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梅院的人早已清醒,丫鬟們忙進忙出的,僕婦嬤嬤們將行李一箱箱搬上車,安梅幾個更忙,要侍候郡主梳洗,還要盯着人搬東西,月牙很自覺得去了章嬤嬤房裡,不擋在正房裡礙事。
章嬤嬤留着月牙在身邊,章嬤嬤的行李不多,她讓丫鬟看着僕婦搬上車去,自己則坐在房裡喝茶。
“章嬤嬤,我沒想到郡主竟然是琳琅寶閣的少主,閣裡的小廝管事看到她可恭敬了!”月牙吃了塊山楂糕,又拿芝麻糖吃。
“我們側妃當年若不是嫁了寶親王,可也是獨當一面的家主。”章嬤嬤對自家小姐的能耐可是清楚瞭然的。
月牙想了想,是啊!側妃孃家的生意,本來就是要交到她手上的,這些年看似由寶親王出面派人管着,實際上也是側妃自己在管理,柳老太爺和老太太有年歲了,這兩年都撒手不管,只顧着遊山玩水。
“您沒看到郎家的人,一個個長得真是俊俏,來訪的郎清雙和閣裡的大掌櫃,都是俊俏的緊。”
“小丫頭思春啦!”章嬤嬤笑她。
“誒,章嬤嬤,說什麼思春的,我只是說他們兩個長得都好,不過那郎清雙好玩些,大掌櫃的看起來就圓滑多,不過還是可以感覺出來,他們都不是好惹的。”
昨日回來後,三師兄說,郎清雙會跟着他們一起去幽州。
“章嬤嬤,那郎清雙要與我們同行。”
“是邀他去觀禮?”
“可能吧!”兩人說着話,就見門簾掀起,小小笑着進門來。
章嬤嬤忙要起身行禮,小小笑着要她免了。
“妳們在說什麼?”
“郡主怎麼會過來?安梅幾個怎麼沒跟着侍候?”章嬤嬤見她身後沒有丫鬟跟着,連忙問着。
“沒事,她們一早起來就忙,連飯都沒吃,我就讓安梅和安竹兩先去吃飽,再去換安蘭和安菊,我呢就到章嬤嬤這兒來,她們就不用擔心沒人照顧我。”
邊說着邊坐下,爲自己倒了杯茶喝。
章嬤嬤聽了很是欣慰,終於讓郡主習慣了丫鬟照顧,她們沒在跟前,她也知道到自己這兒來,讓大家安心。
“郡主一向是個貼心的,側妃知道了定會很高興的。”
小小聞言笑了,看向月牙道:“妳可好,早早避到章嬤嬤這來,也沒喊我一聲。”
“我來的時候,安蘭正侍候妳用膳,敢打斷妳吃飯,那丫頭非跟我拚命不可。”
“那有這麼嚴重。”小小笑着回她,喝了口茶道:“我看妳是怕被安梅她們嫌站在那裡礙眼吧!”
月牙聽了笑瞇眼,對着小小道:“是啊!她們幾個能幹的很,我在那兒看了實在是自慚形穢啊!怎麼我這個女侍就不如人哪!”
小小看着她直笑,笑得月牙看着有些發慌。
“笑什麼啊!”
“沒有,月牙也是很能幹的,我聽秋冀陽說哥哥身邊可缺不了妳。”
“哼!他是缺不了我,因爲除了我,他身邊沒人可以去打探女眷們才知道消息。”
“所以月牙也是能幹的。”
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快,不一會兒,安蘭幾個便來請郡主上車,要出門了。
出了梅院,小小與章嬤嬤、月牙及安蘭安竹同車,安梅和安菊則坐另一輛車,小小看了眼停在門前的一排車,覺得額角有些冒汗!好多車,隨行的人也令她傻眼。
月牙見了上前挽住她的手,將她往第一輛車帶,邊說着:“這還沒什麼,郡主出行本就輕便不得。”
小小再一次感受到身上這個郡主身份帶給她的沉重感。
梅院的馬車往槐院走,客棧後院在槐院後方有道門,專爲方便東家進出的,槐院前的騎着馬的護衛領先出了福安客棧,客棧大掌櫃站在槐院門口,目送那一行人離去,送走了東家後,忍不住大鬆口氣!
“大掌櫃的您還好吧!”一旁的管事見他似乎有些站不穩,忙扶了他一把。
“還好還好,總算沒出什麼事啊!”大掌櫃的打着哈哈道。
※
在南州城裡,馬車只能慢行,小小靠在迎枕上,不知在想什麼。
月牙見她情緒似乎不如出門前那般好,章嬤嬤則是安穩的坐着,看着安蘭在擺弄她的藥包。
安竹手不停的在縫着手上的布料,看得出來她還在弄坐墊。
出了南州城,車速加快,安竹開始往坐墊裡塞棉花及碎布片,月牙開始覺得好悶啊!
難怪大師兄平常出門不大愛坐馬車,除非趕路,原來成天待在馬車裡真的會悶死人的。
她看小小一眼,發現她眸子定住,想要叫她,卻被章嬤嬤制止。
“別吵郡主,她在想事情。”
“她常常這樣?”月牙訝異的問。
“是啊!大概是出門時被一長串的馬車及人給嚇到了。”
月牙靠向章嬤嬤小聲的問:“嚇到?”
