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阿翁的遺憾
年初二,也叫人日。
享受過睡一個懶覺,在元日第二天,伏子厚便早早起牀。
“子厚,這次去那麼遠,路上切記要多聽劉老的囑咐,不要像上次那般魯莽!”
陶氏看着吃早膳的伏子厚,輕聲囑咐道。
“知道了,阿孃!”
伏子厚點點頭,嘴裡咬着粟餅,看着母親給自己收拾好遠行的衣物,見到母親擔心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
“阿孃,就去看望李阿翁一趟,住幾日就回蓨縣!”
伏子厚安慰道。
因爲李老沒有回蓨縣過元日,故而伏子厚是肯定要去一趟鄠縣。
原本不用那麼急,但因爲李家已經給三郎報仇,都想着早些把這件事告訴李老,讓李老回來祭拜一下三郎。
李老夫人是不想讓伏子厚去,想讓伏子厚在蓨縣等着便好,畢竟伏子厚有傷在身。
但阿翁非要堅持,不僅僅與李老夫人說定要讓伏子厚去,更是回到家裡,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伏子厚但凡有一口氣,都要親自去鄠縣看望李阿翁。
在阿翁眼裡,李老要是回蓨縣,也應當是伏子厚去迎回來,而不是在蓨縣等。
“你第一次去那麼遠,怎能不擔心!”
陶氏拿着包裹,看着伏子厚,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兒子,想到兒子的傷,總感覺不踏實。
“沒事的!子厚本事大着呢!就去接個人!有劉老在怕什麼?”
阿翁看着二兒媳陶氏的模樣,皺眉無奈的說道。
“爹,你這兩日老是說子厚本事大,本事大能受傷?你可別把他說上天!”
張氏這時候沒好氣的說道。
作爲嫂子,張氏知道弟妹陶氏不善言辭,更不敢頂撞阿翁,而作爲母親,張氏更知道陶氏的擔心。
最後一句話,即使對阿翁說,也是在提醒侄兒子厚。
“反正我就是覺得子厚能行!”
阿翁嘆口氣,聽着大兒媳的話,又看到二兒媳一臉幽怨的臉色,雙手互相窩着,想了想,感覺不說不痛快。
“自從經歷清河縣的事情,在我眼裡,日後子厚,定能做個小將軍,說不定還有機會,等年紀大一些的時候,做個縣令,等年老的的時候,指不定還能有機會做到郡丞,到時候我們伏家,可就是恢復昔日榮光……”
阿翁說着說着,面色有些惆悵,惋惜。
“可惜啊,就是那時候,我這把老骨頭,是看不到了!”
阿翁有些傷感的說道。
這輩子,阿翁最引以爲傲的,便是與別人談及,伏家祖上,也是郡裡大官,也是名門。
“呸呸呸!爹!這過年的,你說什麼呢?”
“爹!快別說了!!!”
聽到阿翁的話,別說張氏着急的說道,就是陶氏都皺起眉頭,想埋怨阿翁幾句,可看到阿翁老眼裡,隱約閃爍一些淚光,還有惋惜之色,這說也說不出口。
屋子內。
劉老、伏瑞、伏志、邰氏,以及伏子厚,看到阿翁擺擺手,神情落寞的模樣,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片刻後。
隨着收拾好伏子厚與劉老的行李,作爲父親的伏瑞,叮囑伏子厚在外,切記不要得罪人,特別是小人。
伏子厚點點頭,把父親的話記在心中,便與劉老在伏家衆人的送別下,走出家門。
小巷裡,劉老走在伏子厚身旁,看着沉默的伏子厚,
“少家主!老夫相信少家主,不會讓阿翁失望!”
