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魁跪在地上,先答應了一聲:“是。”這纔開始說起來。語速緩慢,是因爲帶着窘迫。
蘇沐涵注意聽着,前面的事情,當時的情形,果然和孫媽媽說的不差分毫,孫媽媽當時享報的時候,並沒有一點點的誇張不實之處。
沈峻熙聽了陳洛魁說的情形,何其相似!他低着頭,一直都沒敢看岳父的表情,害怕此時的岳父已經暴怒,或者極度傷心,這些都是他害怕見到的。
斷斷續續的,說了也有半個時辰,陳洛魁才說完了,沈峻熙這才明白,出事那天晚上,陳洛魁倒是真的去府裡拿宮燈。
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打斷,說完了好半天,也沒人說話,大家都在想,這事合理嗎?但凡是知道一星半點的,拿出來對對,處處都對的上。再說了,陳洛魁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來說明白,何必還要撒謊?私情都說了,還隱瞞別的有什麼意思?
大家誰也不說話,但是誰心裡都清楚,紀月娥和蘇沐涵就緊張的看着蘇將軍,害怕他受不了,蘇沐勁臉漲的通紅,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沈峻熙嘴巴動了動,正想問什麼,但是一想岳父還沒有開口,自己就搶着問不好,只能忍耐下去。
而蘇將軍就在這個時候開口了:“爲什麼那麼長時間你不來說,過了這麼久了,你纔來?”
陳洛魁深深的低着頭,誰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從聲音上判斷,他此時羞愧,慚愧,難堪到了極點:“我……害怕人知道,我老婆懷着身子,她那個脾氣知道了……肯定受不了,我本想着誰也不知道,隱瞞一輩子的,可是……知道您爲此怨恨沈峻熙,傷了你們翁婿的情誼,你們全家都很傷心,我……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蘇將軍站了起來,衆人都緊張的隨着他的動作擡了一下頭,全都看着他,不知道蘇將軍想要怎麼懲罰陳洛魁,可是,就在衆人的注視下,蘇將軍突然的捂住了心口的位置,臉上表情掙扎了一下,就倒下了!
尖叫聲想成了一片!
誰也反應不過來,只有沈峻熙反應快,雙手伸着上前去,接了一下,蘇沐勁就這麼一頓的功夫,己經衝了上來,兩人一起把蘇將軍扶住了。屋裡亂成了一片,紀月娥叫着:“快去請大夫!”
沈峻熙和蘇沐勁兩人使力把蘇將軍擡進了裡屋的榻上,紀月娥和蘇沐涵都緊跟着進去,紀月娥看蘇將軍手捂在心口,想也沒想伸手去幫他揉着,臉上緊張的嚇人,邊揉邊轉頭對着外面尖叫:“找大夫!找大夫!”丫鬢慌里慌張的回享:“剛剛已經去了……”
衆人圍着昏迷不想的蘇將軍,急得團團轉,沈峻熙‘呼’的就冒了一身冷汗,再看蘇沐涵,已經軟倒在了椅子上,雙眼含淚,放在椅子柄上的手哆嗦個不住。
突然蘇沐勁又叫了一聲:“母親!”把衆人全都嚇得一哆嗦!原來紀月娥太着急了,根本就沒看腳底下,剛剛踩上了腳踏,往後退了一步踩空了,一下子就往後跌倒,幸好蘇沐勁就在身後,一把扶住了。
等她站穩了,衆人全都覺着心跳的好似擂鼓一樣!
蘇沐勁出去又叫:“大夫!大夫來了沒有!”
主子們急成這樣,丫鬢們嚇得雙腿發軟,急急往外衝,卻也有急急往裡跑的,於是撞成一團,更亂了!
這一屋子人圍着榻轉來轉去的,正急的要崩潰的時候,大夫終於來了!走進屋的時候,蘇沐勁在旁邊就很迅速的將父親是怎麼暈倒的說了,大夫已經明白了,馬上從藥箱裡拿出來一隻白瓷瓶,吩咐沈峻熙和蘇沐勁將將軍的嘴巴撬開,將瓷瓶裡面的油狀東西滴了幾滴進去。
衆人緊張的看着大夫的舉動,大夫幾乎是不停的又拿出來一叢草藥,不是搗碎了,而是用火石點燃了,在將軍鼻下不停的薰着。
過了一會兒,將軍臉上神情痛苦,眉頭緊皺,接着,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大家全都鬆了口氣,紀月娥雙腿一軟,坐在了腳踏上,顧不得人多,眼淚就泉水一般往下掉落。
蘇沐涵急忙過去攙扶起來,坐在椅子上。
這邊大夫這纔給將軍把脈,蘇將軍剛要動一下,大夫說了句:“別動。”
蘇沐勁和沈峻熙幾乎同時輕聲道:“父親(岳父),暫時別動……”大夫便皺眉道:“屋裡人太多了,於病人不好,還是出去幾個……再把窗戶打開。”
蘇沐勁忙忙的去開窗戶,蘇沐涵扶着紀月娥輕聲道:“母親,咱們出去吧……叫沐勁在屋裡就行。”
紀月娥硬着點了點頭,出來了,坐在椅子上,用手絹把眼淚擦了,這才發現,陳洛魁還在外屋,剛剛一陣忙亂,他一也站起來了,此時正在門口窘迫又緊張的等着。
蘇沐涵對他一瞪眼:“你走吧!看到你就生氣!”
