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幾天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頭兩天還是小些,第三天開始,竟 成了瓢潑大雨,別說出門了,連院子都出不去。
幸而前天的時候,章氏母女兩個走了,蘇沐涵感謝她們的幫忙,送了好 些東西。
沈峻熙穿着月白的內衫鬆褲,長衫都沒穿,坐在炕上喝茶,蘅哥兒一模 ―樣穿的白色絲編小衫小褲,在他身邊爬來爬去的,嘴裡不停的說着話。 “爹,那蜻蜓的翅膀沒有了,就不能飛了?咱們給它做個翅膀行嗎? ” “當然不行了……翅膀沒了,就死了。”沈峻熙眼睛盯着在屋裡走來走 去的蘇沐涵,心不在焉的回答。
蘅哥兒吃了一驚湊到跟前,歪着頭緊盯着他:“什麼是死了?死了怎麼 樣? ”
沈峻熙視線被擋住了,只能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蘅哥兒的小圓臉,笑 着道:“死了就是……沒了,找不見了。”
蘅哥兒恍然的點了點頭,其實什麼意思,還是沒明白過來。
沈峻熙笑着對蘇沐涵道:“你怎麼了?早上起來就在屋裡走來走去的… …這天不晴,你悶在屋裡着急了? ”
蘇沐涵是因爲想着今天孫媽媽差不多該來稟報了,正等的有些着急,聽 他問,便又回來坐下:“也沒什麼……這雨什麼時候停呀? ”
沈峻熙笑着伸手把她拉上了炕,失笑道:“你神不守舍的做什麼? ”
蘅哥兒卻猛地笑着撲了過來:“娘! ”
幸好沈峻熙眼疾手快,搶先一步抱住了,笑着叫道:“哎呦,今後不能 這樣撲你娘了! ”
雨越下越大,王府裡大部分的人都在各自的屋裡呆着,沒事都不出來。 項氏自從知道了王妃又有了身孕,心中極度的不安焦躁起來。
長房、三房全都是好消息不斷,看那沈峻北和新娘子恩愛的樣子,說不 定也很快就要有了,而沈峻楠的續絃還沒着落呢!
在蘇沐雲死了之後,項氏就動過念頭,想要自己在自己的孃家那邊找兒 媳婦。不過這只是想法,還不敢跟沈峻楠說,沈峻楠不是個好脾氣的,項氏 從來都拿捏不住他。真要是沈峻楠跟她翻了臉,她也兜不住。
這幾天下大雨,悶在房裡出不去,項氏煩悶無比,早就動了心思想要去 看看李氏,這天早上起來,看到雨還下着,便叫人打上傘,隨她往李氏這邊 而來。
寶釧兒是每天都來請安,正好在門口遇上了,看到大雨傾盆的,項氏居 然往外走,忙陪笑着迎上去問道:“婆婆,這麼大雨,您這是要去哪裡? ”
項氏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去看看老側妃……你也跟我一塊兒去。”
寶釧兒巴不得呢!趕緊答應着,過來將項氏攙扶住,道:“婆婆您慢點
兩人前面走着,旁邊兩個丫鬟打着傘,一路來到了後門這邊,那守門的 婆子得到的命令是,誰去看望老側妃是可以的請進去的,但是老側妃絕不能 出來,因此看到老王妃過來,躬身行禮,開門放過去了。
項氏經過長長的夾道,來到了李氏這邊,進院子看到院裡蒼涼的情形, 心裡很是幸災樂禍。說到底,她可不是個好心的,何況李氏跟她鬥了多少年 !看着李氏落得個悽慘無比的下場,她心裡可舒坦的很!
也不等門口的婆子稟報,挺着胸項氏走了進去,很快的竄進了裡屋,就 是想看看李氏在幹什麼,若是能看見她淒涼的躺在破稻草上……
項氏有些失望,屋裡雖然東西很少,沒什麼瓶瓶罐罐瓷器之類的擺設, 但是總的來說還是很不錯,千工大牀,牀框邊邊棱棱的地方全都用厚布條包 着,紅木梳妝檯,也都是圓的,只有一面很小的銅鏡。
牀上的被褥和自己用的一樣,並不是什麼破爛棉絮,依然是精緻的絲綢 緞子被。
項氏看着心裡有些不滿,這哪是關起來,分明是在這裡享福!
