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除夕夜,李奼的第一次!初夜!
漆黑的夜色下。
分好錢財,好不容易回家的伏子厚,便被母親嘮叨。
倒是阿翁、劉老、伏瑞看着伏子厚忙碌,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對於伏子厚的事情多,有些驕傲與自豪。
其他的不提,就是這次清河縣的事情,在阿翁眼裡,都足夠讓子厚在族譜單開一頁,爲後人子孫敬仰。
伏子厚事情多,就證明伏子厚能幹事!
大年三十是要守歲,伏志在前院燒起一堆火,用的非是木柴,而是一些竹子。
因爲竹子燃燒時噼啪噼啪的響聲,在人們眼裡,可以驅邪避諱。
而破舊的鞋子、衣物之類的,則都要在院子裡挖坑埋起來。
若放在以前,除非真的破到無法縫補,不然家中多是有些不捨,但如今有李家的照顧,衣服多得常有新衣穿,陶氏與張氏、邰氏,自然想爲家人去舊迎新,也是祈禱着日後家族後代,能夠大富大貴。
吃過晚膳。
伏子厚便在母親的幫助下,清洗身上的傷口,裹上新的布。
看着母親一邊埋怨,一邊又要掉淚,伏子厚連忙岔開話題,小聲囑咐母親,多陪陪大伯母。
“說得你阿孃不知道一樣!今晚別回來太晚,注意一些!”
陶氏沒好氣的看向兒子一眼,她當然知道大伯不在,大嫂心中定不好受。
伏子厚穿好衣服,笑着與母親點點頭,隨後便走出房間,與阿翁、劉老、父親打聲招呼,跟着堂兄堂嫂點燃注蠟燈籠。
燈籠從漢代就開始爲宮廷與大官權貴使用,其中蜜蠟,更是昂貴,而經過數百年發展下來,燈籠方纔普及百姓人家,不過大多也並非蜜蠟,都是‘齊民要術’一書中,記載的那些種子搗治作燭,雖比不上蜜蠟,但卻也能明亮。
李家送來的這些燈籠,裡面的蜜蠟都是隋朝左尚方機構專門製作,在點亮的瞬間,其光亮便讓伏子厚、伏志、邰氏三人一臉驚訝,隨後紛紛拿着燭燈,一同離開家裡。
蓨縣的除夕夜。
街道上四處都是百姓,熱鬧喧嚷的聲音絲毫不像是亂世。
伏子厚拿着燈籠,還未走到李府大門,就看到李家子弟已經都在大門外,顯然也是剛剛燒過爆竹,準備去看儺舞巡市。
“六姐夫!!!”
看到伏子厚,李樂、李安靜、李安仁紛紛一臉親近的喊道,隨後朝着伏子厚走去。
“六姐夫!”
就連最開始,瞧不上伏子厚這個六姐夫的李兆恬,看到伏子厚,也乖巧的喊了一句。
“六妹夫!!!”
李承智、李承高、李凌川也與伏子厚拱手行禮。
雖然都是今日第一次見面,但在三人眼裡,對於這個年少的六妹夫,不僅僅親,還有敬,更有說不完的感激。
伏子厚看着衆人,分別拱手行禮,隨後不由得看向拿着燭燈的李奼、李瓊。
伏子厚擡手與李瓊行禮後,等李瓊輕輕回禮,便來到李奼身旁。
知道李奼是第一次晚上出門,有些陌生不習慣,於是伏子厚一手拿着自己的燈籠,另一隻手輕輕牽着李奼手中的燈籠杆,率先走在前面,帶着李兆恬、李樂等人往鬧市走。
蓨縣裡。
熱鬧無比的街道上,鳴鼓聲已經響起。
李安靜、李安仁拿着燈籠,不斷在密集的人羣中飛快穿行。
伏子厚帶着李樂、李兆恬,時不時都會回頭看向身後李奼一眼,確認李奼沒有走丟,這才繼續往前走,時不時詢問一旁小販攤鋪上面的東西價格。
“小妹,你後悔嗎?”
人羣裡,李凌川拿着燭燈,看着走在前面,被伏子厚牽着的李奼。
李瓊聽到兄長的話,那傾城絕美的臉頰上,目光看着前方,臉上閃過一抹複雜,但眼神卻異常清澈。
“我不會後悔!”
李瓊輕聲說道。
“他是六妹最好的夫婿,但絕不會是我李瓊的!”
