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方宇吃驚的打斷了沈峻楠的話:“峻楠兄!你真的是從沒見過啊!”
沈峻楠頓了頓,莫名其妙:“沒見過什麼?”
“那些花魁……”蔣方宇吃吃的道。
沈峻楠很不屑的道:“花魁倒是見過一個,那是在誰的府上來着,他們做生日,便請來了三個青樓的花魁,開始也說得風流婉轉、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可是來了一看,實在叫人大失所望!全都是一臉風塵,毫無美貌顏色可言。”
蔣方宇覺着問題嚴重了,道:“峻楠兄,你見的未必是花魁,很多青樓的花魁,是不隨便被人請出來的,要請也是你大哥那樣的身份……你我這樣的,都未必能請出來!我去的花滿樓,裡面的女子才藝雙絕,再加上美貌,絕色!在咱們江寧是頭一份啊!他們家在秦淮河上的畫舫,就有四條!”
沈峻楠癟癟嘴,不是很感興趣:“無非是一些……”他本想說‘千夫睡的女子罷了’。猛想起蔣方宇也好這個,這話有諷刺他的嫌疑,趕緊的收住,臨時改口道:“風塵女子罷了,能有什麼樣的絕色。”
蔣方宇遺憾的一直搖頭:“你沒去過,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不能讓你見見那絕色,花滿樓有個叫寶釧兒的,是花滿樓的鎮樓之寶!別說尋常人,就是我去,也得排隊,有時候月初去的定下,月尾才能見到人!而且聽說喬……”說到這裡,感覺到失言,沒說了。
沈峻楠倒是心中一動,畢竟他們家和喬家那麼的恩怨多,他妹妹還在喬家呢!他笑着道:“怎麼?喬瑞吉還想包了那什麼寶釧兒?”他皺眉,寶釧兒這名字有點熟,怎麼跟珠釧兒這麼像?!
蔣方宇訕笑,忙道:“不不不,不是瑞吉兄,咳咳咳,還沒他什麼事,是喬大人……”
“喬意滿?!”沈峻楠有些意外,沒想到喬意滿竟是個好色之徒!那麼大歲數了,還有這樣的風流韻事在坊間傳?
蔣方宇大約是聽過他們兩家的情況,說着就尷尬,訕然的道:“還是別說喬家了……說這位寶釧兒,真的是人間絕色!那皮膚,白的能掐出水兒來!你要是沒見到人,不能想象那女子有多美!哈哈,不瞞峻楠兄,我來到江寧也有兩年了,做這個寶釧兒的入幕之賓,也就只有兩次而已……”
蔣方宇後面的話,沈峻楠已經沒注意聽了,滿耳朵都是寶釧兒、寶釧兒這個名字。因爲他覺着太像珠釧兒了,好像兩人之間有什麼聯繫一樣!
“……峻楠兄,你聽我說,別那麼死板了!明兒我去花滿樓,你也一塊兒來行了!怎麼樣?你也開開眼界,哈哈哈……”
蔣方宇說的唾沫星子亂飛,正要好好的勸勸沈峻楠,沒想到沈峻楠竟然很痛快的點了點頭道:“好啊!明天花滿樓,不見不散!”
說着朝前走去,倒把蔣方宇弄得愣在原處。
蘇沐雲如願以償的奪魁,林姑娘也終於臉色訕然,對她沒那麼高傲了,蘇沐雲心情也舒坦了一些,沒有多留,馬上就告辭回去了。
出了府門,馬車在城郊的路上走着,她掀起車簾子,遠遠的看過去,自己府的宅子在那邊,當初,紀月娥在這個別院曾經住了有大半年……
那時候就好像是做夢一般,也不知怎麼的,事情就發展成了那樣,自己也越來越抑鬱,越來越看誰都不順眼……
想起看到的那封請柬,蘇沐雲覺着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掉下來了,急忙的放下車簾子,用手絹捂住了臉……
外面突然傳來了馬蹄聲,沈峻楠的聲音帶着笑意響起:“沐雲,恭喜你奪魁!我就說過,那些人畫畫都是半吊子水平,怎麼能和你比!”
