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不相信自己,只是……有些東西本身就不屬於我,所以也沒必要看得太重吧?”沈傾有些不自在地聳了聳肩,她總覺得陸銘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很奇怪。
陸銘笑了,十分純粹的笑:“我知曉,但也許那些東西本就是屬於你的呢?”
“什麼意思?”沈傾十分靈敏地從這句話中嗅到了一絲深奧的味道。
陸銘伸手揉了揉沈傾的腦袋,卻偏偏不答話了:“咱們去那邊瞧瞧吧,我看到有人在吆喝賣冰糖葫蘆呢,如今已是春末,怕是再過幾日便吃不到了。”
沈傾翻了翻白眼,雖然很是疑惑,卻也沒繼續問下去,她總覺得陸銘知道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就張彥的這件事而言,陸銘很明顯的沒有解決問題的積極性,既然如此,那她沈傾也就不浪費腦筋了,倒不如在這裡好好享受一下。
打定這個主意,沈傾的情緒果然好了不少,剛剛的興致也跟着回來了,什麼糖葫蘆、臭豆腐、小糖人、炒栗子……沈傾統統嚐了個遍,然後他們停在了一家酒樓前。
因爲是身處夢境,所以沈傾對於這裡的東西也沒有深究,只是這家酒樓着實透着絲古怪,就連沈傾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當然這絲古怪並不僅僅是來自於大大招牌上耀眼的兩個字“夢苑”,更多的是一種直覺。
“傾兒覺得咱們應該進去嗎?”陸銘擡頭看一眼招牌,似笑非笑地開了口。
沈傾沒來由地就覺得脊背有些發涼:“我沒打算進去,咱們還是走吧。”
“既然來了,總不能不打招呼便走,咱們還是進去吧。”直接忽略掉沈傾的話,陸銘一面說着,一面就擡腳走進了酒樓。
沈傾無奈地瞪視着陸銘挺拔的背影,只得跟了上去。
明知道可能出狀況,卻仍然不屈不撓地往上湊,這絕對不是沈傾的作風,但是同伴有難,自己一個人逃掉這更不是沈傾的作風,所以……還是上吧!
酒樓裡看起來似乎很正常,當然也只是看起來而已,沈傾東張西望地跟着陸銘走上二樓,心裡其實根本沒多少擔憂,她總覺得有陸銘站在她的身前,就應該什麼問題都不會砸到自己身上,當然要先排除有關男二號的那件事。
陸銘像是十分熟門熟路地走到一間廂房前,直接走了進去,沈傾探頭探腦地跟進去,就看到了坐在裡頭正在喝茶的“映依”,於是頓時皺起眉頭。
“姑娘久等了。”陸銘面上含笑,像是早已料到。
“映依”擡眸看了過來,不冷不熱地開口:“二位請坐吧。”
沈傾其實很不樂意和這人打交道,因爲兩人唯一的一次正面交談就是很不愉快的,加上這本身就是一個原則性問題。
陸銘點頭落座,又回頭看了沈傾一眼,像是示意對方不要意氣用事,之後才重又轉向“映依”,開口道:“姑娘既然在此等候,想必該是有事相商吧?”
“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是何來路,也不想知道,只是希望你們莫要多管閒事。”“映依”的語氣仍舊十分囂張。
陸銘仍是笑,絲毫不受其影響:“姑娘此時說這些,難道就不怕漏了底嗎?”
“你說什麼?”“映依”豎起眉頭。
“依在下看來,姑娘此時怕已是自身難保,又何必如此強撐?”陸銘的語氣十分有限,就好像在同對方閒聊一般。
“映依”聞言每天一動,臉色也有些變了。
一旁的沈傾卻是十分地摸不着頭腦,她覺得自己是很嚴重地被人晾在一邊兒,成了擺設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她和這個假冒僞劣產品發生衝突了。
“姑娘想要的,終歸是得不到,故而又何必強求?”陸銘轉頭看向窗外,就着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街上的繁華熱鬧,“更何況,姑娘所求也並非如此吧?所謂長長久久,或許也並未遙不可及吶。”
此話一出,便見“映依”忽的渾身一震,眼神也變得急切起來,她等了片刻,卻不見陸銘再開口,只得板着臉追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姑娘若真想與張彥長長久久,不妨換一種方式,”陸銘也不繼續吊人胃口,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依在下看來,張彥雖身爲凡人,然卻頗具修仙根骨,只是體內不知爲何有一股濁氣縈繞丹田,使得他難以開啓修仙之路,若姑娘是真心對待張彥,何不用自己的靈力,幫張彥打通體內的鬱結?”
