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總是熱熱鬧鬧。
很快的正月就過去了,蘅哥兒帶着煥哥兒去蘇家住了十幾天,從正月初十一直到了正月末纔回來。
年一過,別院的那些孩子們,已經有人回來要領走了,最早過來的,竟然是王倫的爹。
蘇沐涵曾經對這邊的下人千叮萬囑,過來要領孩子走的,一定要認好了人,確定無誤了,才能把孩子給他們,
可是王倫的爹來了之後,沒等下人上前去確認,王倫已經撲了出來,哭叫着喊了一聲:“爹!”就撲進那人的懷裡。
“兒子,好兒子……”王倫爹也抱着他哭起來。
父子兩個哭的天昏地暗的,下人一看,王倫自己認識,也就不用上前了。只別的孩子都驚奇的看着,平常霸王一樣的王倫,此時竟然哭的眼淚鼻涕的,簡直都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抱頭痛哭了半天,王倫的爹又到處的給人道謝,又拿了一些花生瓜子的請大家吃,下人們怎麼看的上這些!管事的還把他叫到一邊教訓了一頓,要不是自己家的主子善心,王倫都叫人給賣了!
王倫的爹不停的點頭,眼睛就一直在管事那講究的衣服上面轉,管事的點頭允許他領走,王倫的爹卻又不急着走了,陪笑着問,這個別院能管着孩子的吃住到什麼時候?又苦着臉說,自己家裡還有個十二歲的女孩兒,也是沒吃的,快要餓死了。
管事的也常和這些人打交道,聽了這話當時就把這人看清楚了,分明是個討便宜的!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也許是早就和王倫相認了,王倫說的這個別院的情況,這人一聽是富貴人家的善心,便想着要充分利用。
還想把女兒也弄來,管事的一想,這王倫的爹就不是什麼好人,那時候能狠心把王倫這樣的男孩子給賣了,卻把十二歲的女孩兒留着,這不是留着打算賣的?
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反正管事的臉色已經不是很好看了,冷着臉道:“不會很長時間,過不了多久,這些孩子也是要找人家的。”
“找人家?找什麼人家?是不是就去王府做下人?”王倫的爹臉上熱情洋溢的笑着:“若是這樣的話,我們家的王倫……”
管事連連的搖頭:“不不不,王府的下人不缺,一點都不缺……再說了,你這小孩子……”
“家裡還有個大的!十二歲的姑娘,長得還算水靈,給主子做個通房丫頭也行!”王倫的爹馬上搶着道。
管事的簡直都冷笑了!冷笑着看着他道:“我說你是來領孩子的嗎?琢磨什麼呢?!知道你兒子爲什麼沒被賣了?就是因爲我們王妃好心,到處找這些孩子,才找到留下的!你倒好意思,還想把人往府裡塞?你倒是領不領?!”
王倫爹臉皮很厚,一點都沒有被罵回去,反而還笑嘻嘻的問着:“這些孩子,今後打算怎麼處置?”
管事的不耐煩的道:“怎麼處置,都和你沒關係了!趕緊走走!”說着扭頭就叫人:“來人,給我轟出去!”
其他的下人一聽全都愕然了,這好好的說着,怎麼最後成了轟出去了?過來就把王倫的爹往外轟。
轟到了門口,王倫呆呆地站着看,王倫爹邊笑着往後退,邊還琢磨着,孩子是領走還是留在這邊,等看到了那個管事的黑臉,想了想,還是喊了一聲:“兒子,快來,跟爹回去吧!咱們回家。”
王倫一聽,這才歡呼雀躍,衝了過去跟上。
王倫的爹被轟到了門口,還笑着問王倫:“你還有什麼東西沒有?別落下了東西!”
