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正本清源,再和池南

天子理陽道,後治陰德;天子聽外治,後聽內職。教順成俗,外內和順,國家理治,此之謂盛德。

內朝的皇后與外朝的大臣,雖然都算是同事,但卻有着本質的區別。

世宗皇帝當初被宮女勒脖頸,宮裡多傳這是世宗皇帝先逼死孝潔皇后,後廢張皇后的因果報應。

穆宗皇帝流連美姬體虛早夭,朝野都只能感慨,若非是正宮冷居,女德不張,穆宗興許還能多幾年壽數。

皇帝的婚姻生活是否和諧,往往關係着朝廷組織對皇帝個人作風道德的評價。

所以在對待皇后的問題上,向來需要注意方式方法。

況且,正所謂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劉皇后這些年從來都安分守己,眼下比起什麼帝王心術,卻更適合關起門來,把話說開。

但劉皇后受得質問後,卻顯得頗爲茫然:“賄賂我家萬畝良田!?”

皇后眉頭緊皺,似乎正在回憶。

片刻後,她終於反應過來,擡頭看向皇帝:“陛下說的莫不是孔家淑女陪嫁與我弟的胭脂地!?”

朱翊鈞聞言一怔。

此事皇后顯然是知情的。

就是這個名目,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所謂胭脂地,就是賠嫁田,也就是所謂的嫁妝,真要論起來,算不算賄賂也是兩可之間。

劉皇后有些委屈於皇帝興師問罪的態度,但還是低眉垂目,柔聲解釋道:“陛下,此前衍聖公託媒人與我府締姻,我父便以我弟劉岱聘孔家淑女爲室,緣二人尚幼,尚未婚配。”

“後孔家在京邊立契用價,騰挪莊田,託武清伯轉付我弟照管,稱後年成婚,以之爲妝奩之資……”

劉皇后倒也沒有隱瞞的心思,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朱翊鈞眼神示意皇后繼續說下去,自己則屈指敲着桌案,默默咀嚼。

自本朝始,孔府地位愈發顯赫,與其聯姻的貴宦,更是絡繹不絕。

順天府尹王賢的次女,首輔李賢的次女,首輔嚴嵩的孫女,此外還有宣城伯、安平侯等一干外戚勳貴的兒子……先後與孔家締姻。

顯赫人家之間的嫁娶,往往也是光明正大利益往來的絕好時機,說到底也不過是有了個面上過得去的理由罷了。

朱翊鈞嘆了一口氣,拉着劉皇后坐到對面的椅子上。

他的手掌與劉皇后雙手交疊在一起,摩挲着皇后的手背,溫聲道:“皇后,若說孔家隨便一個庶女,便有嫁妝二萬畝,未免也太過自欺欺人了。”

開國以來,朝廷賜了孔家不少田畝,洪武元年便允其開墾二十萬畝,其後成祖、英宗,皆有所賜。

但這都是祭田,所有權仍舊是公家的,賦稅都留給孔家以供本廟祭祀等項支用。

眼下既然說是嫁妝,那就只能是孔家的私田。

孔家的私田有多少,朝廷自然是不知道的,畢竟孔家有自己的賬目,卻並不會告訴外人——“一凡祭田,俱出上賜,皆載書籍;公府自治私產,甚多,在冊而不入書。”

但按照朱翊鈞前世被分發的系列叢書上記載的史料所推算,如今這個時間,孔家的私田多半在四十萬畝上下。

二萬畝怎麼都不是一個小數目,公府上下湊出半成私產,還是京邊的地,給庶女作爲嫁妝,誰聽了都知道不對。

朱翊鈞頓了頓,擡起右手撫着皇后的臉:“閨房之內,皇后跟朕說實話,其中多少是贈給皇后家裡的,又有多少是明面上佔個黃冊,暗中替孔家代管的?”