劉老笑着開口說道。
這些年來的相處,已經讓劉老天十分了解伏子厚的心性。
其實劉老與阿翁一樣,經歷清河縣的事情,劉老也相信伏子厚,特別是得知清河縣的經過,劉老更是意外連連。
劉老很好奇,爲何少家主像讀過兵書一樣,十分擅長用兵。
明明不僅僅是他,就是伏家所有人,都萬分確信,伏子厚沒有讀過兵書纔是。
“此番少家主殺賊立功,老夫推測,或許少家主能成爲一名旅帥!”
若是放在以前,劉老敢用篤定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但自從得知數月前,隋朝皇帝楊廣,失信於雁門將士之後。
劉老對隋朝的信任,便已不復存在,更是慶幸伏子厚年少,沒有應詔。
“劉老,可千萬不要如你所言!這時候成爲旅帥並非一件好事,隋朝不顧天下百姓,賊人恐怕是殺不完!與其當個隋朝將領,還不如回到蓨縣當個官吏!”
伏子厚一臉祈禱的說道。
在伏子厚眼裡,如今天下大亂,最危險的,莫過於成爲隋朝士卒。
運氣好些,去到穩定一點的城邑還沒事,運氣差的,若是去到一個四周都是賊寇的城邑,那簡直就是等死。
在伏子厚的打算中,至少還要等一年,再圖謀機會。
此前冒着性命危險去清河縣,是爲伏家日後做打算,是想回報李家恩情,還有就是崔氏的人情。
如今面對那未知的賞賜,伏子厚只能祈求別出什麼岔子,千萬不能去邊陲面對突厥,或者是南下去江都。
“倒也是!”
劉老聽到伏子厚的話,想到北邊,還有東邊,甚至不遠處的高雞泊,都有反賊,也無奈的嘆口氣。
年輕的時候,總覺得自己一身武藝,無處可用。
但如今真正看到亂世的時候,劉老才知道,年少時自己所看到的,根本算不上亂世。
最關鍵的是,還碰上一個不顧百姓的朝廷,一個吝嗇賞賜的皇帝。
李家府邸大門外。 由於李少植、李立言都有官職在身,假期不足,若是去請行,一來一往都浪費不少時間。
故而李家衆人都決定,由李家二郎李靖節,帶着伏子厚去鄠縣。
“這一次有伏子厚陪同前去,無需再擔心你父親不給你好臉色!”
李老夫人看到伏子厚與劉老走來,便對着李靖節說道。
李靖節聞言,尷尬的笑了笑,眼神看向不遠處走來的伏子厚,心中滿是複雜。
岳父一家的仇,這輩子基本沒希望討要,就算女兒成爲郡望世家子弟的妻子,也不例外。
故而在經歷清河縣一事,還有聽到竇公的那些話,以及殺害三弟的仇人謝彥,被伏子厚帶到李府後,在李靖節心裡,最好的女婿,莫過於伏子厚。
奈何昔日,自己與妻子,看不上伏子厚的出身!
如今,讓伏子厚成爲五弟的女婿。
想到這裡,李靖節不由得看向妻子周氏一眼,發現妻子周氏眼裡的後悔,不比自己少多少。
這一個如此俊美、懂事、有勇有謀,還有膽識、信恩義的女婿,怎麼就讓給其他人,當真是教了一輩子的弟子,結果卻在女婿一事上瞎了眼。
“子厚第一次出遠門,沿途多告訴子厚一些事情!”
李老夫人作爲李靖節的母親,看到李靖節、周氏的模樣,哪裡還猜不到夫婦二人心中所想。
但這時候老夫人也只會在心裡說一句。
晚了!
昔日伏家剛剛來到蓨縣,來到李府的時候,她原本是想恢復與李瓊的婚約。
結果一個兩個不情不願,這下可好!讓奼兒撿到一個好夫婿!