“是啊!郡主剛到客棧時,那晚我去侍候她梳洗,因爲累了,她也沒多說什麼,可是後來,我要再侍候她,她就很不習慣。郡主不習慣人隨侍在側,更不習慣人侍候她,幫她處理一些貼身的事情。”
月牙沉默片刻後道:“我也很不習慣有人跟前跟後。”
“所以妳在上車前跟她說那句話,大概又讓郡主心裡不舒服了。”
月牙一怔,睜大了美眸,看向章嬤嬤。
章嬤嬤對她微微一笑。“郎家莊沒給郡主貼身丫鬟,回來,一下子給她四個丫鬟,若非這幾個丫鬟討人喜歡,加上六爺時常爲她開解着,只怕郡主早就不見人影了。”
月牙再看看小小,依然眸定不動,心裡暗歎口氣,看來以後自己說話要注意些,免得不經意惹了麻煩還不自知。
忍不住在心裡暗自同情三師兄,他還真把小小當女兒看啊!時時要注意開導着,很累吧!
秋冀陽坐在第一輛馬車裡,與他作伴的不是幾個管事,而是郎清雙。
平喜和貴喜兩個人坐在一側,平喜不時看向郎清雙,對這個人很好奇。
貴喜皺着眉頭打量着几案上的點心迅速的消失。
沒想到郎家莊的人對點心都很有好感,可是會首平常不太吃,他準備的點心不多,照這位郎少爺吃東西的速度看來,還沒到下一個歇腳處,點心就已消耗殆盡,他要上那兒再去準備點心呢?
“郎主知道小小要成親了嗎?”秋冀陽仔細端詳着眼前的人,金狼族的人都長的這般俊美飄逸嗎?忽地想到山海兩閣主,他輕笑出聲,看來未必啊!
“當然知道。”郎清雙笑得很開心,彷佛知道着什麼秘密般,就藏着自己歡快。“夫人肯定要到,夫人來,郎主當然也會到。”
秋冀陽淡然一笑,一點也不在意的態度,反倒讓郎清雙不快了!
“秋會首不緊張嗎?”
“緊張什麼?”秋冀陽微笑反問。“小小一直記掛着郎主與夫人,可見他們二位對她的疼愛,他們兩位一定會到親見女兒出嫁。我何須驚訝緊張?”
“我們金狼族都會到場。”這句話絕對是明顯的威脅。
“我相信你們很有分寸,絕對不會令小小難爲。”既要送小小回寶親王府,就不可能讓人得知這些年,小小是由金狼族養大的,加上郎召雙說了,琳琅寶閣將是郎家莊嫁女兒的嫁妝。
當出名的古玩商人郎士奇將手上的店交出去,日子久了,郎士奇便會讓人淡忘,代之而起的是福安商會會首夫人名的琳琅寶閣。
“你對小小實在太好了!實在不像是個丈夫。”之前拜訪福安客棧時,郎清雙看着秋冀陽照顧小小,呆怔住良久。印象差太多。
“我還不是她的丈夫。”
“是啦!可是我覺得你比較像她爹。你不覺得這樣的相處方式有問題嗎?”
秋冀陽淡笑不語。
“我是跟你說真的,你小心那丫頭被你寵過頭。”
這是一個自小陪着小小玩到大的玩伴說的話?貌似他本人也是很寵小小的。
“小小很好。她現在還在適應郡主的身份,當她只是郎家莊的郎小小時,日子過得太自由了,現在郡主身份枷鎖硬生生的要把她自小自由慣的部份拿掉,我只希望能讓她適應新的生活,嬌寵她一些並不爲過。”
秋冀陽端起茶來喝,又道:“依寶親王及側妃疼寵女兒的程度,他們肯定是會更加捨不得小小難受,你說他們會怎麼做?”
“由着她嘍!”郎清雙無奈的道。“你以爲大家爲何都不肯照顧她,因爲他們捨不得看小小哭,她要是真遇到事就哭也算了,哭多了大家也就煩透了,她是強忍着不哭,天哪!沒有一個長老舍得啊!個個掏心掏肺寶貝着。”本來老麼都備受嬌慣,可惜郎清雙自小就沒這福氣,遇上小小後,就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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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冀陽聞言芫爾,又道:“只是小小日後身份不只是寶親王的寶貝女兒而已,她還將是我秋冀陽的妻子,福安商會會首之妻,秋家莊六房媳婦,會有多少人盯着她看,你應該也知道我孃的態度吧!”
“知道,真不曉得該說你娘笨還是你笨。”
秋冀陽微笑不響應。
“不過你爹倒是好樣的,還有你大哥大嫂兩個,都挺你,至於其它房,就很難說了。”
“當年的敵人,郎主已經處理完了嗎?”秋冀陽突然想到這個造成小小自由自在一人,不習慣讓人侍候的主因來。
“處理是處理了,不過畢竟非我族人,郎主不好越過狐狸王處理他家的事。”
竟然牽扯到精怪恩怨,而非之前他所猜測的生意上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