陳洛魁嘴巴動了動,正要說話,紀月娥揮手:“你走吧……若是還想知道什麼,自然會找你,此時誰也不想看見你!”
陳洛魁低着頭,在沒有多說一句,出去了。他其實心裡清楚,蘇沐涵說那話,算是給自己解了圍。
大夫診了好一會兒脈,這纔出來了,沈峻熙和蘇沐勁跟着又出來,紀月娥惦記着屋裡已經醒了的蘇將軍,便又進去了。
大夫這纔對他們低聲道:“心疾,暴怒或者暴喜,突然的情緒太激動,引發了心疾。”
蘇沐涵急急問道:“之前一直沒有,身體很好的。”
大夫就道:“不是說了,暴怒或者暴喜,一瞬間引起的?跟以前身子好壞沒關係。”
“那現在呢?應該怎麼辦,吃什麼藥?能完全的好了吧,今後呢,會不會還犯?”沈峻熙一迭聲的問了一串。
大夫過去寫了個方子,道:“到了這個歲數,要注意控制自己的脾氣,暴喜暴怒都不好,今後也是一樣,能平和下來,就不會在犯,可要是還這樣不控制,那還是會犯的。這藥是個凝神安氣的方子,按劑服。”
蘇沐勁急忙的上前去接過了方子,連聲道謝。
等沈峻熙送走了這個大夫,蘇家常看的大夫纔來,這位大夫是一直給蘇家人看病的,不過住得遠,剛剛太着急了,在離得最近的街道找了個坐堂的大夫。
蘇沐勁去把這位大夫迎進來,在路上就說了情況,還把剛剛的大夫怎麼治的說了,這位大夫點着頭,進屋去給蘇將軍把了脈,出來又看了之前大夫開的方子,根據蘇將軍以前的身體情況稍微的改了改。
蘇沐涵正要進屋,沈峻熙在身後拉住了她的袖子,低聲道:“岳父醒了,我就不進去了,免得看到我也生氣。”
蘇沐涵點點頭,和蘇沐勁一起進了屋。
蘇將軍平躺着,紀月娥坐在他的身邊,手緊緊握着他的手,正在低聲的和他說話,看到兩人進來,便停住不說了。
姐弟倆過去,蘇沐涵輕聲問:“爹,你覺着還好麼?心口還疼不疼?”
蘇將軍搖了搖頭,嘴巴動了動,勉強的道:“沒事……嚇着你們了。”
紀月娥眼淚就忍不住又滑下來,嘎嚥着道:“你再不要這樣嚇我們……再也不要了……”
蘇沐涵也擦眼淚,蘇沐勁道:“爹,大夫說的,一定不要大喜大怒,天大的事,都沒有您的身體重要,您爲了我們,也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蘇將軍嘆着氣,微微的點了點頭,道:“好……好,別哭了……”紀月娥又急忙的擦眼淚,慌忙的道:“好了,你省省力氣,別再說話了。”
蘇沐涵也點頭道:“是啊,爹,別說話了,您閉上眼睛歇會兒吧。”說着對紀月娥道:“母親,我們去外面了,不打攪父親。”
紀月娥點了點頭,蘇將軍也點了點頭,蘇沐涵和蘇沐勁就出來了,在外屋坐下,全都驚魂未定,一個個臉色蒼白。
藥很快的抓來,馬上就熬藥,熬好了端過來的時候,蘇將軍卻睡着了,紀月娥一直在牀邊守着,一步也不離開。
方懷蓉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悄悄的進來了,過去坐在了蘇沐勁的身邊,一聲不出。幾個人在外屋坐着,也沒心情說話,就那麼默默的等着,一直到了晚上,蘇將軍這才醒來,蘇沐涵急忙叫丫矍將熬的藥倒出來,自己端了進去。
蘇將軍精神看着已經恢復了,坐起來喝了藥,就對她道:“你們回去吧,我已經沒事了。”
蘇沐涵忙道:“爹,大夫說了……”
蘇將軍一笑道:“不能大喜大怒,沐勁上午跟我說過,你以爲我糊塗了?沒聽見嗎?”
蘇沐涵紅了眼圈:“不是,我是擔心……”
蘇將軍嘆了口氣,對她道:“好了,你們放心吧,我己經知道了,以後會控制的,放心!去吧,回去吧,天都黑了。”
蘇沐涵這才點點頭,叫父親早些休息,跟紀月娥打了招呼,出來了。
蘅哥兒還在別院,夫妻倆忙忙的出城,回到了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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