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謝章玉的妥協
張氏府邸內。
楊氏楊瑾、楊苑博、楊樂,以及謝氏謝章玉、謝章遠、謝叔元,都在想辦法,如何能籌集一些士卒,去援救清河縣。
正堂中,一些張氏族人,以及汲郡的官員,不少名門士族,也都在交談着。
這時候突然看到謝叔度急匆匆的走進來,直接來到謝章遠、謝章玉面前。
“父親、伯父!方纔叔度從趙憾嘴裡得知,伏子厚說是從清河縣來,清河縣外的反賊,已經四散而逃!”
謝叔度開口說道。
聽到謝叔度的話,無論是謝家衆人,還是楊氏幾人,全都爲之一愣,不可置信的對視一眼。
“什麼,逃了?”
“賊人怎麼可能會逃?”
楊瑾、楊苑博、楊樂等人面面相覷,有些懷疑的看向謝叔度。
就連謝章玉、謝章遠,還有謝叔元也是如此,根本沒想到,在他們忙前忙後,想着如何援救清河縣時,居然說清河縣城外的反賊大軍,已經四散而逃。
這怎麼可能?
“清河縣之圍已解?賊人已經四散而逃?”
“不可能!除了汲郡,清河郡附近,還有哪裡的兵馬,能馳援清河縣?”
正堂內,一張張木桌後的男子,無論年老還是壯年,全都紛紛議論起來,都不怎麼相信這個消息。
楊瑾正想要詢問謝叔度時,突然想到什麼,連忙看向謝章玉、謝章遠。
“伏子厚?他便是當初在宛丘,推測出盧明月要趁着酒宴,突襲宛丘的人?”
雖然過去兩個月,但楊瑾對這個名字,還有印象。
畢竟當初謝氏舉辦的喜宴,女方可是楊氏的人,而盧明月的舉動,無疑也是不給楊氏顏面,故而對於當天宛丘發生的事情,楊氏都有耳聞,對於伏子厚這個名字,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
“是他!”
謝章玉擡手對着楊瑾回答道。
“如此之人應當不會撒謊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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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真的已經解圍?”
“也不知道發生何事……”
聽到謝章玉的話,楊瑾、楊苑博、楊樂幾人,既擔心是假的,又有些感覺是真的,開始激動起來,可最後又有些不安,害怕消息出錯。
“叔度,快去將人請過來!”
最終楊瑾還是開口,讓謝叔度把人請來正堂,他們當面問一問。
“這……”
謝叔度聞言,不由得看向父親、伯父。
“伯父,還是由章玉與族弟去詢問,還請伯父稍候!”
謝章玉起身對着楊瑾說道。
一旁謝章遠也知道,那伏家少年此番約謝家見面,定是因爲李家的事情,想到這裡,謝章遠也起身,與族兄一起行禮,隨後二人帶着謝叔度走出正堂。
正堂內,所有人都不由得疑惑起來,不知道發生何事,但眼下也都紛紛耐心等候。
亭子下。
伏子厚看着謝章玉、謝章遠等人走來,緩緩擡起手。
“子厚,拜見二位伯父!”
伏子厚行禮道。
“賢侄免禮,當日若非賢侄提醒,恐怕謝家如今還不知如何!”
“賢侄,坐!”
謝章玉、謝章遠都很客氣有禮。
名門望族與普通權貴的差距,往往就在爲人相處方面顯露出來。
看着伏子厚,謝章玉、謝章遠二人都不着急詢問清河縣的事情,畢竟不差這一時半會,想要知道伏子厚所說是否是真的,更應該先解決伏子厚的來意。
“多謝!”
伏子厚擡手感謝道,不過沒有着急坐下,而是看向趙憾。
“憾兄,子厚冒昧,還請憾兄迴避!”
伏子厚擡手帶着歉意的說道,並非伏子厚要把趙憾當做外人,恰恰相反,伏子厚不想讓趙憾參與到這件事情內。
“好!”