聖人世家,私地自然也有免稅的額度。

國朝循金、元舊制,凡孔氏置產,以免稅糧三分之二的成例豁除。

但隨着孔家人日益瘋狂地求田間舍,置辦產業,山東布政司第一個扛不住,自嘉靖年間始,歷任布政使、巡撫總有做實事的,幾十年裡間或上疏,希望朝廷能有所通變。

奈何世宗與穆宗,都不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選擇相信後人的智慧。

到了萬曆朝,朱翊鈞自然是當仁不讓,二話不說便將原本天啓年間閹黨做的事,提前亮了相。

這兩年順勢將免稅糧三分之二的成例,改爲了每畝較民間少徵銀九釐的新例,甚至山東以外各處的孔傢俬產,僅免雜泛差徭而與民間一體納糧。

顯然,感受到壓力的孔家,很快做出應對,選擇吐出部分利益,與外戚、顯勳、朝臣們相互勾連,以期順利度過這次度田的風波。

度田事嘛,總是這般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劉皇后把住皇帝撫摸臉頰的手,數度欲言又止。

半晌後,她將眼睛埋進皇帝的手掌裡,悶悶地開口道:“我父不曾與我明說,臣妾揣度,我父約莫受了六千畝。”

“陛下要治罪永年伯的罪麼?”

永年伯就是皇后的父親劉應節——恰好與故薊遼總督劉應節同名。

朱翊鈞看着皇后這模樣,莫名陷入了短暫的失神。

劉皇后才十九歲,又是個老實本分的性子,自然就別想政治站位能有多高。

心裡固然向着皇帝,卻同樣不覺得家裡置辦產業有什麼錯——畢竟,嫁妝總歸是個說得過去的名目。

甚至也不止是皇后,朱翊鈞身邊的這些親屬,固然沒有二心,卻都有着各自的毛病在。

李太后滿心都是兒子,卻也總是從內庫掏錢,不是賞賜給家裡,就是給佛門脩金身;大長公主鐵了心跟皇帝混,依舊不妨礙她打着皇帝姑姑的名頭,經營着賭場、揚州瘦馬這類灰產;再遠點文武大臣也是一樣,什麼殷正茂、李成樑,都是出了名的忠心任事,卻又貪出風采。

哪怕他前世,一樣有親近長輩,在酒後侃侃而談“貪污肯定不行,受賄不辦事嘛,不僅可以,反而很顯智慧。”

身邊的人,眼前的事,就像長江黃河攪在一塊,引着他難得糊塗。

“陛下……”

一聲輕喚,朱翊鈞這纔回過神來。

劉皇后似乎因皇帝久久不語,神色有些忐忑。

突然,朱翊鈞伸手捧着皇后的臉,湊到面前,額頭碰着額頭:“這不是朕要不要治罪永年伯的事情,而是皇后你。”

“你與朕是在太廟見證下成的婚,相濡以沫四年餘了,入宮還不止。”

他看着劉皇后的眼睛,一字一頓:“皇后,不要與朕同牀異夢。”

皇帝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劉皇后神色驟然變得有些慌亂。

她張口欲辯。

“你聽朕說。”朱翊鈞打斷了她。

“是,聘禮嫁妝往來本就是人倫之禮,永年伯既未魚肉百姓,也不干涉國憲,盼着朕難得糊塗一次,是人之常情,加之如今吳婕妤有了孕,朕就立刻治了永年伯的罪,難免讓皇后心中惶惶。”

“但常理如此,皇后卻不應該真就這樣想。”

劉皇后不知道皇帝作何想法,神情愈發慌亂,眼中有淚花閃過。

朱翊鈞伸出拇指,在皇后眼角拭了拭。

“皇后應該知道朕在做什麼。”

“朕爲了國家寢食不安,殫精竭慮,扶着這輛老牛破車,步履維艱。”

“若說天底下最應與朕分理陰陽的,除了你這女君還能有誰?最應緊隨朕步伐的,除了朕的髮妻還能有誰?最應懂朕心思的,除了皇后還能有誰?”

“夫妻一體,你我應是天然志同而道合。”

“你如今是皇后,將來會是太后,若是連你都不願循着朕的道途,整日門戶私計,朕的太子怎麼辦?朕的身後事怎麼辦?”

“說回眼下,皇后孃家的事,是應當你我一齊擔待。”

“但朕擔待不起,凡事必有初,度田今年纔剛剛開始,朕現在若是難得糊塗了,恐怕就真要與皇祖一般做個老糊塗了。”

“皇后,永年伯的事,當你爲朕擔待,你說是也不是?”

劉皇后被打斷後便只得默默聽着,臉色從誠惶誠恐,到若有所思,再到抿嘴低頭。

皇帝從來都是這般洞察世事,誠如方纔所言,婕妤有了身孕,皇帝立刻便要問罪皇后的父親,這事誰來了不會多想?