車裡的蘇沐雲沒說話,她嗓子眼哽住了,說不出來什麼。
沈峻楠又笑着道:“沐雲,你走了之後我聽她們說,今後再也不比畫畫了!哈哈,都知道和你的水平相差太遠!”他聲音很洪亮。
蘇沐雲用手絹擦着臉,吸了吸鼻子,勉強的在車裡‘嗯’了一聲。
沈峻楠就大聲的開懷的笑起來。
蘇沐雲聽着他的笑聲,不知道爲什麼,眼淚卻也沒有流下來。
珠釧兒和燕子並沒有被擡成姨娘,她們兩個如今是二爺這邊的通房丫鬟。
能進府兩人已經是謝天謝地了,都很滿足,並沒有想盡辦法叫沈峻楠把她們擡起來。至於其他的事情,兩人都不太懂,她們算是外來的,原本屋裡的丫鬟誰也不願意和她們多說話,因此對於府裡的規矩也是糊里糊塗的。
這件事沈峻楠連老王妃都瞞着,他這邊的丫鬟也是被嚴令不準在府裡亂說,要是別的院議論這邊院裡的事情,幾個丫鬟全都跑不了。
因而外間有時候來一兩個傳話的丫鬟婆子,見這邊多了兩個丫鬟問起來,都說是分過來的,至於其他的,沒人多說。
沈峻楠身邊之前的幾個丫鬟,都沒有收房,去年的年初,他的大丫鬟叫繁兒的,看他對男女之間的事有興趣,便刻意的就近伺候,很順遂的和他上了牀,兩人廝混了半年,那繁兒就懷上了。繁兒驚喜的馬上就告訴了沈峻楠,她還以爲,憑着這個,自己這個姨娘是跑不了了,今後的身份就是主子了。
本來這也沒什麼,大門大戶裡的少爺,身邊通房丫鬟懷了身孕,一般就擡成姨娘行了,沒什麼大事,不過就是今後進門的奶奶面子上不好看罷了。
可惜錯就錯在時候不對,沈峻楠對蘇沐雲起了心,那個時候正好有了點進展。之前的蘇沐雲全部心思都在賈玄毓身上,對他是不理不睬的,經過沈峻楠的不懈努力,蘇沐雲對他稍微有了些好顏色。
沈峻楠琢磨了琢磨,要是自己尚未娶親,屋裡就已經有了庶子或者庶女,那對他今後的求親絕對是阻礙。何況,蘇沐雲他也是有些瞭解了的,好強愛面子小心眼,若是叫她知道了,必定不能答應!
因此,沈峻楠好言好語,又給了繁兒一百兩銀子,把繁兒送到了鄉下,等生下來了看是男是女再說。
這件事也只有他屋裡的幾個丫鬟知道,不過沈峻楠爲人陰鷙,有時候手段也狠,丫鬟們一看繁兒都落得那個下場,誰還敢多嘴?因此這事竟然沒人知道。老王妃那時候忙活沈紫雪的事,也被瞞住了。
沈峻楠吃了晚飯,特意叫珠釧兒留下了,看到珠釧兒一臉的喜色,燕子撅着嘴走了,他心裡有點好笑,這兩個丫頭,真的就是鄉野村姑進了大宅門一樣,心機算計一點沒有,心裡想什麼,臉上馬上就露了出來。
珠釧兒似乎還有點心機,但是這樣的心機,在沈峻楠看來,就好像是玩一樣的。他還是一眼就看穿了。
珠釧兒小心的走過來,輕聲問道:“二爺,我給您打盆水洗腳吧?”
沈峻楠點了點頭,看着她扭着腰身走了出去。才幾天的功夫,不過就是從閨女變成了女人,這感覺就從頭到腳都不一樣了,珠釧兒皮膚白,知道自己穿寶藍或者白色的衣服顯得皮膚水嫩,因而這幾天只穿這兩件,確實挺不錯的。
今天就穿了件素絹百合裙,走路飄逸輕慢,看着很有種踩着棉花一般的感覺。自從留在了府裡,她走路一直都是這樣子,輕飄飄軟綿綿的,可見內心有多麼的高興。
珠釧兒端着木盆進來,放在了他的腳下,輕柔的給他脫了足衣,當他的雙腳放進了有點燙的水裡時,沈峻楠舒服的出了口氣,閉上眼睛躺在靠墊上,享受着珠釧兒輕柔的按摩。
“釧兒啊,你是怎麼進的戲班子?”過了一會兒,他才問道。
珠釧兒歪着頭笑着,特別注意自己的聲音要小一點,纔來的時候,因爲和燕子說話總是毫無顧忌的大聲,被二爺訓了好幾次。
“小時候家裡是做生意的,賠了本,我爹就把我和姐姐賣了。”怕沈峻楠聽不清楚,她仰起頭回道。
沈峻楠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看着她問道:“你還有姐姐?叫什麼名字,現在在那裡?”
珠釧兒頓了頓,這件事她一直沒跟二爺說呢,想等自己特別受到二爺寵愛的時候,或者是懷上了的時候再跟二爺求求,請他幫自己的姐姐贖身,不過,現在二爺問起了,她也想試探試探,看看二爺願不願意給姐姐贖身。
舔了一下嘴脣,仰臉看着他道:“我姐姐叫寶釧兒……”
沈峻楠一下子就靠到了墊子上,閉起了眼睛,果然!
“……那時候我和姐姐一起被現在這個班主買了,班主就是做這個生意的……戲班子和人販子,走南闖北的,就要那幾歲大的小女孩兒或撿的或買的領回去,從幾歲開始就教着唱戲,學一兩年領着到處走,邊唱戲邊賣人……到江寧的時候,姐姐被花滿樓的老鴇子看上,買了去……”
說到了這裡,珠釧兒偷眼的看二爺,二爺閉着眼睛,似乎沒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