趙憾起初還有些疑惑,但看到伏子厚的眼神,與當初在宛城時一模一樣,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點頭,對着謝家叔伯行禮後,便轉身離開。
亭子下。
很快便只剩下伏子厚、謝章玉、謝章遠、謝叔度四人。
“子厚不瞞二位伯父,今日是爲李家之事而來!昔日謝彥,殺害李家三子李舒雲,二位伯父應當知道此事!”
伏子厚坐下後,率先開口,坦誠布公的說出自己來意。
謝章玉等人都對視一眼,都沒有意外,只是看向伏子厚。
“賢侄應當清楚,謝彥,乃是謝氏之人!”
謝章玉說到這裡,看向伏子厚,言外之意便是告訴伏子厚,即便是與崔氏有關係,謝氏也不會把人交出來。
“子厚敢問,謝思親不過是一私生子,如今謝思親之子謝彥,殺害李家三郎,謝氏爲何要維護一個給謝氏抹黑之人,這對謝氏有何好處?不過徒增謝氏欺人之惡名,爲他人所不恥罷了,子厚一直以爲,數百年以來,名滿天下的謝氏,應當比天下人,更懂德厚公義纔是!”
伏子厚擡起手,看向謝章玉說道,已經看出,真正做主的人是謝章玉。
謝章玉聽到伏子厚的這些話,依舊搖搖頭,並沒有動怒,也沒有說些什麼。
這也表明一個態度。
那就是無論如何,謝氏都不會交出謝彥。
亭子下。
氣氛逐漸安靜下來,伏子厚看着沉默的謝章玉,謝章遠,隨後看向其他地方。
“兩年前,楊玄感便是在黎陽這裡起兵謀反!兩年前,也是李府三郎李舒雲被謝彥殺死!”
伏子厚自顧自的說道。
而原本沉默的謝章遠、謝章玉聽到伏子厚的話,二人突然眼神一動,本能的看向伏子厚一眼。
直到這時候,二人才體會到,爲何昔日在宛丘,伏子厚能憑藉着一些觀察,就能猜到有反賊入城,更推斷出,可能是盧明月。
但好在,這是一件兩年前的舊怨,而非即將發生的事,事情過去兩年,再如何推測,也僅僅是推測。
謝叔度也皺眉看向伏子厚,而就在謝叔度的目光中,伏子厚回過頭。
“天下皆知,當年蘇威、楊素,想要李老性命,天下人也知道,楊素膝下衆子,與李老幾個兒郎,素來有仇怨,李舒雲沒有死在楊玄感手裡,卻死在謝彥手裡!二位伯父,子厚沒有真憑實據,今日前來,是想得到二位伯父一句話!想請二位伯父飲一杯酒!”
伏子厚擡手說道,隨後拿起一旁的竹筒,在謝章玉、謝章遠、謝叔度疑惑的目光中,起身上前,把竹筒裡面的酒倒上茶杯之內。
“請!”
伏子厚倒好後,示意道,隨即回到木桌後,自己給自己倒上一杯,拿起來一飲而盡。
見狀。
一開始便聞到酒味的謝章玉、謝章遠、謝叔度,帶着好奇,也拿起茶杯輕輕嘗試一口。
瞬間,謝章玉、謝章遠的臉色一變。
就連謝叔度也好奇的感受着酒的口感,拿着茶杯,看了又看,有些驚歎。
“二位伯父,敢問這酒如何?”
伏子厚看向謝章玉、謝章玉問道。
“珍品!”
謝章遠這輩子喝過的酒很多,在隋朝盛世之時,那些年西域的酒,也有喝過。
眼前這酒不敢說是最好喝,但也絕對算得上珍品,而且從未喝過。
“賢侄有話,但說無妨!” 謝章玉放下茶杯,看向伏子厚說道。
聽到謝章玉的話,在謝家三人的目光中,伏子厚看着面前的茶杯,擡起手,手掌輕輕抵在茶杯旁。
“二位伯父應當瞭解當今陛下!子厚想知道,謝氏是願意將這酒,親自獻給陛下,還是由崔氏之人,呈送陛下!”
