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穿廳坐着,一時誰也沒說話,上房院亂糟糟的,嘈雜的聲音這裡都能聽得見,沈峻熙耳力好,聽見外面有皮靴奔跑的聲音,這腳步聲不像是府裡的下人,他扭頭看去。
院門口奔來了一個全身鎧甲的人,直接就跪在了門口,大聲喊道:“永平王爺準備接旨!”
兩人吃了一驚,全都站了起來,沈峻熙忙對蘇沐涵道:“你去後院吧……”他自己腳步匆匆的出去了。
蘇沐涵想不到剛還說着,聖旨就來了。
皇上的聖旨很簡單:重新啓用去年被貶的柯大將軍爲定北將軍,永平王爺爲副將,即刻動身去京城,帶領三萬明軍,開赴北疆。
來傳旨的也不是太監,而是紫禁城的錦衣衛統領,飛馬加急跑來的。
沈峻熙急忙派人去跟岳父稟報,自己急匆匆的回來收拾。
聖旨上寫的是即刻動身,沈峻熙和蘇沐涵雖有心理準備,但是突然來了,還是吃驚,蘇沐涵慌張的忙給沈峻熙準備行裝,蘇將軍那邊聽到了消息趕來,在書房給沈峻熙面授機宜。畢竟,沈峻熙只去廣東,海仗跟陸地上打仗完全的不同,而且蒙古人兇悍至極,是沈峻熙想都想不到的兇悍!
不過接到聖旨忙亂一番,已經是到了夜裡了,府裡還亂着,那錦衣衛統領也知道蘇將軍在這邊,他還要拜見一下,行個禮,因此悄悄跟沈峻熙說了,第二天一早再走也行。
沈峻熙倒是想馬上走,不過蘇青將軍還是冷靜,叫他第二天天亮了再走。
又和上次出征一樣,沈峻熙一夜都在外書房,而蘇沐涵自己在後宅,邊收拾東西,邊心神不寧的時時盼着他說完了回來。
外書房的燈光一夜亮着。丫鬟下人也忙進忙出的,沒有人說話,她這邊一切都靜悄悄的,蘇沐涵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不由得想起來幾年前,那時候,給沈峻熙這樣面授機宜的,還是老王爺,沈峻熙那時多麼的興高采烈!
不過這一次,蘇沐涵明顯的能感覺到,他在聽到了聖旨的一瞬間,也很吃驚……
幾乎是立刻的,就轉頭看自己,眼神多麼愧疚難受……
蘇沐涵還是挺欣慰的,沈峻熙到底是成熟穩重多了,是個男子漢有擔當了!只要心智成熟,那麼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考慮很多,不會有莽夫行爲———打仗最怕就是莽夫。蘇沐涵最怕的就是沈峻熙在戰場上太了無牽掛了!
還是和上次一樣,天濛濛的亮了,沈峻熙纔回到了後院,回來了什麼也沒有做,只是抱住了她,纏綿的親吻着……他也捨不得,蘇沐涵能感覺到。
“涵兒……你馬上要生了,我卻要走……委屈你了。”他的聲音低低的,帶着歉意,呢喃的說完,不等蘇沐涵說話,再次的將她吻住,這一次久久的都捨不得放開。
天終於亮了,沈峻熙牽着她的手往外走的時候,才告訴她一件事:“岳父叫我領上沐勁……昨晚上沐勁也在。”
蘇沐涵吃驚的站住了瞪着他,沈峻熙不由的緊張,忙伸手指天:“我保證一定照顧好沐勁!決不叫他受一丁點的危險!”
蘇沐涵鼻子都酸了,拍了他一下,低頭強忍住了。沈峻熙只能心裡嘆息着,拉着她的手出了府門。
和上次一樣,依然是送到了城外的百里亭,衆人全都下車下馬的告別,蘇沐涵叮囑沈峻熙,一定要照看好蘇沐勁,又對興高采烈到了眉飛色舞地步的蘇沐勁潑冷水:“去了不準逞能!一定跟緊了你姐夫!說什麼就得聽着!”
蘇沐勁連連的點頭,那邊還有幾個他的好友,沈峻北也在,都是來送他的,他胡亂的敷衍了蘇沐涵幾句,就過去了。
蘇沐涵嘆氣,沈峻熙笑着對她道:“你放心好了,上一次我不是也這樣?出去歷練一下,會懂事穩重的。”
“不過這次和上次不一樣,聽說蠻子打起仗來都不要命的……你可小心着……”
沈峻熙笑了:“你儘管放心好了,我們大明兵士也不是吃乾飯的!府裡的事都沒有來得及辦完,不知道老王妃……你別忌憚她,做事就不會束手束腳了。”
蘇沐涵道:“府裡的事你放心吧,我能處理。”
沈峻熙有些憂心的點了點頭,扭頭看了看,又低聲跟蘇沐涵道:“大家都等我呢,我得做個樣子出來……走了,你要保重。”
蘇沐涵抿緊了嘴脣,點了點頭。
沈峻熙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轉身就出了亭子上馬。
登時所有的人停止了說話,跟着去的全都趕緊上馬,蘇沐勁也急忙出去上了馬,沒等坐穩,沈峻熙已經喝了一聲馬匹奔了出去!
接二連三的,馬匹全都奔馳了出去,亭子裡只有送別的人望着他們的背影,蘇沐涵這一次堅強多了,一直都沒哭,雖然眼圈紅紅的。
蘇將軍給來送行的人一一的抱拳道謝,大家也慢慢的散了,紀月娥抱着孩子跟蘇沐涵說了一會兒話,兩人便上了馬車,跟在蘇將軍的馬後面一起回城。
蘇將軍騎馬在蘇沐涵的車邊,對她道:“涵兒,峻熙現在去,你生的時候未必能回來。”
蘇沐涵掀開車簾子,勉強的笑着:“我知道的爹,他已經和我說了。”
蘇將軍看着大女兒,嘆了口氣道:“心裡有準備就行,家裡有什麼事,只管來找爹,還有……唉,算了,等沐雲的事到跟前再說吧。”
蘇沐涵知道父親可能還是想說說沈峻楠的事,點了點頭。王府昨天發生的事情,她也沒和父親說,主要是怕他擔心。
“爹,您也別總是愁眉苦臉的,妹妹的事情已經這樣了,就放寬心接受了吧,婆家到底還有我呢。”蘇沐涵勸道。
蘇將軍嘆了口氣點點頭。正說着,紀月娥那邊的馬車上傳來了蘇沐曄的哭聲,蘇將軍騎着馬過去,一會兒,就看到他把蘇沐曄抱在懷裡,蘇沐曄感覺到風都大了些,周圍也亮堂寬曠了很多,睜着好奇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看周圍,蘇青將軍抱着自己的小兒子,臉上這才露出了開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