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待了上千年, 見過很多事,也見過……”折澈並不知道此時沈傾的震驚,他只是轉頭瞥了沈傾一眼, 聲音陰沉地道, “陸銘。”
沈傾吞了口口水, 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然後呢?”
“然後……”折澈的聲音裡含着淡淡的笑意, 可聽起來卻着實有些慎得慌。
沈傾又吞了口口水, 看來自己現在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正當沈傾左顧右盼着,葬花池一側的花叢突然向兩邊移開,中間留出一米寬的距離, 像是一條小路,正當沈傾爲此覺得神奇的時候, 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現身了。
沈傾愣住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陸銘……”
“這裡是夢境, 他根本聽不到你的聲音,”折澈的聲音似乎愈發陰沉了, “確切地說,這裡是我的回憶。”
沈傾先是一愣,接着才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但是縱然如此,她的心中還是升起了一絲古怪, 因爲就在剛剛, 她似乎看到緩緩走過來的陸銘朝着自己這個防線看了一眼,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或許真的只是錯覺吧, 只因這裡的陸銘和沈傾記憶中的並無不同, 一樣的一身白衣,一樣的清淺笑意, 雖然透着疏遠,卻讓人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你猜他來這裡做什麼?”折澈又開了口。
沈傾忍不住側頭看了折澈一眼,她還不知道對方究竟要做什麼,但是問出這句話的折澈就好像是在和自己討論電視劇情,只是,他方纔不是說這裡是他的記憶嗎?記憶中的東西,不是早已定格嗎?
如此說來,這很顯然只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折澈已經知道答案,而她也即將知道答案。
折澈抿了抿脣,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絲陰霾:“我只是覺得,你在這個時候不該去想旁的,若是錯過了什麼便不好了。”
雖然他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不可理喻,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沈傾卻覺得他的神色中透出一股不自然,就像是在盡力掩飾什麼。
難道他看出自己在想些什麼?沈傾有些狐疑,卻未作多想。
卻說陸銘行至葬花池畔,便靜默地立了一會兒,他的目光投向葬花池中,卻不知在看些什麼,抑或只是在發呆。
“葬花池分三層,雖然是連在一起的,卻其實完全沒有關聯。”折澈適時地做出講解。
這一點沈傾也知道,因爲原著中曾提到過,葬花池的第一層,也就是旁人口中傳統意義上的葬花池,看起來像是一個小池塘,只是跳進去後果會很可怕;而葬花池的第二層,則是一面鏡子,據說這面鏡子和天界的乾坤鏡是一樣的作用,可以看過去、探未來,但是似乎沒人真正見過這面鏡子,誰也不知道它長的什麼樣子,身子沒人知道它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而葬花池的最底層,則是一片冰緣,因被設了結界,一般人是進不去的,只是也有特例,便例如此時站在身前身邊的這位。
沈傾正回憶着原著中的介紹,就見面前的池水突然冒起了泡泡,像是慢慢沸騰了起來,而陸銘的周身也像是突然起了風,令他的衣袂飄飛起來。
“怎麼還在這裡?”陸銘低聲嘟囔了一句,雖然聲音不大,但是沈傾在這邊卻聽得清晰。
是什麼還在這裡?沈傾忍不住好奇。
很快的,她就找到了答案,因爲冒泡的池水中漸漸地出現了一個漩渦,這個漩渦開始的時候只有一個雞蛋大小,接着卻慢慢地變大,最後幾乎跨過整個池子。
陸銘嘆了口氣,伸出右手,並伸平手臂,將右手攤開:“怎麼如此淘氣?”
“噗……”的一聲響動,一顆銀白色的珠子慢慢地浮出了水面,而那漩渦也漸漸消失。
散發着淡淡光暈的珠子在半空中躍動了兩下,接着就乖乖地朝着陸銘移了過去,最後落在了他的掌心。
“非實非虛,非生非死,非真非假……果然連葬花池都奈何不了你啊,”陸銘又嘆了口氣,目光灼灼地看向那顆珠子,接着他又輕笑了一聲,神色有些古怪,“怎麼會是一顆珠子?”
沈傾眨了眨眼睛,不知爲何,她竟覺得那珠子有些熟悉。
“命定之人……”陸銘哭笑不得地捏了捏珠子,終於無奈搖頭道,“罷了,既如此,便將你送離這裡吧。”
這麼說着,陸銘的周身突然散發出一圈刺目的光暈,沈傾忍不住眯起眼睛,等眼前的光線減弱,她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陸銘的身影了。
沈傾覺得十分古怪,就好像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但是卻又理不清楚一般。
“你知道他方纔握着的是什麼?”折澈如此詢問。
沈傾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突然有些不想知道了。
“當初便是陸銘佈下陣法,將我送入葬花池底,所以……”折澈的聲音有些晦澀,就像是被強迫揭起某些記憶,“他見過那面鏡子,那面本應無人見過的鏡子。”
沈傾愕然,她知道折澈說的是葬花池的第二層。
折澈有些自嘲地笑了:“雖然我沒有見過那面鏡子,但我知曉陸銘是見過的,因爲在那上面,他找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你猜那是什麼?”
沈傾喉頭有些發緊,手也忍不住攥緊了衣袖。
“天界的露水,南冥的池水,北界的雪水,人世的雨水,還有……”折澈的目光移向沈傾,十分專注,並且緩慢地吐出最後幾個字,“黃泉的奈何水。”
沈傾的呼吸突然間變得急促起來,她幾乎是用尖銳的聲音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沈傾,你真的不懂嗎?你不覺得先前陸銘手中的珠子十分熟悉嗎?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沒了夢河,你一樣可以活得好好的?就算南宮肆掐緊你的脖子,爲什麼你還是沒有死?”折澈冷笑出聲,字字如針,扎入沈傾的心中,“沈傾,你究竟是誰?”
“我……”沈傾的臉色異常蒼白,一時間卻似乎忘了該怎麼說話,張口中只艱澀地吐出一個字來。
她突然記得那時候陸銘玩笑的話語,他說自己是他的命定之人。
質問過後,折澈突然仰天大笑,彷彿發泄一般:“當初我親眼看到他從黃泉取走了奈何水,所以他纔會將我壓入葬花池底,你說這是不是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