伏子厚看着謝章玉,輕聲問道。
謝章玉、謝章遠二人對視一眼,深深吸口氣,哪裡還聽不出伏子厚是何意。
從一開始提及楊玄感,到後面直言沒有真憑實據,再拿出酒,說起當今皇帝楊廣的心性,這是伏子厚的威脅,也是伏子厚的交換條件。
亭子外。
一名僕人急匆匆的從大門走進院子,隨後慌忙朝着正堂跑去。
但這時候不管是謝章玉、還是謝章遠,都已經沒有心思理會其他事情,看着眼前的伏子厚,二人都沉默下來。
“謝氏從不虧欠謝思親,是謝思親教子無方,李家想要一個公道而已,爲了一個給謝氏添辱的謝彥,謝氏何苦還要執着,子厚在想,若是謝老在世,得知這一切,也不會允許一個私生子之後,毀掉謝氏之名!謝氏並非只有謝老一人,當年謝老闊別家族多年,依舊盼着回到家族,這份感情,子厚敬佩!”
伏子厚輕聲說道,隨後看着謝氏三人。
“酒,日後出售,謝氏獨佔五成,日後也都是謝氏的酒,與崔氏、子厚無關!人,除了謝氏與李氏,也再無他人知曉!”
伏子厚嘆口氣,威脅的話也說清楚,好處也已經道明,就看謝氏如何決定。
寒風拂過,安靜的氛圍中,亭子下誰都沒有開口。
突然不遠處的謝叔元,急匆匆的走出正堂,朝着亭子這裡走來。
“父親!父親!!”
謝叔元來到亭子下,急忙來到父親身邊。
“何事?”
看着謝叔元一臉驚慌的模樣,謝章玉忍不住皺眉起來,能讓兒子叔元如此面色,恐怕定是發生什麼大事。
“父親,是,是清河縣傳來消息!”
謝叔元說話間,忍不住看向一旁那名少年。
“清河縣!說!”
謝章玉聽到長子的話,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清河縣!
謝章玉忍不住看向伏子厚一眼。
此前伏子厚明明說過,清河縣城外的賊人,已經四散而逃,既然伏子厚是來與謝氏相談,應當不會撒謊纔是。
莫非,賊人的四散而逃,不過是賊人張金稱的計謀?
亭子內。
謝章遠、謝叔度父子二人,此刻也不由得面露擔心。
在謝家三人的注視下,謝叔元才把消息說出來。
“父親,四日前,辰時,賊人張金稱,統領反賊大軍萬餘人,攻打清河縣,清河失守之際,逢有援軍,從反賊大軍後方殺出,其援軍主將,斬反賊大將徐晉鵬,大破反賊大軍,賊衆潰逃,後領其心腹,追殺賊首張金稱,不知所蹤……”
謝叔元向父親說道,看着父親與叔父神情逐漸驚喜的模樣,謝叔元卻有些笑不出來。
“其援軍主將,名叫……伏子厚!”
謝叔元說話間,清楚的看到,父親、叔父,還有叔度的臉上,驚喜瞬間消失,震驚的看向一旁那少年。
“父親!楊老他們眼下想見一見子厚!”
謝叔元輕聲說道,想到方纔正堂內,那些楊氏老者得知清河縣的消息後,又知道伏子厚如今就在府裡,一個個都開口,說要見一見伏子厚。
“援軍主將……”
謝章玉、謝章遠全都一臉震驚的看向伏子厚。
還不等他們二人開口,突然傳來微小的啪一聲,隨即就看到一旁謝叔度站起身。
“子……子厚,那人是?”
謝叔度擡起手,指着不遠處的院子裡,被兩個男子扶着的那個受傷之人。
謝章玉、謝章遠也不由得轉頭看去,當看到謝叔度指着的地方,突然也都意識到什麼。
“他便是張金稱!”
伏子厚沒有隱瞞,看向院子一眼,隨後回頭看向面前這個四人。
“也是子厚備給謝氏之禮!”