李瓊說完,清冷的雙眼,看向兄長一眼。
李凌川聞言,看着小妹李瓊看向前方慢慢走去,想勸妹妹李瓊放棄心中執念,但心裡的那些話,李凌川怎麼也說不出口。
外祖父、外祖母,那些舅舅、舅母,表兄妹,一個個墳冢都還在遠方那片土地上,李凌川從來沒有忘記。
如今身爲兄長,卻沒能力報仇,又拿什麼理由來勸妹妹。
看向前方,陪着李樂、李兆恬,又牽着李奼燈籠竿的伏子厚,李凌川也明白小妹那句話裡的意思。
的確,作爲夫婿、良人,伏子厚除出身很低外,摸樣、性格都沒得挑,就是本領也遠遠超出同齡之人,不僅擊敗賊人張金稱,解救清河縣,更是親自去與謝氏交談,雖然不知道具體經過,但確確實實在不能說出去的條件下,把殺害三叔的仇人帶回李家,讓李家得以報仇。
僅憑這一件事情,已經足夠李家衆人畢生對其感激。
可對於妹妹而言,朔方梁氏不是一個賊人,張金稱再殘忍嗜殺,也不過是在郡邊的一個賊首,也不過是趁着清河郡兵力空虛,纔敢帶人攻打清河縣的反賊首領。
而梁氏,卻是朔方郡的世家豪族!
毫不誇張的說,縱觀對整個天下的影響,以及遍佈各地的勢力,梁氏比不上清河崔氏、陳郡謝氏這些傳承數百年的世家,但在朔方郡的疆域內,世代積累下來的豪族梁氏,卻是無人能及。
伏子厚能領兵擊潰一個反賊,的確厲害,讓人無比震驚,但梁氏背後,卻是一個朔方郡。
並且當初殺害外祖父一家的也並非是梁氏旁支,更不僅僅是梁氏一人,這也與謝氏完全不同。
所以小妹纔會說,伏子厚會是六妹李奼最好的夫婿,但絕不會是她李瓊的。
不過此刻!
李凌川看着眼前的小妹李瓊,難道在小妹心中,真的沒有過一絲絲後悔嗎?
李凌川瞭解自己的小妹,生性好強,從小便是李家的驕傲,但同時,小妹的佔有慾也是極強。
看着以往害怕接觸別人的六妹,如今在伏子厚的陪伴下,露出羞澀靦腆的笑容。
看到伏子厚領兵打敗反賊大軍,大破張金稱,解救清河縣,獲得清河崔氏的人情。
李凌川不相信小妹沒有想過,若是伏子厚還是她的夫婿,會是怎樣。
只不過種種念頭,最後都因爲理智、仇恨,以及心中那一直以來的驕傲,讓小妹不願意後悔,更不承認自己後悔,也不會選擇後悔。
小妹心中或許堅信,以後她的夫婿,會更優秀,更有本領,並且還是郡望出身。
“可就算是郡望出身,又怎會爲李家報仇?”
李凌川嘆口氣。
其實就如同父親說的那樣,外祖父一家的仇,根本毫無希望。
梁氏背後是整個朔方郡,是大隋朝廷所承認,並且又廣結豪俠遊士,其他郡望、反賊勢力,根本不會去得罪梁氏,更不會耗費代價去與梁氏死磕。
父親說過,想要除掉梁氏,唯有一支與梁氏敵對的勢力,並且擁有足夠的人馬,願意付出代價去朔方與梁氏交戰,這纔有可能。
但這些何其渺茫,幾乎不可能存在。
街道上。
隨着鳴鼓聲,儺舞男子戴着木製儺面,在街道上不斷大張大合的舞動着,其中也有一些戴着木製儺面的女子,穿着儺服,在一個個鳴鼓男子左右,來回舞動。
街道兩旁的百姓,全都給儺舞之人讓開道路,看着高舉的火把,看着一個個跳着儺舞的女子,祈禱着自己來年能受到庇護。
期間很多百姓,無論再是貧窮,也都會拿出一個錢,朝着儺舞人羣中丟去。 伏子厚也從懷中取出幾個錢,看着李安靜、李兆恬他們丟的起勁,望向身旁猶猶豫豫,不敢丟的李奼。
“別怕,這是習俗!是祈福!而且他們也需要!”
伏子厚開口安慰道,看着李奼還是有些不習慣,於是乾脆拿過李奼的燈籠,一手把錢放在李奼手裡,然後來到李奼身後,抓着李奼的手。
“丟!”
在伏子厚的喊聲中,李奼本能順從的鬆開手,幾個錢頃刻間被扔出去。
李奼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丟錢的感覺,當看到那些戴着木製面具的儺舞男子,一邊跳一邊靠近過來,被嚇得後退一步,靠在伏子厚的懷裡。
等回過神來,李奼本能的低下頭,小臉與耳根盡是通紅。
很快。
上百名儺舞男女過去,後面諸多孩童紛紛跟着,一方面是熱鬧,一方面也是不斷看着地上,想要撿到地上遺漏的錢。
儺舞過去後,便是街上兩旁諸多小販的活動。
其中要數投箭最多。
伏子厚帶着李奼,看着李樂、李安靜等人不斷送錢,少有投中,自己也試了一下,幾次後發現那壺口還不容易投箭進去,於是看向李奼。
李奼見到投箭的人,會被四周那麼多人望着,連忙搖搖頭,說什麼都不投。
這還是這輩子第一次晚上出門,李奼已經很不安,更別說要被那麼多人圍觀看着。
伏子厚見狀也沒有勉強,看着攤販身後那支笛子,於是從懷中掏出錢,加入李樂等人的隊伍中。
在伏子厚的加入下,小商販收錢的笑容那叫一個燦爛,沒多久就讓伏子厚、李樂、李安靜、李安仁幾人看得心裡窩火。
直到李兆恬把李瓊拉來。
小商販滿臉笑容,一邊收錢,一邊送上一把箭矢給李瓊。
隨後。
李瓊拿着一根箭矢,在小販以及其他人的注視下,基本投一根中一根。
“四姐好厲害!!!”
