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長安的心狠狠一顫,四天沒有吃飯……
她雖然用很平淡的口吻講述,可他能夠想象得到,她一個人被關在連燈都沒有、空蕩蕩的房間裡不吃不喝四天,她該有多絕望多害怕。
夜裡漆黑時,看不見任何東西,她蜷縮在牆角,抱着自己瘦弱的身體告訴自己不要害怕。
餓到昏厥時,渾身無力幾欲昏死,她在心裡告訴自己,她還有未出世的孩子,她不能昏過去。
寒冷孤獨時,她睡在木板上,用唯一能夠抵禦風寒的薄披風裹緊自己,在深夜裡瑟瑟發抖。
她沒有哭,也沒有自暴自棄,一個人高燒不退,在天黑天亮漫長的時間裡等到了他來救她。
他只要想到自己站在房間裡用夜明珠看見的那一幕,就覺得心上被狠狠剜去一塊,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如果他再努力一點,如果他早一點找到她,她就不會受這麼多的苦,不會那樣無助地躺在那裡,如同已死一般。
她醒來之後,也沒有像尋常女子一般大哭大鬧訴說自己的委屈與害怕,而是首先向他道謝,感激他將她從黑暗之中救出來。
她看起來那麼堅強,其實比誰都害怕……
他看着她怔怔失語,眼底溼潤,像是琥珀化成了水,泛着瑩瑩光澤。
蘇諾低頭小口小口地喝着雞蛋湯,黃白相間的蛋花、碧綠的蔥花、小小的瘦肉末在一起糾纏旋轉,舞出喜悅與悲涼。
她很想大口大口地吃,可她的喉嚨太痛,呼吸都會痛,如何承受得了大程度的摩擦。
她聽見他半晌無語,擡頭看他,撞進了那泛着瑩瑩光澤,溢滿深情與心疼的雙眸。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摸了摸臉,“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落長安彎脣淺淺一笑,“沒有,很好看。”
“太子殿下……爲什麼會救我?”鬼使神差之下,蘇諾吶吶問出了口。”
落長安笑而不語,只靜靜看着她。
蘇諾剛想開口說話,豆娘端着兩盤菜走了進來,面上滿是笑意,“丫頭醒了?哎喲,這樣一看,還真是越發漂亮。快快,大娘做了好些,嚐嚐看看。”
蘇諾清脆地應了一聲,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碧綠的小白菜放進口中,邊吃邊道:“大娘,我不是小姑娘了,我是要做孃親的人了,不能叫我丫頭。大娘要是不介意,叫我閨女也成,將來我閨女出生了,我教她喚你外婆。”
豆娘面上的笑意更甚,連連道:“哎,這丫頭嘴真甜。哦不,是做孃親的人了,不能叫丫頭。大閨女,你就在大娘這裡好好休息,病好了再走。”
落長安愣了一愣,她是南啓的皇后,她的女兒就是公主,讓豆娘叫她閨女,讓她女兒叫豆娘爲外婆……
她這是明顯準備報恩了,堂堂一國皇后被一個普通農婦喚作閨女,豆娘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知該是什麼反應……
“大娘,我還沒有那麼大,我才十六歲,你要叫我小閨女。大娘,你記住,我叫蘇諾,諾言的諾。”蘇諾眯了眯眼,眸中劃過一抹狡黠,打着自己的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