怎麼失火了?
“啊啊啊,怎麼辦?怎麼辦?快救火啊,哪裡有水啊?”沈傾幾乎是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難怪她覺得週期的空氣這麼嗆,原來是着火了啊。
陸銘的神色卻是淡然,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緩緩開口:“這火乃是鄧小三的心火,只怕難以撲滅。”
“啊?你說什麼?”沈傾明明看到正在燃燒的是一處至少還能看出來大概形狀的宅子啊,怎麼會是什麼鄧小三的心火?
“在鄧小三八歲的時候,他的家便被一場大火燒光了,只有他因貪玩不在家中,才倖免於難,只是自那之後,他不但從一位人人寵着的小少爺變成了一個身無分文可憐孩子,更是被旁人說成是妖孽,不但弄得家破人亡,還剋死了自己的家人。”陸銘說完這話,不禁嘆了口氣,這種事在人世自然不止這一件,只是單單這一件,便叫人忍不住嘆息了。
沈傾聽了這話,也是一愣:“所以這場火就一直在鄧小三心裡燃燒着?可這裡究竟是哪裡?難道是鄧小三他做惡夢,又夢到小時候的事了?”
“傾兒可說錯了,所謂夢境,自然是包括凡人每夜所做之夢,然而夢境也是人性弱點的隱藏之處,可看出人的過往。”陸銘如是道。
沈傾似懂非懂地點頭:“那這就是鄧小三的弱點之所在了?”
“可以如此理解,咱們先離開這裡吧。”陸銘點了點頭。
沈傾舒了口氣,點了點頭,不過四下一看,才發現折澈又不見了:“折澈怎麼又不見了?他沒跟進來嗎?”
“他大概是去尋找怨絲了,怎麼,怕他沒有跟進來?”陸銘頗有些玩味地看着沈傾。
沈傾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怎麼可能?我還巴不得他沒跟來呢!”
“你便這麼不想見到我?”不知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的折澈陰森森地開了口。
沈傾渾身一僵,硬着頭皮道:“之前我不都說過了嗎?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我已經找到了怨絲,它潛伏在鄧小三幼時的夢境中。”脫去了那股子邪魅,折澈的聲音顯得十分陰寒。
沈傾沒來由地就有些心虛:“哦,那我們就儘快過去吧。”
“也好,這次由我帶路吧,”陸銘點了點頭,朝着沈傾伸出了手,“握住我的手,這次不會再有任何不適了。”
先前幾次出入夢境,沈傾都要先昏迷一把,雖然是小時,但是感覺畢竟不舒服,故而聽陸銘這樣說,沈傾忙伸出手握住了陸銘的:“那就多謝啦。”
這一次沈傾果然沒有感覺到太多的不適,只是感覺有一絲暈眩,就像電梯開始上升和準備停下時的感覺差不多,等暈眩的感覺消失了,周圍的景緻也定格了。
這裡似乎是一條街道,不過看起來很是冷清,幾乎沒有什麼行人。
“傾兒可知待會兒我們要做什麼?”陸銘繼續握着沈傾的手開口詢問,絲毫沒有要鬆開的打算。
沈傾左右看了看,有些茫然地搖頭:“我們要做什麼?”
“待會兒鄧小三便會從這裡經過,到時候究竟要如何作爲,端看你是怎麼想的。”陸銘的話很是模棱兩可,也十分成功地吊起了沈傾的胃口。
“這話是什麼意思?這裡不是鄧小三幼年時的夢境嗎?我難道還能做什麼不成?”沈傾有些着急地詢問。
陸銘卻但笑不語,只是片刻後,指着街道的一端道:“傾兒你看,他已經過來了。”
沈傾轉頭看去,就見一個大概只有八九歲的小男孩從街道那頭走了過來,男孩身上的衣裳很是破舊,頭髮也略有些蓬亂,手中似乎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什麼,男孩走得並不快,一面走,一面還會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似是生怕突然從路旁鑽出來什麼似的。
這人就是鄧小三嗎?沈傾這麼想着,正要向路面求證,結果一轉身,卻發現周圍竟然已經空無一人,只有沈傾的一隻手仍半擡着,像是正在被什麼握住。
“陸銘?”沈傾試探性地開了口,可是卻沒有得到迴應。
真是奇怪,剛剛那兩個人明明都在自己的身邊呢,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呢?
“陸銘?折澈?你們在哪兒?”沈傾加大了音量,卻仍然無人迴應。
正當她猶豫着不知該去哪裡找人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小孩子的喧鬧聲,那是鄧小三走來的方向,沈傾下意識地回頭,結果就見鄧小三已經被一羣十來歲的孩子圍在了中間。
“哼,真是個小賤人,把自己的家人都剋死了,竟然還有臉活着!”稚嫩的話語說出傷人的話,沈傾聽着都不禁皺眉。
“就是就是,你手上拿的什麼東西?快叫出來!”另一個孩子跟着附和。
“沒……沒有什麼……”細微的聲音從中間傳來,應該是鄧小三的。
“沒有什麼?我看你剛剛還經過賣燒餅的李大爺那兒呢,該不會是偷來的吧?”弄一人嘲弄地開了口,十分不屑和鄙夷。
沈傾聽不下去了,她朝着一羣孩子走了過去,可是看起來短短的距離卻竟然比想象中要長許多,沈傾無論怎麼走,似乎都裡那羣孩子有那麼長一段距離,而那邊的對白還在繼續着。
“我沒有偷,這是我買的。”鄧小三的聲音雖然微弱,但還在極力辯駁着。
“買的?你哪裡來的錢吶?你家裡人都死光光了,你根本沒有錢!”
