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有哥在呢！”
“玩累了吧？看你這一天玩的，又是跳舞又是烤鴿子的，皇宮一日遊啊！”
“諾兒，皇宮不比家裡，照顧好自己，有什麼事情你就忍着，放聰明一點別讓人陷害了，別人不來惹你你就不要去招惹別人，有什麼事情就跟哥哥說，哥會幫你的。”
“哎……轉眼你就要嫁人了，哥哥還沒有看夠你長大呢。”
……
太多太多的過往，他的每一聲呵護，都是她難以忘懷的痛。
“諾兒……”墨晞曄嘆了一聲，扶着她，默然無語。
“你明明答應過我會親自送我出嫁的，爲什麼連你也離開我了！我以爲鄀笙走了，你是上天還給我的，爲什麼連你也走了？你說過會一直照顧我，保護我的！”蘇諾潰不成軍，又一個對她好到骨子裡的人離開她了。
鄀笙走了，她以爲蘇軒是老天還給她的哥哥，可爲什麼老天連蘇軒也要帶走？
“哥哥……你起來啊……你不要睡了，你不要嚇諾兒，你起來看看諾兒……你起來啊！你明明答應過我不會有事的，你起來啊！你起來看看我！”蘇諾哭着使勁搖着蘇軒的胳膊，伸手去扒拉他閉着的眼，卻不小心將他緊緊抱在懷中的小方盒碰掉了，方盒摔在地上，“啪”地一聲碎了。
蘇諾一怔，低頭看去，瞬間淚如泉涌，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捧在懷裡，潰不成軍。
那是小時候蘇諾想孃親了，跟着院子裡的木匠學雕刻，撿了一截木頭就刻了起來。刻得歪歪扭扭極其難看，根本看不出來是個什麼東西。
可當時的蘇軒一眼就看出來，蘇諾刻得是自己。
蘇軒問她，“諾兒，這是你刻得哥哥嗎？”
“諾兒想孃親了。”
“想孃親了爲什麼要刻一個哥哥啊？”
“因爲諾兒記不起孃親長什麼模樣了。哥哥說會代替孃親照顧諾兒，保護諾兒，諾兒最愛的就是哥哥了。可是諾兒害怕有一天會像不記得孃親長什麼模樣那樣忘記哥哥長什麼模樣，所以想刻下來，這樣就不會忘記了。”
木頭刻得小人棱角已經被磨平，保護地十分小心，看得出來主人經常拿在手裡把玩。
蘇諾握着小人像，鄀笙躺在她懷裡身體漸漸冰冷的模樣與蘇軒現在的模樣在眼前重合，心底癒合的傷口被狠狠撕開，心痛到無法呼吸。
“爲什麼每一個不求回報地對我好的人都死了，爲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爲什麼不帶我一起死，爲什麼！”蘇諾渾身散發出巨大的悲傷，眼淚滴在小人像上，滴在小人像的眼睛上，看起來就像是小人像哭了一樣。
鄀笙死的時候拼命護着她，蘇軒死的時候唯一的牽掛就是她，她刻得小人像被他當做是至寶貼身收藏十多年，臨死還要帶着。
她何德何能能有他們的拼命相護，她寧願死的是她自己啊！
“諾兒，好好的哭一場吧，哭完了就不哭了，站起身來爲你哥哥報仇。”墨如卿眼眶紅了紅，他還記得秋狩時他與蘇軒一起喝酒吃肉聊天時的情景，那麼放鬆自在，那麼志趣相投，那麼相遇恨晚。
他們談到蘇諾時，蘇軒的語氣是那麼的自豪，好似有了全世界，什麼都不怕。
“諾兒，你哥哥他最不希望看見的就是你難過，難道你想讓他走都無法安心的走嗎？”墨晞曄眸中情緒複雜難辨，沉聲道。
蘇軒死了，蘇家算是完了。等蘇程一死，這個家落到蘇鄴頭上，蘇家世代輝煌算是終結了。
原本蘇諾嫁給他，有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哥哥幫襯，那些大臣們的嘴也能堵上。可若是蘇鄴當家，蘇鄴不折騰死蘇諾就不錯了，指望着蘇鄴幫蘇諾？做夢。
“報仇？”蘇諾怔怔地看着墨如卿，眼裡有一瞬間的凝滯，大腦一片空白，沒有反應過來。
“你哥哥出事太蹊蹺，又明顯受了刑罰，這件事絕對不簡單。你不能一直沉溺在悲傷當中無法自拔，你哥哥自己去世了，再多的悲傷也挽回不了。你應該振作起來，爲你哥哥報仇纔是。”墨如卿低嘆一聲，道。
“絕對是墨灼！軒兒今天就是去清剿他的，肯定是被墨灼抓住了！本將軍勢必親手活捉墨灼，將他碎屍萬段！”蘇程滿臉是淚，一時間整個人變得滄桑，怒不可遏中更多的是悲涼。
他和兮兒就這麼一個兒子，還被人捉住活活打死了，這是要他的命啊！
“我自幼喪母，在這深宅大院，孤苦無依，唯有哥哥待我如命，不惜一切保護我照顧我。我一定會找出兇手，親手血刃之，替哥哥報仇！”蘇諾眸中透着徹骨寒意，殺氣四溢，眼裡只有恨意。
蘇諾緊緊握住蘇軒的手，一滴淚落在了蘇軒的手上，“哥哥，你等着，諾兒一定會替你報仇，將你今日所受之痛，千倍萬倍償還。若不能親手血刃，蘇諾誓不爲人！”
墨如卿看着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蘇諾，心中擔憂，卻說不出阻止的話來。
也許這個時候，只有仇恨能夠支撐她活下去了。
剛纔的蘇諾讓他有一種下一刻就會消失在他眼前的感覺。那麼蒼涼絕望，彷彿對一切都不在意，只餘下徹骨的悲傷。
“諾兒，我的諾兒……爹爹只有你了……諾兒……”蘇程一把抱住蘇諾，埋在她的頸脖間痛哭，從來征戰沙場流血不流淚的七尺男兒到終了落了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怎能不心酸。
兮兒給他留下的，他只有這個女兒了。他們之間唯一的兒子，死了……
“爹爹，你放心，我一定會替哥哥報仇的。”蘇諾堅定地道，復又看向了老淚縱橫，崩潰痛哭的蘇程，“爹爹，別哭了，該好好的辦一場葬禮，送哥哥光榮地走了。”
沒人知道她故作堅強的表面下，一顆心有多痛。
鄀笙和蘇軒對她來說，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親哥哥，可她都當做是了自己的親哥哥。
再一次親眼看着哥哥躺在自己懷中身體漸漸變得冰冷而自己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着的感覺，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體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