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愈發不明白陸銘要表達什麼了:“爲什麼?”
“法術所支配之物,於常人而言,自然相差不多,然於修爲之人而言,卻有些弊端,畢竟用法術做事本就是投機取巧,加之那食物中,包含了些許施術者的靈力,故而雖說影響極小,還是少碰爲妙。”陸銘湊到沈傾耳畔,輕聲解釋着。
這次沈傾倒是聽明白了,只是折澈他真的這麼好心,竟然會因爲這種事而阻攔自己?其實折澈當然不是這麼想的,他纔沒有這麼細心呢,他只是覺得已經被一個大老粗動過的食物,如果再讓沈傾去碰,就太糟糕了,所以纔會阻止沈傾的。
果然對於同一個問題,不同的人,想法也會相差很大。
等兩人進去,就看到大喜正在抱着包子猛啃,一面啃,還一面感動地幾乎落淚:“真好吃,怎麼會這麼好吃,嗚嗚……能吃到這麼好吃的包子,我真是此生無憾了……”
“你確定你沒有動用靈力?”沈傾的嘴角不受控制抽了抽,下一瞬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啊,你怎麼把包子都吃了?我的呢?這是陸銘做給我的啊!”
情急之下,沈傾連化名都忘了用,幸好大喜此時正沉浸在包子的美味中,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陸銘拍了拍沈傾的肩膀,仍是十分溫柔地笑着:“傾兒若喜歡,我以後日日做給你吃便是,今次便讓給他吧。”
“我知道啦,其實我也不是很餓。”沈傾撇了撇嘴,雖然不餓,但是大喜這樣子真的讓她覺得陸銘包的包子肯定很好吃啊!真是糾結!
大喜一面繼續啃包子,一面模糊地道:“你們都留下來吧,一定要都留下來,李府的下人們終於能吃上好飯了啊!”
於是沈傾連飯都省得做了。
確定留下之後,大喜又十分盡責地幫三人申請了宿舍,並且將工作都大概安排了一下,雖然某兩人的廚藝看起來不錯,但畢竟是下人,所以分房的結果就是三個人共同居住在一間已經住了一個人的房間裡。
這其中包含一個壞消息,以及一個好消息。
壞消息自然就是沈傾一個女孩子家的,竟然要和三個大男人睡在一間屋子裡;而好消息則是,那第三個大男人,就是鄧小三。
“鄧小三,你好,我叫張三,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在有些時候很是神經大條的沈傾在此時並沒有感到很沮喪,甚至可以說是很高興的,她之前還愁自己該怎麼接近鄧小三呢,現在機會就來了,真是天助她也!
鄧小三不冷不熱地看了沈傾一眼,淡漠地點了點頭。
沈傾也不在乎,直接讓鄧小三身邊一拍:“之前都是你自己在這裡住的嗎?你在這裡有沒有什麼朋友啊?”
鄧小三又看了沈傾一眼,然後往旁邊挪了挪。
沈傾一愣,這下總算意識到人家鄧小三是根本不想理睬自己了,再說下去也只是自討沒趣,沈傾輕咳一聲,站起來往外走去。
“如何?”陸銘站在屋外,早料到了沈傾的想法和打算。
沈傾無力地聳肩:“感覺不太好接近啊。”
“我說沈姑娘還真是愚笨。”折澈在不遠處嗤笑一聲,有些不屑地開口。
沈傾不悅地瞪過去:“我笨不笨,關你什麼事啊?倒是你啊,你怎麼還在這裡啊?”
“我爲何不能在這裡?”折澈輕笑起來,像是覺得沈傾的話很有趣似的。
沈傾冷哼一聲,更是看折澈不順眼了:“你都把我的夢河拿走了,還想怎樣啊?你現在呆在這裡不也沒什麼事要做的嗎?”
這話本來也就只是沈傾發泄情緒的話語罷了,加上她對摺澈的印象確實不太好,第一次見面這人就想要自己的命,之後又偷走了自己的夢河,再然後就開始莫名其妙地出現,雖然已經不會覺得害怕,但是心煩的感覺卻還是有的。
折澈聞言,臉色登時不好起來,周圍的氣壓也驟然降低:“你不想我留在這裡?”
