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順着陸銘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一對男女正相互偎依在一起,而且從表面上來看還是熟人呢。
“仙君,那個頂着映依的臉的女人,應該就是夢魘吧?”沈傾低聲開口,因爲相距不遠,沈傾有些擔心自己會被發現。
陸銘沒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倒也開始究竟一個細節:“傾兒直接喚我陸銘便是,不然顯得太過生疏了。”
“哦,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沈傾點了點頭,說起來她還是比較習慣直呼對方的大名。
陸銘想了一想,簡單將狀況介紹了一下:“那女子確實是夢魘無疑,如今你我要將張文書喚醒,有兩種法子,一來便是直接將這個夢境打破,不過如此的話,那夢魘怕是便要因此魂飛魄散了;再者,你我還可說服那夢魘,讓她將張文書放出夢境。”
“這樣啊,那要不咱們還是先試試第二個方法吧?”沈傾撇着嘴撓頭,雖然對這個夢魘沒什麼好感,但若直接讓對方灰飛煙滅,似乎也太慘烈了一些。
陸銘別有深意地看着沈傾,點了點頭:“好。”
“那我們要怎麼說服她呢?”沈傾搓了搓手,雖然知道面前那個女人根本就是頂着別人臉龐的壞人,但是這樣看着兩人站在一起似乎也很登對啊,果然視覺效果是很可怕的。
陸銘微微聳肩:“我不知曉。”
“啊?什麼叫你不知曉?”沈傾懵了一下,皺着眉看向陸銘。
“說來也是慚愧,若非此次得傾兒相助,我只怕還未能來這夢境中走一遭呢,故而我對這夢境,自然也是知之甚少。”陸銘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沈傾覺得陸銘根本就不是知之甚少,而是故意不幫,不過沈傾也不是沒骨氣的人,既然對方已經很明確地表明瞭態度,那麼沈傾自然也不會厚着臉皮求助,既然自己能把媚術用得如此爐火純青(?),那麼想必辦這點小事應該也不是問題。
既然是要說服對方,那自然是要用嘴的,故而等到那兩人遊山玩水之餘,回到依山傍水的小院,且那夢魘終於落單的時候,沈傾這才單獨現身,只是叫她有些詫異的是,她還沒開口,對方竟像是專程等着自己似的先開了口:“你來了。”
沈傾聞言愣了一愣:“你在等我?”
“自然。”那個頂着映依臉蛋的女人轉過身來,含笑看着沈傾。
雖然是同一張臉,雖然是相同的笑容,但是沈傾卻怎麼看怎麼彆扭:“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麼笑?我認得這張臉的主人,人家笑起來比你好看多了。”
一句話,對方當真不再笑了,甚至還黑了起來:“你說什麼?”
“我說的是實話,不過我來找你並不是爲了說這個,”沈傾摸了摸鼻子,既然對方是在專程等着自己,那麼想必從剛剛開始就已經發現自己的存在了,故而有些話不如直接開門見山了,“我想請你放開張文書,讓他離開這個夢境,畢竟他是不屬於這裡,而且在人世也有人在等着他回去,可以嗎?”
“不可以。”女子想也不想便如此作答。
沈傾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只是想要找尋到一個永恆的美夢,但是你也不能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啊,你說對不對?”
“是嗎?”女子再次彎脣,卻彷彿苦笑。
沈傾堅定點頭:“所以我是想勸你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我不會放他走的。”女子搖了搖頭,面上似掛着無謂。
“我好心勸你,你莫要不識好歹!”沈傾怒了,豎起眉頭。
女子定定地看着沈傾,似哭又似笑:“我看得出你靈力深厚,然那又如何?不過一死,又有何懼?總之除非灰飛煙滅,否則我定然不會放他離開。”
說完這話,女子便頭也不回地進了一個小院。
沈傾氣得直跺腳,一時間卻無可奈何,正惱火着,身體便傳來陸銘溫和的聲音:“傾兒可有何收穫?”
“你不都看到了嗎?”沈傾撇了撇嘴,踢了踢腳下的青草。
“除此之外呢?”陸銘接着詢問。
沈傾這才疑惑回頭,看向陸銘:“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嗎?”
“只是問問罷了。”陸銘含笑搖頭,目光卻是落在院門上,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沈傾見狀,便不禁覺得陸銘是有事瞞她:“陸銘,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沒事,只是在想該如何讓張文書脫離夢境纔好。”陸銘仍是搖頭,目光中雖藏着些什麼,卻也被那閃亮的星光遮住了。
沈傾嘆了口氣,也有些心煩這件事:“你剛剛也聽到了,她的語氣十分堅決,所以估計說服她是不太可能的了,那我們能不能換一種稍微平和一點的方式,例如……我們把張文書偷偷帶出夢境?”
