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也要與奴家一同過去嗎?”映依面露疑惑之色,此番是她初次遇見陸銘,雖說她着實善良得有些離譜,然事關張文書,她仍想問個明白。
陸銘仍是淺笑,卻開始睜眼說瞎話:“實不相瞞,在下乃是雲遊四方的道人,偶然在此處落腳,卻見這附近有妖氣環繞,這才追尋過來,果然見這宅子中暗含妖氣,略一推測,才得知原是張公子出了事。”
“那文書他究竟是爲何昏迷不醒?又該如何而爲?”映依聞言頓時緊張起來,兩隻手都攪在了一起。
沈傾這次連撫額的力氣都沒了,這位映依姑娘到底是有多單純啊,怎麼好像別人說什麼,她就全信了呢?還有這個陸銘啊,他究竟是怎麼擺着一副正直無比的嘴臉,說出這種明顯是謊言的話?還有還有,難道映依就沒發現陸銘的話中其實含有很多漏洞嗎?難道她真的沒有發現嗎?
陸銘想了一想,卻只是道:“不若先讓在下瞧瞧張公子此時的狀況,也好對症下藥,映依姑娘覺得如何?”
“如此便多謝公子了。”映依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如此便是答應了。
“是在下謝過姑娘纔是,事不宜遲,咱們便出發吧。”陸銘含笑迴應,卻在擡腳前回頭瞥了沈傾一眼。
瞬間,沈傾凌亂了,她一定是看錯了嗎?爲什麼沈傾竟然覺得陸銘剛剛那十分隨意的一瞥中,竟然包含着濃濃的戲謔與頑皮?
出了門,沈傾頭一次有機會看清這裡的環境,她之前所呆之處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出了小院,便是一條碎石鋪就的小路,走了大概五分鐘吧,接着一轉彎,才遠遠地瞧見其他的房舍,原來這客房竟然與前面的正屋隔着一個小湖泊。
沈傾只覺得十分新奇,一面走着,一面瞧着,此時大概正值春季,河邊的花圃中有很多花都已經含苞待放,瞧着十分朝氣,這讓沈傾的心情好了不少。
穿過石橋,又拐了好幾個彎兒,幾人這才接近府門了,只是恰是此時,卻偏偏有人攔住了去路。
“這不是映依姑娘嗎?許久不見,在下甚爲思念。”攔路的是一個青年男子,他才能大門走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干侍從。
沈傾微微眯眼打量起這人,雖說她有很認真地研究過那本小說,但文字畢竟只是平面的,故而一時之間她還弄不明白這人的身份。
沈傾瞧見這人,面色竟徒然蒼白起來:“奴家見過宋公子。”
宋公子?難不成是那個稍微比自己好一點的炮灰,宋昱?
在小說裡,這個宋昱其實很可憐,宋昱雖然是有錢人家的公子,但就是長得太磕磣了,以至於沒有一個女人肯跟他的,所以一直都是他強迫女人屈從於他,着實是可惡,更可惡的是,爲了讓兒子過得更舒坦些,宋昱他老爹竟然給他安排了一門親事,而這門親事的另一方就是乖巧可人的映依。
不過炮灰終歸只是炮灰,在小說中,宋昱很不巧地在來找映依的過程中,撞見了初來乍到的男二號,於是還沒來得及和映依培養感情,就直接駕鶴西歸了。
話說回來,這次男二號莫名其妙地不見了,也不知道這個宋昱的命運會不會因此發生什麼改變。
“映依不必如此客氣,我今日過來就是想看看你,你這是要出門嗎?”宋昱長得有些賊眉鼠眼,笑起來更顯得猥瑣,也難怪沒人瞧不上這人了。
映依見宋昱朝着自己伸出手來,便忙後退了兩步:“宋公子請自重。”
“自重?”聞言,宋昱有些不高興了,板起臉來道,“映依你現今可是本少爺的未婚妻子,怎麼還和本少爺這麼說話?”
映依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就在三天前,父親將自己叫到前廳,說是有貴客臨門,結果去了才知曉原來是要給自己訂親事,而對象便是這位之前從未謀面的宋家公子,她雖然百般不願,卻畢竟難以違逆父母之言,故而只得沉默以對。
也正因此,這三日來雖然心下擔心不已,然她都不曾去看過張文書,若非今日聽下人說張文書竟仍昏迷不醒,映依怕是仍邁不出這道坎兒,也正因爲心中的擔心已經無法通過自我安慰來消解,映依這才終於忍不住想要出門去看望張文書,只是沒曾想還沒走出府門呢,竟然就遇到了宋昱,這叫她如何是好?