偏偏皇帝一番話又是如此發之肺腑,情真意摯。

一句“將來的太后”,便是有什麼猶疑,也立馬煙消雲散。

尤其是,皇帝“夫妻一體,志同而道合”幾個字一出口……

劉皇后癡癡看着皇帝。

誤闖天家,聽過太多世宗的無情,穆宗的濫情,今上這模樣,哪怕數年了,也實在難以置信。

每每這種時候,便如墜夢中。

等皇帝一番話說完,劉皇后神色已然極爲複雜,有些悔意,帶着憐惜,似乎又因悟了什麼還在沉思。

半晌過去。

皇后在皇帝殷切的眼神下,重重地點了點頭。

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應該說些什麼,連忙開口向皇帝表態道:“臣妾明日便召永年伯入宮,讓他向都察院投案,將這筆田畝的賬分說清楚。”

朱翊鈞聞言,終於釋懷。

他捏着皇后的臉,安撫道:“這就對了,你辦事,我放心。”

朱翊鈞站起身,將劉皇后的臉頰攬進懷裡。

話說到這個份上,兩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芥蒂。

朱翊鈞又與皇后說了好大一番體己話。

直到情緒都穩定下來,他才拉着皇后的手,一齊到牀榻邊上坐下。

劉皇后順勢倒在皇帝懷裡:“陛下萬壽無疆,比臣妾福澤深厚多了,身後事這種話,日後莫要再說。”

朱翊鈞聞言不由得笑了笑。

論正壽,他也比不過這位活到崇禎朝的劉氏,更別說操勞國事折壽這種事情了。

但他也沒糾結這個問題,任由皇后替自己寬衣,嘴上不經意說着:“孔家也不止找上了永年伯,譬如吳婕妤家,似乎也未得幸免。”

“朕近來無暇抽身,皇后不妨趁着這個由頭,替朕做個惡人,與諸妃嬪、女官們都問個清楚,講個明白,立個規矩,也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朱翊鈞說得隨意,實則這幾日已經思慮了好久。

後宮爭寵這種事,本質與外朝爭權沒甚不同,也是無論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事情。

爭權這種事,最忌諱皇帝自以爲是居中裁判。

若如此,還區分後、妃、嬪作甚?

朱翊鈞也不是要賣了吳婕妤,反而是爲了後宮不出亂子——要的就是在皇帝不下場的時候,後宮也能上下有序,正常運轉。

皇后聽了這話,倒是沒有太當回事,當即應了下來,只忍不住嘀咕道:“吳婕妤懷了龍種,地位不類尋常,別的妃嬪恐怕難得消受。”

朱翊鈞聞言,登時一拍大腿:“皇后說這話,衍聖公離間天家罪莫大也!朕定要治他們的罪!”

按理說婕妤這身份,理論上是屬於行賄都輪不到的邊緣人物。

如今被賄賂了好大一筆田畝,不就是母憑子貴?皇后怕的就是這個。

衍聖公行賄不按基本法,說一句離間天家,還真不算冤枉了他。

皇后被拍得生疼,白了皇帝一眼。

朱翊鈞渾不在意,輕咳一聲:“皇后也是,此言有善妒之嫌,朕也要問皇后的罪!”

他大馬金刀坐在牀邊,說罷還拍了拍大腿。

皇后見狀,不免臉紅猶豫。

卻是一個不留神,便被皇帝翻了過來,狠狠按在腿上。

“知錯沒有!”

“還妒不妒了!”

雜亂的聲音開始響起。

此起彼伏。

……

臘月二十三。

今日是朝臣年節休沐前的最後一日,同時也是萬曆七年最後一場御前議事。

當然,並沒有太多人需要參與這場年會。

此時的皇極殿內只稀稀拉拉四五人,或坐或立。

刑部尚書張瀚早早就在座次上等候着,面前擺着今年才修訂過一遭的大明律。

戶部尚書王國光與河南巡撫李幼滋,正交頭接耳。

都御史溫純來了又走,去了又回,看上去頗有些焦頭爛額。

沈鯉本是坐在末位,但隨着同僚入殿,頻繁起身見禮,乾脆起身在殿內踱步。

“總憲、大司徒、大司寇、李部堂、沈部堂,諸位來得早。”

慄在庭抱拳見禮,跟在太監身後,頤然輕鬆地邁步進了殿內。

溫純與其都是西北人,屬於秦地鄉黨,早有交情,只是互相頷首便省了虛禮。

“慄部堂也早。”張瀚與王國光客套回話。

“慄部堂經年不見,端肅了不少。”