“若是尋常夢境,大概是可以的,然這個夢境,卻大概不能。”陸銘的聲音聽着有些低沉,像是在嘆息。
沈傾自然不懂,便只顧着追問:“那又是爲什麼?難道這個夢境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不說這個了,我先前忘了和你說,夢境與人世的時辰有所不同,”陸銘搖了搖頭,將話題轉移開,“例如有些夢境的時辰與人世是一樣的,但有些則相差甚大,而這個夢境中的一日大概只抵得上人世的半個時辰,故而傾兒也不必太過着急,我們還有時間。”
沈傾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話,不禁覺得新奇:“那這個是怎麼確定的?你又是怎麼知曉的?”
“這與織夢者的意願有關,至於究竟是如何設定,我便不知曉了,”陸銘環顧四周,接着便伸手牽着沈傾往小院左側走,一面走,還一面繼續道,“至於我爲何知曉這其中差異,其實是因爲我並不屬於這夢境,故而還能分辨出人世的時辰,兩相比較,自然便知曉了。”
“原來是這樣,還真是深奧,”沈傾被拉着走了片刻,才發現自己距離方纔那個小院已經有些距離了,便忙停下,“你拉着我往這邊走幹嘛?咱們不是要想辦法帶張文書離開的嗎?”
陸銘也停了下來,點了點頭:“正是,只是在想出法子之前,咱們總要找個地方歇息才成,難不成你要一直在那小院前守着?”
“可是這裡也沒有地方歇息啊,我看還不如在小院前守着呢。”沈傾環顧四周,這裡是一片草地,一片碧綠倒是喜人,只是此時沈傾可沒踏青的興趣。
陸銘彎起脣角:“現在是沒有,但過會兒便該有了。”
“啊?”沈傾更是弄不明白了。
陸銘嘴角的弧度因沈傾的迴應而有所加深:“傾兒莫不是忘了,這裡是夢境,在夢境中,一切都是虛假的,故而若要在這裡設一處小院,也無需真的搬磚加瓦,傾兒可懂?”
沈傾眨了眨眼睛,着實有些詫異:“你是想在這裡蓋房子,然後住下?”
“在想到辦法之前,我們必須待在這裡,總不能真的以地爲席、以天爲被吧?”陸銘似也頗感無奈。
沈傾倒是真想知道怎麼在夢境中弄一個小院,於是果斷點頭表示贊同:“好呀好呀,我覺得還挺好玩的,那你開始吧,我也好長長見識。”
“傾兒說錯了,這小院須得傾兒纔可建成,故而該是我在一旁長長見識。”陸凌繼續笑,笑得讓沈傾再次從中看出了一絲狡猾。
不過比起這點發現,更讓沈傾覺得納悶的是陸銘剛剛的話:“我說,你是不是在故意拿我開玩笑呢?我都說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會了,你還叫我做這個?就算我想做,也做不出來啊!”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又是這句話,陸銘含笑把這句話再次搬了出來,結果理所當然地換回沈傾一個白眼。
沈傾抿了抿脣,雖然覺得非常不靠譜,但她也很想嘗試一下:“那好吧,那你告訴我該怎麼做?”
“這個問題,我也並不知曉答案。”陸銘十分欠扁地搖了搖頭,面上竟還掛着看似十分無害的笑意。
沈傾感覺自己的嘴角抖了一抖,然後她就順勢笑了一下:“你確定你不是在拿我開玩笑?”
“絕無此意。”陸銘鄭重保證。
沈傾直接揚起手,然後……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好吧,我也不是在開玩笑,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要不咱們就以地爲席、以天爲被吧?”
“傾兒莫要着急,你且靜下心來,雖說你的靈魂本不屬於這身子,然你卻也接納了這身子所具備的一切,故而有些事,並非你不會,只是暫時還未記起罷了。”陸銘倒是不着急,在一旁說着無關緊要的、鼓勵的話語。
沈傾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壓下自己想要暴走的衝動:“可是我連回憶的方法都沒有,所以說你的話根本就不靠譜吧?要不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我全聽你的,成不?”
“如此也好,那傾兒先閉上眼睛,靜下心來,然後仔細地感悟周遭的一切,或許你會看到些什麼。”陸銘竟然真的點頭,且如此迴應。
沈傾先是沒好氣地瞪了陸銘一眼,之後才緩緩閉上眼睛,或許是因爲剛剛周圍都是碧綠的青草,所以一閉上眼睛,沈傾覺得自己眼前都是綠色的,漸漸的,這層綠色中浮現出一些黑影,很模糊且不規則,就好像是光線的變化所帶來的錯覺,再然後……
沈傾竟看到兩個模糊的、移動着的影子,且這影子的輪廓竟然漸漸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