“就是啊,這肯定是你偷來的,快點交給我們,不然我們就把你交給衙門!”
“不是的,這真的是我買的,我……我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你們不要拿走我的燒餅……”鄧小三的聲音已經哽咽起來。
沈傾更氣了,可是她越是生氣,越是走得飛快,就越是沒辦法靠近鄧小三,無奈之下,她只能大聲道:“你們都讓開,不要再欺負小三了!”
可是好像所有人都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惡劣的話語仍在繼續着。
“小賤人,你快把燒餅給我們!”
“你活該被餓死,你根本不配吃燒餅!”
“不要……嗚嗚……我的燒餅……求求你們不要……不要踩我的燒餅……”鄧小三哭了,眼淚從髒兮兮的小臉上滑下來,卻根本阻止不了那些性格惡劣的孩子的惡劣行爲。
沈傾眼睜睜地看着鄧小三手上的東西被打落在地,然後被他們一腳腳地踩下去,變得面目全非,沈傾覺得大概連同這可憐燒餅一起被踩下去的,還有鄧小三才痛失了親人而變得異常脆弱的心。
“哈哈,你看他,他竟然哭了!”
“小賤人哭了,小賤人哭了,哈哈,真難看!”
“咱們走吧,讓他自己在這裡哭吧,真是髒死了!”
看着一羣孩子歡呼着離去,只留下鄧小三一人蜷縮在街道上,沈傾覺得自己的心開始刺痛,很痛很痛……
鄧小三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被這樣對待,就好像他一直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會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還有那個一直很疼他的奶孃,這個問題他或許永遠都想不明白,但他現在覺得很難過、很冷,他努力地抱住自己,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他很餓,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的肚子似乎連“咕咕叫”的力氣都沒有了,看着眼前散落在地上的可憐的已經變形的燒餅,鄧小三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撿起來,他真的很餓,就算是被別人踩過的燒餅,他也想吃啊。
可是他的手才伸出去,就被另一隻手攔住了,那是一隻很好看的手,細長細長的,而且很白,鄧小三順着那隻手網上看,他看到了一個女子,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子,這個女子也正在看着他,帶着一絲他不太懂的情緒。
“我……我要吃燒餅……”雖然這個人真的很好看,但很明顯飢餓的影響要更大一些,鄧小三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上的燒餅。
女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然後很溫柔地開了口:“餓了吧?姐姐這裡有好吃的,比燒餅還好吃的東西哦!”
“真的嗎?”提到吃的,提到比燒餅還要好吃的吃的,鄧小三的灰濛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女子伸手將鄧小三扶了起來,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當然是真的,這東西呢,叫做蛋糕,很甜、很好吃的哦!”
一面說着,溫柔的女子將手上的盒子打開,推到鄧小三的面前:“吶,快吃吧。”
Wωω _Tтkд n _¢〇
鄧小三狐疑地看了看女子含笑的面龐,又看了看盒子裡看起來五顏六色很好看的東西,終於忍不住接了過來,開始大口吃了起來。
恩,真的很好吃,比鄧小三吃過的任何東西都好吃,這種叫做“蛋糕”的東西軟軟的,甜甜的,而且還有很好聞的水果的香味,鄧小三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好吃到鄧小三都快感動得哭了!
女子拍了拍鄧小三的肩膀,柔聲開口:“別這麼着急吃,當心噎着,我這裡還有呢,來,先喝口水吧。”
說着,便遞上一個插着吸管的杯子。
鄧小三好奇地看着女子手上的東西,含着蛋糕道:“這……這是什麼呀?”
“這是奶茶,芒果味的珍珠奶茶,嚐嚐看。”女子含笑把杯子遞到鄧小三的手上。
鄧小三將信將疑地拿着杯子,卻不知道該怎麼喝,因爲杯子的材質很奇怪,而且杯口竟然還被封住了,只有一根粗管子插在上面。
“直接吸就可以了,對,就是這樣。”女子在一旁作指導。
鄧小三含住管子,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結果就用濃郁的奶香涌入口中,還有一顆顆的小豆豆跟着進來了,恩,溫溫的液體流入口中,充斥着濃濃的芒果香,真是好喝極了!
鄧小三忍不住又使勁兒喝了兩口,這纔不舍地鬆開嘴:“真的……很好喝……”
“你喜歡便好。”女子似乎也十分高興。
吃了些蛋糕,又喝了奶茶,鄧小三這才恢復了些精神,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謝……謝謝你,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沈傾,你可以叫我沈姐姐。”沒錯,這個突然間披上母愛光環,顯得異常溫柔的女子,就是沈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