李氏在她衝進來之後,就一直沒正眼看她,坐在牀上正在敲木魚,嘴裡
唸唸有詞的,好像老僧入定一般。
項氏對她裝模作樣的樣子很不滿,過去重重的坐在椅子上道:“妹妹,
,我來看你,你現在就住在這鬼地方? ”
李氏聲音頓了頓,還是沒睜眼,反而更唸唸有詞,專心致志的樣子。
項氏冷哼着道:“裝什麼裝呀,吃了一輩子的葷,如今想改吃素,怕也 沒那麼容易!”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道:“王妃那個心腸歹毒的女人!太狠心 了,竟然把你關在這樣個破地方!吃的喝的都夠嗎?不夠我給你送點過來。
李氏依然嘴巴動個不停,念什麼也聽不明白,理也不理她。
項氏管自還說着:“你那姑娘兒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老孃被關起來了 ,他們也不說來看看你!你那兒子,剛娶了媳婦,成天樂呵呵的,一點都想 不到他老孃巳經成了這幅模樣!沒良心的東西! ”她趁機當着李氏的面,惡 狠狠的罵着沈峻北和沈紫蓮,心裡很爲了佔了這點小便宜而高興。
那李氏卻不是傻瓜,能聽不出來?很緩慢很緩慢的張開了眼睛。
項氏根本就想象不到李氏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也沒注意到李氏唸經的 聲音沒有了,張開眼睛正冷冷的看着她,手裡的木魚錘也放下了,依然興高 采烈的罵着:“沈紫蓮那個沒良心的小蹄子!沒男人就不能活了!爲了嫁個 人,把她娘……”
話剛說到這裡,李氏就好像是豹子一樣,就那麼一躍,直接從牀上跳到 了項氏身邊,把嚇得魂飛魄散根本來不及驚叫的項氏脖子一把掐住了!
項氏張大了嘴,舌頭都吐了出來!只覺着李氏的手勁竟然大的好似鐵箍 一樣!她拼命地掙扎尖叫,可卻一點都叫不出聲音!她拼命的掙扎,雙腳雙 手在四周亂拍着……
李氏眼睛裡冒出了綠光,呲着牙惡狠狠的看着眼前掙扎個不停的項氏, 嘴裡發出了 ‘嗬嗬’的聲音,尖聲叫着:“殺了你這個賤人!殺了你這個賤 人! ”
項氏眼珠子都快擠爆了!玩命的用腳奮力超前踢了一下,就感覺尖銳的 疼痛!原來一腳踢到了面前的圓桌腿上!
不過這一踢,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跟着她來的丫鬟候在門口,寶釧兒也沒見來,而是在堂屋亂轉悠着,四 處的踅摸,嘴裡發出‘嘖嘖嘖’的聲音,心裡還暗暗的想着,沒想到堂堂王 府的老側妃,就落得這樣的一個下場!好好的日子不過,鬧騰……
正想着,就聽見屋裡傳來了 ‘撲騰撲騰’的聲音,好像是老鼠在米缸裡 的聲音,寶釧兒還側着耳朵聽了一會兒,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出事了!
一蹦三尺高的衝進了屋裡,看到眼前的情景,嚇得差點就暈過去!尖叫 着衝過去抓住老側妃的雙臂搖着:“鬆開,快鬆開! ”
李氏雙眼緊盯着項氏,依然是露出那種瘮人的笑,對她的搖晃根本就沒 反應!
項氏都己經開始翻白眼了!
寶釧兒慌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低頭在李氏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不過還是沒反應!李氏依然沒鬆手!
寶釧兒驚叫着順手抄起桌上的木魚,朝着李氏的頭上狠狠的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扭莫看了一眼寶釧兒,把寶釧 兒嚇得尖叫着後退,李氏鬆開了項氏,雙手呈爪樣來抓寶釧兒。把寶釧兒嚇 得魂飛魄散!尖叫着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屋子!
外面的婆子終於聽見了動靜,這才衝進來,將李氏扭住了。
而那項氏,已經癱在了椅子上!翻着白眼,吐着舌頭,一副要死了的樣
子。
寶釧兒尖叫着在院子跑了一圈,這才發現已經有婆子衝進屋裡了,於是 很快的又跑回來,跑到了項氏身邊,帶着哭腔叫着:“婆婆,婆婆您怎麼樣 ?!救命,來人!快救救我婆婆……”
此時就已經是表演了。
這邊的婆子本來就是看守老側妃的,對於這個女人的喊叫根本就不搭理 ,只有項氏的兩個丫鬟衝了進來,一看到老王妃這個樣子,比寶釧兒還慌張 ,兩人哭着叫:“老王妃,老王妃您怎麼了? !救命,快來人……”
寶釧兒邊哭着邊搖着老王妃,叫着:“婆婆,婆婆,您醒醒! ”一邊扭 頭罵那兩個丫鬟:“在這兒嚎什麼!還不趕緊去找大夫! ”
守着老側妃的婆子一聽,伸手將寶釧兒提溜起來,冷聲道:“把老王妃 扶回去!去她的院裡看大夫! ”
寶釧兒一梗脖子怒叫道:“你他孃的好好跟我說話!”她用力的掙脫開 婆子的手,指着她尖聲叫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話音到了後面就小了,因爲看到四五個婆子進來了,全都膘肥體壯,神 情兇惡,眼睛冒着兇光看着她,寶釧兒嚇得臉都白了。
其中一個明顯是頭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對其他人道:“把她給我扔
出去! ”
於是過來一個婆子,揪住了寶釧兒的脖領子,用力朝門口一甩!寶釧兒 就踉踉蹌蹌的跌出了門口,狠狠的摔在地上!
項氏的那兩個丫鬟嚇得叫都不敢叫,低着頭兩人將項氏扶起來,趕緊從 屋裡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