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森自報了姓名,隨後將自己的意圖告知。郭嘉微笑道:“曹夫人去下邳之事自然毫無問題,只是據稱汝家主公已對劉備用兵了嗎?”。
楊森道:“劉備私傳假詔,罪不可恕,吾家主公奉天討逆,不知郭先生有何看法?”
高謹討伐劉備借用的便是假詔的名義,此事曹操亦無可辯駁,總不能說那封詔書並非假詔,畢竟那份密詔直指的就是曹操,此事大家心照不宣,郭嘉哈哈一笑,亦是覺得高謹這一藉口實在妙不可言,就算曹公要接濟劉備以抗高謹,恐怕亦不能光明正大的進行,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若是此事曹公得知,必然又是一番頭痛。
郭嘉道:“奉天討逆自然是義士所爲,只是沒有天子的詔書,高謹擅自主張亦有其咎。”
楊森道:“剷除國賊,哪裡要天子的詔書,當年董卓無道,天下諸侯並起,可有詔書嗎?”。關於這番刁難,楊森在來時早有腹稿,此時說出,倒是順溜的多,連帶着那最後一分緊張也無影無蹤。
這其實也是一個陷阱,把高謹的事與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的事合而爲一,當時十八路諸侯哪裡有什麼天子詔書,若是不承認高謹討伐劉備的合法性,那麼十八路諸侯的合法性也將受疑,那麼這件事就涉及的太廣了,非但曹操曾做過現在高謹所做的事,袁術、袁紹等人俱都脫不開關係。
高謹向劉備發兵,最怕的就是曹操假借天子的名義橫生枝節,現在漢室的影響力仍在,若是得不到合法性的支持,那麼阻力也隨之變大,誰也不願意背一個國賊的名義不是。
更何況高謹被曹操視爲眼中釘,不得不有防範。
郭嘉微微一笑,便不再這個問題上留難,不由多看了楊森一眼:“使君是哪裡人,爲何不曾聽過使君的大名?”郭嘉如此說,就大有一副對楊森欣賞的意思。(注:使君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州郡長官的尊稱,劉備稱呼爲劉使君便是這個,還有一種是對對方使節或信使的尊稱。)
楊森道:“某不過一小吏爾,不足道哉。”他得知曹操方面願意放曹夫人去下邳,是以早就鬆了口氣,此時輕鬆作答。
郭嘉還道他不願透露身份,遂道:“不知使君可好酒嗎?你我何不共飲幾杯。”
楊森道:“可。”
二人一同會飲去了,其實郭嘉請他飲酒,並非是什麼有意結納,而是想旁敲側擊一點消息,至於楊森,盛情之下亦難推卻,只好從命。
……
卻說高謹在下邳待了幾日,便發兵征伐劉備,起泰山軍一萬五千人,又會同陷陣營、憲兵營一齊出動,聲勢浩大,此時正是炎炎夏日,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籠一樣,熱得使人喘不過氣來。 行軍路上,迎面的風似熱浪撲來。
高謹亦在爭取時間,現在正是各大諸侯無暇他顧的縫隙,三個月內若是不能拿下徐州,恐怕再難有如此大好的機會,他一邊催促軍馬快行,一邊又要督促糧草,好在他的體力尚好,到了夜裡,臉上已被熱汗溼透,各路軍馬圍繞着一處平地設下營寨,營帳連綿數裡不絕,一堆堆篝火點起來,彷彿將半邊天都已照亮。
大帳內,田豐、高順、于禁、臧霸、孫觀、吳敦、橋蕤、李豐等人紛紛圍着高謹聚攏,高謹拿着布帛上繪製的草圖給衆人看,道:“此次進兵沛國、項城,務必在三月之內擊敗劉備,否則冬季到臨,攻城不易。”…。
于禁道:“可分兵兩路,一路取項城,一路去沛國,劉備軍在項城不過駐紮了三千軍馬,沛國纔是重中之重,某不才,願引一軍前去項城,替主公拿下此地,再自項城進軍沛國,一齊攻城。”
臧霸亦請命道:“小小項城,不勞于禁將軍動手,我引一軍前去,十日之內,必取項城獻上。”
高順毫不客氣的道:“某帶陷陣營去,三日之內便取下城池。”
此時衆人都是立功心切,橋蕤、李豐、孫觀等人俱都請命。
高謹哈哈一笑:“諸位能有如此,我心甚慰,只是我的主意卻是大軍悉數攻打項城。”
衆將愕然,臧霸道:“項城無足輕重,何勞大軍親往?”
田豐沉眉思索,陡然明白了高謹的心機,道:“主公妙計,或可一試。”
衆人仍不明白,紛紛向田豐道:“到底是何妙策?”
田豐向高謹望了一眼,見高謹點頭默許,是以道:“主公的意思是圍住項城,吸引沛國郡的劉備軍來救,再半途而擊。”他手指地圖,道:“諸位請看,這條睢水聯結小沛、項城二城,項城在上游,而小沛在下,若我佔了項城,若是我們蓄水衝擊小沛,不出幾日,小沛便要化爲澤國,我們明白這個道理,劉備不會不知,現在正是炎夏,睢水暴漲的時節,劉備必派兵前來救援項城,試問諸位,是在曠野上與劉備軍主力決戰容易,還是攻城容易?”
諸將紛紛稱善,攻城本就是下下之策,不但耗時綿長,而且折損較大,若是能將劉備軍引出,自然再好不過。臧霸道:“不若直接蓄水淹城,豈不是更加省事。”
高謹微微一笑道:“沛國、項城早晚是我們的,現在用水去淹,非但城內遭殃,就連鄉野的莊稼亦受影響,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非到萬不得已時,沒有必要放水。”
臧霸便道:“既去項城,不若讓某打先鋒。”
高謹望向于禁道:“文則以爲如何?”
于禁只好道:“某隨大軍。”
高謹便道:“那麼臧霸引三千人先行。”隨後又囑咐道:“務必切記,只可掃蕩城外的殘敵,不許攻城,可作出攻城的姿態恫嚇,卻絕不能當真把城池攻下,若是攻下城池,非但無功反而有過,明白了嗎?”。
臧霸喪氣道:“主公如此說,某倒是覺得這前鋒沒什麼意思。”
衆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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