王倫想了想,將銀錁子從自己的身上拿出來,又拿了幾樣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都是過年的時候這些下人送的,全都給了他爹。
王倫的爹看到那個銀錁子,已經樂得眉開眼笑,領着王倫走了。
管事在後面看的是直搖頭。
後來陸陸續續的,來了一些人把孩子領去了。還餘下五六個的時候,就一直沒有人再來領。
蘇沐涵考慮了好久,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叫這些孩子進府裡,也沒有就讓當下人,有喜歡舞槍弄棒的,就交給侍衛,看看能不能調教出來,還有兩個女孩兒,交給了孫媽媽,叫學點算賬什麼的。
最小的秀兒,也和巧姐兒一樣,就乾脆在後宅養着,算是個乾女兒吧。
過了年到了二月份,沈峻熙就去了一趟山東,沈峻楠那邊。
幷州,靠近海邊了。
這是個比較富庶的地方,富庶的方式,卻和江南那邊完全的不同。因爲這邊是海邊,有碼頭,停泊的船隻很多,大部分都是從外海上過來的,拉着一船的貨物。
很多的波斯人、番人都是從這裡裝卸貨,將自己的貨物賣給來這裡買貨的商人,然後從商人手中買自己需要的貨物。
這個地方就已經成了海邊的貿易集散地了。當然不能說是最大的,周圍幾千海岸線,大的貨物地方很多。
幷州還有個好處,就是地方小,海前面是個泊彎,泊彎兩邊,一個是即墨,一個的潯洲,這兩個地方,正好成了幷州的門戶一般。
因此有時候那兩個地方會有海盜侵擾,幷州卻一直沒有發生過,因爲進到這裡頭,就等於是找死,把門一堵,進來多少都是個死。
沈峻熙帶了三四個侍衛,騎快馬也跑了十來天,纔到了這個地方。
來之前他也沒有打招呼,到了幷州的時候,也沒人過來接。幷州這個地方也比較的奇怪,大城依山而建,整個城在山頂上,面對着大海,右邊城外一大片的開闊地,全是碼頭,倉庫,往後延伸,就是貨場。
再往後,連着城池,一直到城郊綿延數百里,都是很大的貨物賣場。
沈峻熙牽着馬在這裡走着,到處的看看,還聽新奇的。這邊的人說話接近官話,倒是能聽懂,不過中間夾雜了很多的番邦人士。
有些渾身黑漆漆的,有些大鬍子,帶着高高的帽子,說話帶拐彎的。看到人就熱情的打招呼,然後嘰裡咕嚕的說上一大堆,見人聽不懂,很沮喪的聳肩離開。
沈峻熙看着那人真覺着好笑:“他難道不知道先找個會我大明官話的人跟着嗎?”
跟着他來的侍衛,就有一個是之前過來看過的,笑着道:“是沒來得及,這些人都是外邦做生意的,有時候來咱們大明朝,都是搶着,在他們那邊搶着,不然沒機會,因此很多都準備的不充分,沒帶着會我大明官話的人,來了就見人就拉住問一兩句,運氣好的,就能碰上會說他們哪兒話的人,給些銀子就僱了。”
沈峻熙點頭:“照理說,這樣的地方,應該也有專門掙這個錢的人……比方你會說很多種番話,就在這裡混,遇上這樣的人,給做兩天跑腿的,不是能掙很多銀子?”
侍衛笑着點頭:“是有這樣的,聽說一天掙得還不少,比做生意還掙錢,做生意還起早貪黑的,辛苦着呢。”
“是啊。”沈峻熙感嘆了一句。
從這邊的集市往城裡擠,一路上各種貨物都有,還有很多沈峻熙都沒有見過,那些看着不是很精緻的,他也沒要,只選了幾樣精緻的小玩意兒買了,回去給蘅哥兒和煥哥兒玩個新鮮。
到了城門口,這樣的情況還一直延續的,道路兩邊擺的滿滿的都是貨物,各種千奇百怪的貨櫃全都用上了。只求能在衆人面前,很明顯的展示出來。
進了城,沈峻熙就不在到處亂看,叫那個侍衛帶路,一直往沈峻楠的府上而來。
沈峻楠的府邸靠近這個城的衙門,就在衙門的後面一條街上,這也是一般大戶人家喜歡的位置,靠近衙門,心裡上比較安全,實際也確實比較安全,少有人會在這周圍亂逛。
沈峻熙跟着侍衛走到了一個高門大戶門前停下,先看了看那外門。
門樓很高,氣勢很足,兩邊兩個大石獅子,威武霸氣,一看,竟不比應天城的王府門臉小。沈峻熙心中明白,以沈峻楠的個性,他是不肯吃這種虧的,一定會把府邸弄得和王府差不多大,心裡才能安心。
門房開了門,一聽見是永平王爺來了,慌得急忙的大開大門,好幾個管家都迎了出來,在門口排成一排迎接。
沈峻熙沒看到沈峻楠,問道:“你們府上的主子爺呢?”
一個三十來歲,看着很精明的管事躬身道:“回王爺,主子爺出去了,一般他每天都是這個時候出去辦事,過一個多時辰才能回來。”
侍衛道:“一般去哪裡,趕緊派人去找找,就說王爺來了,找回來!”
那管家忙答應了一聲,就派人去了。
沈峻熙這纔跟着管家往裡走去。
果然,這個府邸氣派很多,大小看着和應天城的王府也差不了多少,下人也不少,忙碌的在府裡穿梭着。管家大聲喊着:“王爺來了,王爺來了!”
聽見的人就忙不迭的過來行禮,管家一直把沈峻熙請到了上房院的待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