“當然啊,要是你,你會願意天天看到一個第一次見面就要殺你的人嗎?你會願意面對一個偷了你東西不還,還天天大搖大擺在你跟前晃悠的人嗎?”沈傾雖然有點小怕,不過畢竟有陸銘陪在身邊,她纔不會屈服於折澈的淫威呢。
折澈的眸子瞬間又暗了幾分,不過卻終歸沒說出旁的話來。
沈傾本來還挺氣憤的,結果見折澈竟然沒還口,就又有點擔心起來,她這麼說,會不會有點過分了?畢竟是個男人都愛面子的,當着第三個人的面這麼說,似乎確實沒怎麼給他留面子呢。
可是自己說的也是實話啊,這些事本來就是折澈做的,自己又沒有誣陷他的。
算了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他走不走的也不是自己說了算,更何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麼想着,沈傾剛要開口,卻聽到折澈的口中吐出了沈傾覺得不可能是從他口中吐出的兩個字:“抱歉。”
“誒,你……你說什麼?”沈傾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折澈瞥了眼沈傾,卻直接繞過兩人,走進了屋中。
沈傾轉頭看向陸銘:“我剛剛沒聽錯吧?”
“大概沒有,”陸銘輕描淡寫地掠過這個問題,又道,“傾兒可有何打算了?有關鄧小三的事兒。”
“還沒有啊,我看他似乎不太好相與,要不你去試試?”一轉移話題,沈傾就把折澈剛剛驚人的激動給拋到了腦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陸銘聞言不禁搖頭笑了:“傾兒可真是笨。”
“喂,怎麼連你也說我笨啊?”沈傾怒目而視。
陸銘揉了揉沈傾的腦袋:“你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我的身份?不就是夢魘嗎?”沈傾仍是不解。
陸銘無奈地敲了敲沈傾的腦門:“既然是夢魘,自然對夢境才最是瞭解,你何不在夢境中問他?”
沈傾吃疼地後退一步,終於恍然大悟:“你是要我進入到他的夢境中,就像當初進入到張彥的夢境中一樣嗎?”
“雖不盡相同,卻也相差不多,”陸銘點頭,“況且現今我等同住一個屋檐之下,有些事自然要方便許多。”
沈傾稱讚似的拍了拍陸銘的肩膀,來了句:“Good job!”
“傾兒你說什麼?”陸銘當然沒聽懂。
沈傾卻笑嘻嘻地不再多說:“反正咱們今天也不用工作,不如早點休息嘍,然後纔可能做夢嘛!”
等到夜晚降臨的時候,沈傾就開始等着鄧小三入睡,只是等啊等啊,等到她都開始犯困了,鄧小三卻似乎還是沒有睡覺的打算,沈傾無可奈何,只得開口道:“我說鄧小哥,你還不休息嗎?時候已經不早啦。”
在昏暗的光線下,鄧小三瞥了過來,卻又瞥了回去,根本就沒有搭理沈傾的意思。
沈傾怒了:“光線這麼強烈,我睡不着的,你能不能先把油燈給滅了?”
一盞孤零零的油燈,散發着昏暗的亮度,如果這種光線也可以稱之爲強烈的光線,那麼……真是所有人都可以睜着眼睛說瞎話了。
不過鄧小三什麼都沒說,他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將桌上的油燈給壓滅了,然後又沉默地坐回到牀邊去了。
沈傾無力地翻了個身,正想着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聽鄧小三那牀突然發出一聲響動,像是什麼東西倒在牀上的聲音。
“可以了,他已經睡着了。”折澈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沈傾在黑暗中坐起身,真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還可以用這種人爲的方式,那她剛剛就該直接給鄧小三一棍子!
陸銘也站起身來,一拂袖,屋子裡便亮堂起來了。
“傾兒可還記得該如何入夢?”陸銘走到鄧小三的牀前,如此開口。
沈傾撓了撓頭,前一次進入張彥的夢境,入口似乎是在他的眉心,沈傾不禁探頭去瞅鄧小三的眉心,可是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
“夢境的入口大多是在眉心,或是胸口,但也有少數有所不同,你只管憑藉感覺行事,該是不會錯的。”陸銘見狀又如此提醒,好吧,似乎每次陸銘起到的都是引導作用,而且他每次引導的方向都是“自行參悟”。
沈傾無奈地回頭瞪了陸銘一眼,卻只能依照陸銘所言行事,跟着感覺走,其實就是想幹嘛幹嘛,於是沈傾先是捏了捏鄧小三的臉,又掐了掐他的鼻子,還翻了翻他的手心,可是研究半天,也沒找到要領,沈傾不禁苦着臉開口:“我說,你不會是想讓我把他的衣服拔下來查看吧?”
“有何不可?”陸銘挑眉笑道。
沈傾的額前滴下兩行冷汗:“算了算了,你一定也知道該怎麼入夢的吧?要不你帶我進去好了。”
沈傾可沒有興趣研究男人的身體,額,雖然是很純潔的研究。
“我也能入得夢境,你爲何不讓我帶你進去?”折澈在一旁安靜地看了一會兒,這時候纔開了口。
聽聞此話,沈傾的右眼不經意地跳了兩下:“那個……你不會也要跟進去吧?”