“映依”沒說話,只是一雙眸子卻是越來越亮。
陸銘嘆了口氣,語氣中竟似含了些愧疚之意:“如此縱然你不在了,而張彥也已不記得你,但你卻仍叫他用另一種方式記一輩子,或許還不止一輩子吶。”
沈傾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她這次倒是隱約聽明白陸銘的話中含義,但是卻覺得“映依”大概不會同意,按照陸銘的說話,應該是要“映依”用自己的靈力幫助張彥走上修仙之路,但是那時候張彥豈不是一定會離開這個夢境?如此說來,“映依”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啊,可是爲什麼“映依”的反應又和自己所想的很不相符呢?還是說這其中包含了另外一些沈傾所不知道的秘密?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所以此刻的沈傾已經再次氣憤起來,這個陸銘,做什麼事都不和自己商量,看自己待會兒不剝了他的皮!
“映依”抿起脣角,像是在思考這些話的可信度,而陸銘也不着急,只提了水壺給沈傾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又給自己倒了杯水,細細地抿着。
沈傾重重地哼了一聲,堅定地不去看自己面前的水杯,不過是一杯水而已,他以爲自己這麼好收買的嗎?
隔了許久,“映依”終於開口:“你爲何要同我講這些?”
“只因你的愛太過決絕,是不可能長久的。”陸銘看向“映依”,眸中掠過一絲同情。
“映依”一愣,接着竟突然笑了,沈傾看得驚心,只覺得這笑似乎比真正的映依還要來的悽楚,她突然覺得,也許有些事,真的只有她沒有看透罷了。
“我便知曉自己與他不能長久,只是沒曾想,竟會遇見你,”帶着一種悽美的笑,“映依”輕輕地嘆了口氣,此時她已放下一半防備,便索性將目光轉向了沈傾,“我猜測你們該是被請來解救張郎的法師吧?只是你分明也是夢魘,卻爲何能出現在這裡?”
還在思索剛剛兩人間對白的沈傾冷不防地被問道,一時間也有些發矇:“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是踩到狗屎了吧……”
“你該是很厭惡我的吧?”“映依”勾了勾脣,露出意思苦笑。
沈傾嘆了口氣,如實道:“之前確實是的,畢竟在我看來,你就是一個插足的第三者,而且還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但是現在看來,這其中似乎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東西,所以也就不敢妄下定論了。”
“你的嘴可真利。”聽聞細化,“映依”頗有些哭笑不得。
沈傾聳了聳肩,又轉頭瞪了陸銘一眼:“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其實最可惡的應該是這人才對,他明明什麼都知道,但是卻還不肯告訴我,真是罪大惡極!”
“而且瞧着似乎關係很好。”“映依”的目光在兩人間轉了一轉。
沈傾哼了一聲,開口否認:“我和他關係一點兒都不好,非常之不好!”
陸銘無奈地笑着搖頭,又對“映依”開口道:“姑娘若是有事要忙,自然不必理會我們,畢竟……時日不多。”
“是呀,時日不多了,”聽聞此話,“映依”的眸子也不免黯了一黯,“如此我便失陪了,二位若有何需要,儘管開口便是,雖說這裡只是夢境,卻也該款待好二位纔是。”
“姑娘客氣了。”陸銘起身,目送着“映依”離開廂房。
等到人走了,沈傾這才質問加嘲諷地開了口:“我說陸大仙君,我是不是也該走了呀?”
“傾兒莫要氣惱,先前我不說與你,一來是怕你知曉此事後,便不忍拆散他們;二來,我對此事也並無十足把握,今日能有此收穫,我也頗感意外,”陸銘可不想沈傾真的生氣,還未來得及坐下便忙開口解釋,“傾兒的性子一向軟得很,故而我也是爲你着想,纔會有所隱瞞,你便莫要再氣我了吧?”
沈傾撇了撇嘴,心裡卻甜滋滋的,畢竟誰都喜歡聽人低聲下氣地討好自己嘛:“那你倒是說說,這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女子該是很愛張彥纔是,興許並不比映依淺呢,”陸銘雖是仙,對夢魘卻畢竟談不上熟悉,故而他也是在仔細觀察之後,纔看出來的,“傾兒或許並未察覺,其實這女子的靈力也是不低,且經歷的夢境也是極多,不然她又怎會愛上旁人?只是我也不曾料想,她竟是因愛而做出這等事來。”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再吊我胃口了?你就不能直接說重點嗎?”沈傾豎起眉頭,她可受不了陸銘這幅不溫不火的樣子了。
陸銘笑了笑,接着點了點頭:“你可記得,先前你問我可否偷偷將張揚帶出夢境時,我是怎麼說的?”
“你說不行啊。”沈傾有些摸不着頭腦地回答。
“我只說這個夢境不成,說起來其中緣故便在這裡,”陸銘卻搖了搖頭,嘆息着道,“這女子竟然將自己的夢河放入了張彥的身子,故而倘若張彥真的離開了夢境,那麼她便只餘下魂飛魄散的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