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陸銘站起身,一副早就預料到這人會出現的表情。
沈傾則是在震驚之後,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以保證自己不會慘遭男二號的毒手,只是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爲什麼男二號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又爲什麼陸銘好像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絲毫都沒覺得詫異?
折澈走近兩步,嘴角掛着一絲邪魅輕笑:“若仙君此番是爲將我押回南冥,只怕便要失算了。”
“閣下何出此言?在下本無意與閣下作對,又何來的‘押回’一說?”陸銘仍是溫文爾雅地笑,仿若與朋友談天一般。
沈傾站在一旁頓時暈了,這兩人該不會根本就是同謀,是一起來謀害自己的吧?
這時候,沈傾才第一次真正地看清楚男二號的相貌,或許是因爲身份的緣故,此時他的身上正穿着一件繡着豔紅彼岸花的黑色袍子,一頭墨發在陽光下竟也透出一種暗紅的色澤來,瞧着頗有些詭異的味道,至於這人的長相,怕只能用“邪魅”二字來形容了,沈傾不是很喜歡這樣的長相,雖然它很賞心悅目,但是卻透着濃濃的邪氣,顯得太過勾人,瞧着反倒不太舒服了。
“那仙君爲何不盡早回南冥去?不是聽聞南冥曇花一族想來只懂修仙,不問世事嗎?”折澈暗含煞氣的眸子滴溜溜地轉到了陸銘的身後,也就是沈傾的身上,轉的沈傾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地就想把自己徹底藏起來。
陸銘動作十分自然地牽住沈傾的手,竟是將沈傾拉到了自己身側,又溫和道:“在下確是不曾過問世事,閣下自不必擔憂,只是與在下相關的私事,卻是不能不管,故而還望閣下高擡貴手。”
“要我高擡貴手?仙君是在開玩笑嗎?”折澈微眯眼角,不知爲何,瞅着面前兩人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折澈竟然覺得莫名地不悅。
沈傾也是緊張,她到此刻爲止也弄不明白陸銘究竟要做什麼,只是礙於情況太過詭異,她纔沒敢把手抽回來。
“實不相瞞,沈傾正是在下命定之人,故而在下此番入世,便是爲尋她而來,然閣下卻偏偏搶走了她的夢河,故而閣下可否將傾兒的夢河歸還回來?”陸銘仍是淺笑,說什麼都顯得十分從容,只是聽了這話的沈傾,卻是從容不起來了,這人到底在說什麼啊?他他他……他是不是搞不清楚什麼叫做“命定之人”?還是說,搞不清楚狀況的其實是自己?
折澈的眼睛眯得更厲害了,隔了片刻,他方纔咬牙切齒地道:“怕是不行。”
“爲什麼不行?我又不會害你,也沒打算將你緝拿歸案,所以這件事根本就和我沒關係的好不好?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不要把我扯進來?”雖然有些害怕這人,但沈傾的性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更何況這可是關係到自己的終身幸福,她又怎麼能不努力爭取一下?
折澈怒了,然後笑了:“你的夢河實在好用,我若還你,豈不可惜了?”
“那你也不能隨便搶別人的東西啊!”雖然很努力地讓自己表現得很勇敢,但是沈傾還是莫名地沒有底氣起來。
陸銘捏了捏沈傾的小手,含笑應道:“閣下其實是擔心歸還夢河後,在下會對閣下出手吧?在下可向閣下保證,只要閣下肯歸還傾兒的夢河,在下日後絕不過問閣下之事,如此可好?”
“仙君這話未免太過擡舉自個兒了吧?夢河本是夢魘所有,仙君不覺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嗎?”折澈冷哼一聲,破有些不悅地將目光轉移到了沈傾身上,“你叫沈傾?”
沈傾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點了點頭,氣勢上明顯弱了很多。
折澈死死盯着沈傾,隔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真是被我奪了夢河的那個夢魘?”
“是,就是我。”沈傾沒骨氣地如實回答,就差沒點頭哈腰了,這種感覺真不好,就好像命根子被人攥手裡了似的。
折澈皺了皺眉:“那你爲何還沒死?”
