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全軍三個營休整一天,全力打造攻具,然後在第三天繼續攻城。
這次顏良並沒有搞什麼聲東擊西之類的花活,他直接命令三個營同時壓上進攻,想要針對守軍人手不足的情況讓敵人顧此失彼。
不過守軍的意志彷彿比預料之中的更爲頑強,尤其是城頭的石砲運用得更爲嫺熟,雖然河北軍的樓櫓不再靠近至百步以內,讓已經加強過的石砲也無計可施,但那些負土衝鋒的長車卻屢屢遭殃,一天下來總計折損十四具,因此而死傷的兵卒也不在少數。
在當晚的軍議時,因爲巨大的攻具損耗和人員傷亡,軍帳中各執己見,暴發了一場爭執。
“將軍,分配給我等的負土車不敷使用,一共才七具,沒幾個回合就折損了五具,我部不得不遣兵卒負土前行,只是兵卒揹負不了多少土石,也更易受城頭與羊馬垣後的弓弩手殺傷。”
蘇遊所部一共才三千人,兩天攻城打下來傷亡近三百人,雖說大都是箭創,將養數日後也就沒事了,但對於士氣的打擊也不小,故而他抱怨得很厲害。
“休武,攻具是由你督造的,可能再給各營供應些長車?”
面對顏良的提問,軍司馬張斐苦着一張臉答道:“回稟將軍,按照現有的工匠人數,若是全力趕造負土車,一天約可建造十具上下,再多怕是來不及。”
“稟將軍,既然攻具來不及建造,我軍不妨驅策附近鄉里的百姓負土填壕,這樣既能避免我軍兵士傷亡,又能使得守城士卒投鼠忌器,不敢輕動。”
不得不說,馬胖子提供的這條計策算是個毒計,他見顏良一路徵發了這麼多民夫來到營中時,心中就打起了小九九,他甚至以爲顏良這兩天都不願意驅趕民夫負土填壕,乃是拉不下那個面子下令,他自以爲揣摩到了上官的想法,便藉着今天這個機會說了出來。
顏良聞聽之下,眉頭微皺,還來不及說話時,一旁的張斐就呵斥道:“馬校尉此言差矣,我等乃是誅逆義師,豈能如黃巾流賊等一般驅百姓攻城。”
馬延自認爲和顏良想到一塊兒去了,哪裡會在意張斐的想法,立刻懟回去道:“張司馬既然造不出我等所需的攻城器械,那我等也只能如此做了,不然我等麾下的士卒怕是不樂意。”
“你……!”
張斐不擅機辯,也不屑於和馬延這個小人辯駁,轉身向顏良說道:“將軍,前數日我曾聽聞將軍許諾附近鄉里民夫,只要彼輩協同築壘、伐木挖土、製造器具、轉運物資,若其不至於私自逃逸、消極怠工,則不會驅策他們去攻城填壕,可有此事?”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前時尚且不知白馬守軍會如此負隅頑抗,而其中守軍也多是彼輩鄉人的同族、同鄉,彼輩豈會無辜乎?”馬延的司馬也跳出來幫腔道。
“孔子有言‘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既然將軍曾當面許諾,又怎好一朝毀諾?”張斐依舊堅持自己的立場。
“張司馬既好聖賢之語,延請問司馬,聖賢可有言如何破此城否?”
面對馬延的胡攪蠻纏,張斐也無言以對,而主位上的顏良仍舊沉默不語。一時之間,衆將關於是否要驅策民夫去填壕之事議論紛紛,大致上支持與反對的參半,支持的多半是那些道德自矜的士族,反對的多半是那些老粗和前時帶兵衝鋒的軍將。
蘇遊爲人謹慎,向來不輕易發表意見,而平時好出風頭的顏貯本想站出來說話,但想着從兄前日的關矚,便把將將要說出口的話給吞了回去。
顏良看着亂糟糟的場面,心裡暗暗一笑,心想馬延這廝果然是真小人,把這麼不要臉的想法說得冠冕堂皇的,從他這麼賣力表現的份上,大約是在揣測自己的想法,若是放在以前或許就讓你得逞了,不過現在的我若是被你猜中了心思,那我這公務員生涯豈不是白混了。
顏良揮了揮手製止了衆將繼續議論,問道:“休武,那些徵召來的民夫最近幹活可還賣力?”
“回稟將軍,有了將軍前時的約束,民夫們都還盡心盡力,無有懈怠。”
“孟昌,若將那些民夫都調撥去負土填壕,你部是否不用攻具便可爲本將破城?”
馬延被這麼一問,尷尬地回道:“這……怕是尚不能夠?”
“既然你要民夫負土填壕,則無民夫幫手,光靠工匠也造不了這許多攻具。不若這樣,你與休武二人換一換位置,你帶着人手去造攻具,休武帶着人手去替你統領右營,如何?”
顏良這麼一說,馬延就呆住了,他可是比二千石的校尉,若是和張斐這個比千石的軍司馬對調,豈不是平白降了一大級,這種事情他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不過他腦袋靈光,立刻便想到了一個法子,說道:“稟將軍,若是民夫不敷使用,末將可帶人去附近鄉里再押解一些前來。”
顏良被他的話給氣得笑了起來,說道:“馬校尉還真是能幹,攻城不行,搜擄人口倒是自告奮勇。若是本將聽了你的建議如此做了,中原百姓將如何看待我河北軍,如何看待袁大將軍?”
說完也不待他繼續分辨,宣佈道:“既然在我帳下聽令便各司其職,督造攻具的一心督造,率軍攻城的一心攻城,旁的事情休要羅唣。”
“傳我將令,着軍中全員,凡有擅長營造的一律劃歸軍司馬張斐統轄,凡有可改良攻具者,皆可至我營中唱名入見,若其法可用本將重重有賞。”
“諾!”
“進武,今日我軍三面攻城,城中定然惶恐,入夜後怕是會遣人潛出去求援,你可要給我看好了,不要讓其得逞。”
“諾!”
“召附近鄉里有在白馬城中爲吏的子弟來,我養着他們好幾天了,也該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