沈傾在一旁看着,也已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雖然這位宋昱因爲男二號沒及時出現的緣故而沒能登上西天之路,不過沈傾可不願意映依這麼溫柔善良的姑娘插在這坨牛糞上,打定主意,沈傾往前邁了兩步,含笑開了口:“這位宋公子瞧着可真是英俊不凡,一表人才,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
“沈姑娘,此事不必姑娘……”映依雖十分爲難,卻並不想將沈傾牽扯其中,只是不等她把話說完,便已被沈傾往後輕推了一把,脫離了第一戰線。
宋昱這才注意到沈傾,上下一打量,不禁露出驚豔之色:“姑娘實在是謬讚,在下豈敢當如此大名?”
沈傾眨了眨眼睛,直愣愣地瞅着宋昱的眼睛:“公子的眼睛可真是好看呢。”
“呵,是嗎?”宋昱很自然地與沈傾對視起來,接着竟突然覺得一陣眩暈,整個人都睏乏起來。
沈傾笑了笑,像是誘哄似的繼續道:“是呀,而且我看出宋公子這是困了,所以宋公子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是呀,本少爺我困了,要回去歇息了……”宋昱愣愣地跟着點了點頭,竟當真轉頭往外走去。
這……簡直像是中了邪術一般吶!
“好了,咱們出門去吧。”毫不自知自己剛剛究竟做了些什麼的沈傾,回頭對着面帶從容微笑的陸銘,以及似乎有些凌亂的映依笑了笑,率先邁出了府門。
“沈姑娘你方纔……”映依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在跨上馬車前問出口來,她實在有些好奇方纔沈傾究竟做了些什麼,竟然叫宋昱二話不說,便轉身離去了。
沈傾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怎麼了?我剛剛有哪裡不對嗎?”
那可不是不對,而是大大的不對啊!
映依見沈傾似不願開口,便也不再多問,加上她此刻最擔心的仍是張文書,故而心思倒也沒放多少在這上頭。
府外已備好馬車,三人先後上了馬車,終於算是啓程了,馬車內的空間極大,映依坐在一側,沈傾與陸銘坐在另一側,如此仍空了好些空間。
自上了車後,陸銘便一直似笑非笑地瞅着沈傾,弄得沈傾都有些不自在了:“你看我做什麼?難道我剛剛的舉動真的很奇怪?”
“你可知你方纔做了什麼?”陸銘湊近了沈傾耳畔,低聲含笑開口,一雙晶亮的眸子閃啊閃的。
沈傾眨了眨眼睛,也小聲地回道:“我不就是和那個宋昱說了幾句話,然後他就走了啊。”
“當真只是如此?”陸銘微微眯眼,頗有種旁觀者清的味道。
沈傾歪着腦袋想了想,反問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那你和我說說,爲何你不過說了兩句話,宋昱便走了?你以爲他那般好糊弄的嗎?”陸銘嘆了口氣,對於沈傾還沒認清事實這一點有些不滿。
“那不是因爲他比較好說話……”沈傾下意識地反駁,可話沒說完,便頓住了,她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她剛剛爲什麼會和宋昱說出那種話?如果是按照她的性格,就算不是直接把對方轟出去,她一定會用嘴巴抨擊對方的。
但是……她剛剛不但誇獎了宋昱一番,竟然還誇他的眼睛好看?誒,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她剛剛爲什麼要看那個炮灰渣男的眼睛?又爲什麼會說出後面的那句話?
“終於感覺到了嗎?”陸銘仍是直直地看着沈傾,似不願錯過對方的任何表情。
沈傾是感覺到了,但是卻想不明白了,剛剛的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做出那種事,還覺得挺理所當然的。
陸銘見沈傾仍是迷惑不解,便只得出言開口:“沈姑娘可知曉這世間除了幻術之外,可還有什麼其他術法?”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存在?”沈傾記得自己當時看到作者對於幻術的設定時,真是沒少吐槽,這不僅僅是因爲幻術連個套路和心法都沒有,只能靠自身參悟,更是因爲這個世界裡竟然只有幻術這一種術法,這實在是太坑爹了!
陸銘點了點頭,卻又笑道:“這世間之內自然是沒有了,然世間之外,卻還真有這等存在,姑娘不該最是知曉嗎?”
“我?爲什麼說我最應該……”沈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正想反駁,卻又突然頓悟,“難道你說的是指在夢境中?”
“正是如此,那是一種只有夢魘纔可修煉的術法。”陸銘繼續點頭,面上卻顯露出幾分不自然來。
“那到底是什麼術法?這種術法很厲害嗎?”聞言,沈傾的眼睛瞬間亮了,難不成是上天開眼,看自己沒機會修習幻術,所以就又給自己開了一個金手指?
陸銘頗有深意地看了沈傾一眼,更湊近了沈傾耳畔道:“那種術法,名字便叫‘媚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