沈傾終於不再害怕了,因爲她抽搐了,他竟然連自己死沒死都不知道,那又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閣下真是說笑了,若是傾兒不在了,你又是如何化爲的人形?”陸銘笑着搖頭,雖然那絲淺笑似乎並沒有改變,但是卻叫人瞧出嘲諷之意來。
沈傾擦了擦汗,也覺得男二號的話未免太奇怪了,只是她卻不知道折澈比她還要奇怪,沈傾的夢河確實是在折澈的手中,也正是利用了夢河中所儲存的靈力,折澈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重新幻化爲人形,但是也僅僅是從夢河中獲得靈力而已。
按理說,如果夢河的主人還存在的話,那麼夢魘與夢河之間一定會存在一些溝通,或者是靈力的傳輸,但是從獲得沈傾的夢河開始,折澈竟然絲毫沒有感應到沈傾的存在,而這種狀況只有兩種解釋,第一種就是這顆夢河對應的夢魘已經魂飛魄散,第二種則是這個夢魘可以脫離夢河獨立存在,相比較而言,肯定是第一種的可能性比較大,所以說他會認爲沈傾已不在人世,也是有些道理的。
只是這種道理,折澈並沒有興趣說出來或是問個清楚,他此刻突然有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念頭,從第一次見到沈傾,折澈就覺得她很有趣,是那種夢魘不應該具備的有趣,更重要的是,她以及她的夢河對自己或許會很有幫助。
這麼想着,折澈緩緩攤平手掌,將那顆夢河託在掌心:“想要嗎?”
聽了這話,沈傾的嘴角抖得更厲害了,儘量忽略這種詭異的話語以及詭異的語氣,沈傾如實點頭:“你能把夢河還給我嗎?”
“那就跟着我。”這次折澈倒是不打算要沈傾的命了,卻說出更叫沈傾無法理解的話來。
沈傾眨了眨眼睛,一時間連害怕都給忘了:“你什麼意思?”
“只有跟着我,你纔有活路。”折澈勾脣,一臉不良少年的誘惑小模樣。
沈傾懵了,按道理來說事情不應該這樣發展呀,怎麼感覺自己好像突然間變成了一塊刀俎上的肉呢?她反過來捏了捏陸銘的手,求助似的看向對方,用眼神問道:“怎麼辦?我不想淪爲這個妖孽的奴隸啊。”
陸銘對着沈傾笑了笑,不卑不亢地道:“閣下怕是又搞錯了,說起來閣下怕是忘了,現今閣下的這肉身便是借傾兒夢河中的靈力所幻化,若是失去了這夢河,只怕閣下才真要沒有活路可走了。”
“你以爲這樣就可以威脅我?”折澈跟着笑了,他輕輕收攏掌心,像是隨時都可能把那顆銀白色的珠子給捏碎。
這舉動嚇得沈傾臉色都快發白了,這絕對是條件反射,一種出自身體的條件反射,就跟她會覺得折澈很可怕是一個道理:“你別衝動,衝動是魔鬼,做了就後悔!”
“傾兒放心便是,他可不敢毀了這夢河,”陸銘篤定地看着折澈,雖然笑得十分溫和,但看起來卻比誰都囂張,“這夢河現今便是他的命,他怎捨得斷了自己的活路?”
沈傾知道陸銘這是在幫打氣,也是在給自己撐氣勢,她咬了咬牙,也挺直了脊背:“我纔不怕你呢,你最好把它還給我,不然……不然我不會叫你好過的!”
“是嗎?那你要如何叫我不好過?”折澈顯然沒有幼稚到因爲這兩句話而生氣,雖說他本身就是個喜怒無常的性子,“大不了同歸於盡,可至少我還能有重生的機會,你卻只會魂飛魄散、用不得超生,所以你想怎麼樣?和我同歸於盡嗎?”
沈傾聞言頓時癟了,作爲受害者,自己似乎確實沒有太大威脅對方的籌碼和力度。
“此言差矣,誰說離開了夢河,傾兒便會魂飛魄散?”陸銘含笑搖頭,仍是從容不迫地道,“怕只怕若傾兒將夢河融入體內,閣下非但要將先前借用的靈力歸還,更是難逃重回南冥之難。”
折澈聞言豎起眉頭,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南冥逃出來,自然不願再被抓回去,只是面前這人畢竟是南冥花仙,他的話自己又怎敢相信?只是他現今確是離不了這蘊藏深厚靈力的夢河,所以在此事上,折澈選擇先退一步:“如此也對,那便讓我跟着你吧,如此可好?”
“你……你說什麼?”沈傾有些不置信地看着折澈,一定是自己幻聽了,她可不想帶着這麼一個危險人物在身邊啊,說不準哪天自己就死在這人手上了呢,不過話說回來,沈傾一直都覺得挺奇怪的,按照正常的發展,自己那天在夢境中就應該死在這人手裡了,怎麼後來竟然只是丟了自己的夢河呢?
折澈笑着朝着沈傾走過來,直到近在咫尺這才停下,沈傾很想往後縮,因爲她很明顯地感覺到折澈身上傳遞過來的煞氣,這種氣息讓人本能地感到恐懼和希望迴避,這真的不怪她,只是陸銘一直緊緊握着沈傾的手,並且很有效地阻止了她下意識的舉措。
折澈略微低頭打量着沈傾,似笑非笑,然後他彎脣開口:“沈傾,自今日起,我便跟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