“自然。”折澈理所當然地點頭。
“可是這件事似乎和你沒有什麼關係吧?”沈傾不太樂意和男二號一起共事,應該說是很不樂意,“要不你還是留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折澈抖了抖眉,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悅:“此事自然與我相關,這鄧小三無意中碰到了我自黃泉帶來的怨絲,我自然要將那怨絲收回來。”
這是沈傾第二次聽到有關怨絲的話題,第一次是在雙兒身上,第二次就是在鄧小三這裡,這使得沈傾生出了一些疑惑:“我能先打聽一下嗎?你到底從地獄帶出來多少那玩意兒?”
“不多不少,整好三千根。”說這話時,折澈還似笑非笑地看了陸銘一眼,這麼精確的數字還是從他口中得知的呢。
沈傾感覺到自己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兩下,她嘆了口氣,有些悲傷地看着折澈:“路漫漫其修遠兮,你就慢慢走下去吧。”
說着,沈傾往後退了兩步,像是在給折澈讓位置。
“既然這件事本就是你的分內之事,那我和陸銘就不干涉了,你好好保重。”雖然沈傾也有些想不明白在此之前她爲什麼會覺得幫鄧小三解決問題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但是既然有人有責任解決這個問題,那她也就不跟着湊這個熱鬧了。
這次輪到折澈抽搐了:“你可知爲何仙君他會帶你來此?”
沈傾看了眼陸銘,搖了搖頭。
“自然是爲你修仙而來。”折澈如此回答。
沈傾聞言一愣,在此之前陸銘雖然有曾提及過修仙之事,但是卻並沒有講的明明白白,故而沈傾只知曉她的靈力可以通過夢境獲得,並且達到心神合一,這也算是她自己獨有的修仙之路了,但是沈傾卻並不明白折澈這時候的話是什麼意思。
陸銘在一旁嘆了口氣:“說來是我不曾說清楚,傾兒你的修仙之路與旁人大不相同,這你該是知曉的吧?”
沈傾點了點頭。
“故而我才安排你進入旁人的夢境,你若能在旁人的夢境中日行一善,便可獲取到靈力,待你自夢境中出來,便可在自己的睡夢中將這些靈力化爲登仙的修爲,”這些話也不算什麼秘密,讓沈傾知道了也不是壞事,“便如先前你進入張彥的夢境,一來便是幫他走出夢境,二來你也那夢魘完成了宿願,故而在離開夢境時,才能得到巨大靈力,而你先前所言在睡夢中仍覺得自己是有意識的,且醒來後,更是神清氣爽,便是你的身子自發地將那些靈力轉化爲修爲了,這你可懂的?”
沈傾聽得有些暈乎,但至少大體上是明白了:“所以說,這次鄧小三的事,也是你刻意安排的?”
“倒並非如此,這世上人人皆有七情六慾,故而心有旁騖也實屬正常,縱然沒有鄧小三,也會有鄧小四、鄧小五……只是機緣之下,你我恰好遇見了這鄧小三罷了。”陸銘溫和地笑着,十分耐心地回答着沈傾的疑惑。
沈傾聽了這話卻被莫名戳中了笑點,恩,小三、小四、小五……噗……
“傾兒笑什麼?”陸銘可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麼笑話。
沈傾揉了揉鼻子,收起笑意:“沒什麼,就是覺得挺神奇的,而且你一直這樣爲我打算,真是麻煩你了。”
“爲傾兒考慮,自然是我該做的。”陸銘的目光愈發柔和。
沈傾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得將目光重新移向鄧小三:“那現在怎麼辦?我一定要進入到他的夢境中去嗎?”
“若傾兒不喜進入這人的夢境,我們便換一個,一切全憑傾兒的喜好。”陸銘真可謂是對沈傾百依百順了。
沈傾聽了卻不禁汗顏,這又不是吃飯,怎麼還能全憑自己的喜好?
再一次被兩人忽略許久的折澈在此時開了口:“若你們不去,那便由得這怨絲在他體內作祟好了,我又不是善人,更不打算修仙,纔不會顧及這人死活。”
“你……這分明是你的問題好不?你怎麼能這麼不負責任?”沈傾手指着折澈的鼻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訓斥着。
折澈卻不以爲然,只涼涼地道:“如何?”
沈傾雖然不喜歡折澈,卻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咬牙之後,還是隻能跺腳答應:“真是的,去就去唄,反正日行一善也不是壞……”
話沒說完,周圍已經天旋地轉,沈傾眼前一黑,不禁在心中暗罵,這是誰啊,都不等人把話說完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