看着兒子兒媳隱約有些後悔的摸樣,李老夫人不由得看向孫女李瓊一眼,發現李瓊絲毫沒有後悔的樣子,雙眸之中的眼神依舊清冷高傲。
回想昔日在伏子厚身上,看到自己丈夫李綱年輕時的影子,想起這段時間與伏子厚有關的事情,不知爲何,李老夫人有預感,日後李瓊一定會後悔。
但這個念頭,李老夫人不會說出來,也知道說出來沒有用,還不如等日後看看,是自己多慮,還是預感沒錯。
李府大門外。
伏子厚來到李老夫人面前,分別與李老夫人,伯父、伯母、叔父叔母等人打招呼,隨後便看向李承智等人行禮。
禮畢後,伏子厚不由得看向李奼,看着李奼擔心的眼神,以及遞過來的玉佩。
看着李奼擺擺手,伏子厚沒有看向長孫叔母,詢問李奼是什麼意思,而是認真的看着李奼的動作,自己判斷。
“缺錢的時候,用它換錢?”
伏子厚說道,看到李奼點點頭,有些哭笑不得。
這李奼第一次送自己東西,就是準備讓自己沒錢的時候拿去質押。
“我去去就回!”
伏子厚看着李奼的目光,輕聲說道,讓李奼不用擔心。
隨後拿起手裡的佩劍,在李奼的目光下,指了指劍身,昔日李奼在上面纏繞的布,已經重新綁過,並且有明顯割斷的地方。
伏子厚的舉動也是在告訴李奼,不管這把劍如何,她都要好好活着!
隨後,在李府衆人的注視中,伏子厚帶着劉老,跟着伯父李靖節一同乘坐上馬車,緩緩離開李府。
李安靜、李安仁看着二伯父的馬車離開,隨後看向李樂。
“聽父親說,按照以往的賞賜,恐怕等六姐夫回來,可能就會是鷹揚府的旅帥,到時候就是帶兵的將領了!”
“對啊!到時候我們一起跟六姐夫學劍,聽父親說,四姐的武藝都是花拳繡腿,跟六姐夫的沒法……啊!”
李安靜捂着頭,當看到四姐李瓊面色冰冷的盯着自己,意識到什麼,連忙閉上嘴巴。
“笨蛋!”
李兆恬望着馬車從遠處街道拐角離開,隨即看向李安靜。
有時候李兆恬感覺李安靜的腦瓜子太過耿直,就是一根筋,哪有當着四姐的面,說四姐武藝不好的。
……………………
次日。
當觀音婢、長孫無忌,終於抽開身,來到李府拜訪。
當從長孫弄珪口中,得知伏子厚已經離開,無論是觀音婢,還是長孫無忌,都有些意外。
得知李奼的夫婿,也就是兄兩人的表侄女婿回來,兄妹二人都想見一見,接觸一番。
沒想到李家那麼着急帶着伏子厚去見李老,讓兄妹二人都沒料到。
不過聽到長孫弄珪說等接到李老,伏子厚就會回來,二人都鬆口氣。
“小妹!既然確定由於大伯的關係,竇建德那裡不會招攬伏子厚,我們倒也不用那麼着急!如今在蓨縣,身邊都是大伯的人,我們兄妹二人便在蓨縣等一等!待伏子厚回來,我們再親自試探一番,若是有志向,便引薦給世民!”
長孫無忌對着小妹說道。
“嗯!”
觀音婢點點頭,眼下母親還想在故鄉多住一些時日,也剛好在這裡等一等。
這時候,坐在亭子下的觀音婢,看到李奼走過來,臉上露出笑容。
原本作爲表姑的她,擔心李奼不識字,而伏子厚又是一個有能力的男子,便想要教李奼識字。
結果她發現,李奼不僅僅識字,還會其他很多女藝手工,接觸下來,她愈發喜歡李奼。
唐武則天天授二年(公元691年)十月,[3]來俊臣告發李安靜——曾拒絕參加“易世革命”。下獄後,李安靜慘叫道:
“老夫是唐朝老臣,生乃唐臣,死乃唐鬼。要剮要殺,隨你們的便!”
“若問謀反,實在無可奉告。”
從他身上沒有榨出多少油水,來俊臣便奏請武則天處以死刑,斬於鬧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