“四姐,你好厲害!!”
“哇!你們看那姑娘!好美的美人!”
“是啊!當真美得讓人驚歎!”
在李安靜、李安仁等人的興奮聲,以及四周百姓滿是驚歎的語氣裡,小攤販的笑容緩緩消失,喉結不受控制的動了動,再然後,哭喪着一張臉,看向李瓊的神情,已經帶着求饒。
片刻後……
“給!”
李瓊把得來的諸多東西,分給李兆恬幾人,挑了一把笛子送給李奼。
與伏子厚對視的瞬間,傾城動人的臉上毫無表情,看向攤販一眼後便離開,沒有再爲難小販。
“瓊兒自小彈琴,對力道掌控頗有心得!”
李凌川見到伏子厚一臉懷疑的看向自己的手,於是上前,笑着解釋道。
“厲害!”
伏子厚一臉佩服的感慨道,看着李奼手中的笛子,也不再糾結自己沒能親自給李奼換到。
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百姓中,在一些人羣裡,其中一人突然注意到,在攤販燭光照亮下的伏子厚幾人。
見狀,那人神情有些激動,連忙看向爲首之人,說着什麼。
但隨後卻見到爲首男子卻絲毫沒有止步之意。
“竇公!子厚乃是文武之才,如今見到,竇公何不一見?”
崔履行回頭看到,不遠處街道上,伏子厚一行人,在人來人往的百姓中離開,一臉着急的看向竇建德。
“不能相留,何故相見!”
竇建德搖搖頭,輕聲說道。
看着四周的商鋪,竇建德帶着妻子與手下部將,慢慢走着,感受着來之不易的熱鬧歡慶氛圍。
“竇公真不考慮子厚?”
崔履行皺眉問道,神情有些失落。
親眼在匡城見到過那些事,此前又有張金稱領兵包圍清河縣,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伏子厚,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履行,一人,豈有三郡望族重!”
竇建德見到崔履行的模樣,停下腳步安慰道。
如今在渤海高氏中,只要高士寧勸說剩下的高氏族人支持自己,那麼原本支持高士達的高氏族人,也都會放棄高士達,自己就能得到整個高氏一族的支持,從而除掉高士達。
高士寧也許諾,只要答應他的條件,便會帶着夫人蕭氏去蘭陵蕭氏一族遊說。
蘭陵蕭氏可是比肩崔氏的一郡望族,就連當今隋朝皇后蕭太后,也是蘭陵蕭氏一族之人。
蕭皇后早年便陪伴在楊廣左右,一直幫助楊廣繼位,如今蕭氏一族的族人,也在河北多地爲吏。
並且最後,高士寧居然還親口保證,能讓蓨縣封氏去盧氏遊說。
蓨縣封氏,當今隋朝大臣封德彝的母親,當初乃是盧氏才士,盧思道的姐姐,封氏與盧氏的關係在這幾十年間愈發親密。
雖然不知道爲何高士寧,能有把握說動封氏,但竇建德卻感覺到,高士寧不會撒謊。
何況高士寧也親口說,與其子日後都會盡心盡力的輔佐自己。
竇建德也知道,那個叫做伏子厚的少年,有勇有謀。
但渤海高氏、蘭陵蕭氏、范陽盧氏,可是三郡望族,其族人、門生、好友遍佈整個河北。
有這三個士族支持自己,日後只要除掉高士達,河北所有城邑官員,都會紛紛歸附自己,竇建德想到那個場景,都已經看到自己的霸業。
這豈是一個少年,能夠對比的!
“履行,終歸是我與那少年無緣!”
竇建德嘆口氣。
“若是日後,能成就一方霸業,能圖謀天下,我定會再見到他,彼時若他有治理一方之才,我依舊會重用他!”
竇建德擡手,拍了拍崔履行的肩膀,隨後繼續朝着前方走去。
這時候曹湛也走到崔履行身旁。
“崔兄!竇公言之有理!只要竇公能成就霸業,得到天下,這纔是最重要的!”
曹湛也開口安慰崔履行道,在他眼裡,那伏子厚的確一個大才,但天下大才,有勇有謀之士不可計數,而一郡望族又有幾個!
這一對比,就知道如何選擇。
“履行亦知!”
崔履行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方纔的街道。
在人來人往的百姓中,很多人都手持火把、登樓,但崔履行已經看不到伏子厚的身影。
其實崔履行也知道,竇公的選擇沒有錯,但崔履行實在是惋惜伏子厚那樣的才士,不能在竇公身邊輔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