伏子厚說完,目光看向謝章玉。
見到伏子厚的目光,謝章玉沉默下來,一旁的謝章遠其實已經做好決定。
伏子厚給的條件實在是太好了,一邊盡是好處,一邊盡是麻煩,是個人都知道如何選。
而且伏子厚也答應,這件事情不會被其他人知曉。
如今謝氏已經沒有多少能力,栽培子弟,侄兒謝叔元娶了楊氏,謝氏已經耗費家底。
謝章遠想想都知道,日後謝氏族人都會把僅有的人脈,大部分都放在謝叔元身上。
可他謝章遠,也有兒子,看着一旁不比謝叔元小多少的謝叔度,這是他謝章遠的骨肉,也是謝家子弟。
難道真的忍心,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眼睜睜看着其他族兄在族譜中,有什麼官職,如何爲族譜添光,而叔度僅有一個名字。
在略微安靜的氣氛中,許久才被一個聲音打破。
“賢侄什麼時候要人?”
謝章玉聲音緩緩響起。
最終,謝章玉還是選擇把人交給伏子厚。
如果說,方纔面對伏子厚的種種好處,謝章玉還有所猶豫,那麼得知伏子厚的能力,謝章玉衡量利弊後,心裡做出決定。
在不傷及謝氏顏面的情況下,謝章玉也不想再爲一個謝氏禍害,而得罪太多人,爲謝氏留下隱患。
方纔聽到伏子厚言語中的威脅,謝章玉還在心裡推測,伏子厚與清河崔氏的關係如何,謝氏是否有運作手段的機會。
畢竟如今謝氏與楊氏聯姻,只要清河崔氏與伏子厚的關係不深,謝氏與楊氏態度強硬一些,願意補償崔氏,就有希望讓崔氏坐視不管。
但眼下。
謝章玉清楚,如今別說陳郡謝氏與弘農楊氏,就是加上范陽盧氏、趙郡李氏、滎陽鄭氏,加上再多的世家郡望。
清河崔氏一定都會站在伏子厚身邊。
伏子厚冒着性命危險,與賊人大軍廝殺,解救清河縣。
清河縣的百姓,清河縣的官吏、士人,名門、世家,都會記得這件事。
他們謝氏能爲顏面,不惜得罪蓨縣李家,也要護住謝彥,他清河崔氏,同樣也會因爲顏面,護着伏子厚。
既然不能對伏子厚動手,那麼想到伏子厚在宛丘、清河展露出來的能力,謝章玉絕不想看到謝氏與伏子厚結仇結怨。
而且,以當今皇帝楊廣的心性,對楊玄感一事的憤怒,加上這酒與崔氏的人情,謝章玉清楚,伏子厚真有可能利用謝彥,讓整個謝氏牽一髮而動全身。
想到這裡,謝章玉也意識到,謝彥已經是謝氏最大的隱患。
故而若不傷及謝氏的顏面,還不如讓伏子厚殺掉這謝氏禍害,也算除掉謝氏的隱患,讓謝氏賣給伏子厚一個天大的人情。
“若是可以,還請伯父儘快!年關將近,子厚也想早些回蓨縣!”
伏子厚聽到謝章玉願意交出人,心裡終於鬆口氣。
李老夫人的殺子之仇!鮑叔母的殺夫之仇!李樂、李兆恬的殺父之仇!
想到以往李老夫人對伏家處處照顧,不求回報。
自己這也算替伏家、替阿翁,報答李老夫人的人情。
“好!”
謝章玉點點頭,緩緩起身,親自派人去安排。
謝章遠也鬆口氣,看着兒子與謝叔元有些面色複雜的看向伏子厚。
謝章遠倒是沒有在意謝彥,甚至謝章遠敢保證,謝家其他族人知道前因後果,都不會反對。
“賢侄,還請移步正堂一坐!”
謝章遠起身,對着伏子厚示意道,弘農楊氏那些老者想要見一見伏子厚。
注:謝章玉在謝氏地位高,纔有兒子謝叔元與弘農楊氏聯姻,讓謝氏一族花費很大的底蘊在兒子謝叔元身上,而謝叔元與楊氏的聯姻,又反哺謝章玉在謝氏的地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