李幼滋嘖嘖不止,上下打量着慄在庭。

同樣是經略一省,李幼滋萬曆五年才外放,比起眼前這位萬曆元年就外放福建的後生子,自家氣度上竟是差了一籌。

這份頤然之態,不是數年的大權在握坐鎮一言堂,怕是養不出來。

慄在庭搖頭嘆息,意味深長:“年齒漸長,事情多磨,自然而然洗去了一身輕佻浮躁。”

李幼滋心中暗笑,這廝面上說得倒是像這麼回事,可前日這一入京,便跑去高儀府上搬磚添瓦,爲此還吃了御史好幾道彈章,這可不見得洗去了浮躁。

這時沈鯉突然插話:“慄部堂在福建辦的差使如何了?”

慄在庭轉過頭,看向沈鯉:“尚有諸多關隘,此番回京述職,正是要與朝中同僚尋求臂助。”

說罷,他拉開座椅,施施然坐下。

市舶司的事,實在一言難盡。

當年重建市舶司,朝堂中的反對聲就沒停過。

無非就是那些。

要麼說外藩絕貢,無市無舶,設市舶尚不足以充本監公費,徒勞傷民。

要麼就是市舶司實乃巧徵橫索,不顧小民之怨諮,辱國體也。

或者便是海賊猖獗那一套,林道幹、林鳳等大寇阻絕海路,不可急於一時,平白害了往來海商性命。

也是得虧中樞有人頂着,纔沒有中途毀費。

但即便如此,地方上的排斥就沒消停過。

衙門的官吏,紛紛藉藉,皆言不妥;黠猾豪富,託名服賈,僞造引文,逃避走私;地方大戶,勾通引誘,收買禁物,藉寇兵而齎盜糧,爲鄉導而聽賊用。

慄在庭從福建布政司參政,一路做到福建巡撫,用了七年時間,靠着在福建獨斷專行,才終於分出了勝負。

一句“諸多關隘”,實飽含太多艱難險阻,不足爲外人道也。

沈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慄在庭落座後,卻主動與沈鯉開口,挑起話題:“我這邊好歹積年累月的功夫,不過臨門一腳而已,倒是沈部堂的差事,準備如何辦?”

話音一落,殿內衆人無不面色古怪。

永年伯的事,都到了都察院,自然都瞞不住殿內這些人物。

沈鯉代天巡牧,視度田事,結果還未離京,便是天大的干係砸在腦門上。

無論是聖人世家,還是外戚,可都不是軟柿子。

沈鯉張嘴欲答,卻聽殿外傳來動靜。

衆人回過頭,便見內閣申時行、吏部王錫爵、禮部汪宗伊、兵部殷正茂、工部朱衡等人,聯袂而來。

顯然是文華殿廷議完,下朝趕過來的。

“諸位來得早。”

殿內衆人紛紛起身見禮。

“申閣老、諸位部堂。”

申時行滿臉堆笑,絲毫沒有託大的意思:“方纔廷議爭論春闈諸事,姍姍來遲,莫怪,莫怪。”

客套並沒有持續太久。

常朝既然散了,皇帝自然不多時就得到殿了。

果不其然。

隨着吏科都給事中陳三謨,南京禮部尚書潘晟等人從偏殿轉入。

一聲淨鞭陡然響起。

衆人一個激靈,情知皇帝來了,紛紛起身,束手恭候。

三聲淨鞭只響了兩聲,皇帝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殿內——皇帝越來越不講規矩了。

“陛下。”

“陛下。”

朱翊鈞一身剛換好的常服,從容出現。

“坐,人到齊了就開始罷。”

朱翊鈞坐上主位,伸手虛按,示意衆人落座。

申時行目光掃過,遲疑片刻:“陛下,尚缺王閣老。”

朱翊鈞擺了擺手:“五軍都督府一堆爛攤子,別說今日,往後年節他都脫不開身。”

這是實情,並非皇帝要邊緣王崇古。

申時行聞言,這才釋然坐下。

朱翊鈞目光在眼前這十餘人身上轉了一圈,這些都是心腹重臣。

“議事之前,朕有一事先說。”

衆人正襟危坐,凝神看向皇帝。

朱翊鈞斟酌好言語,開門見山:“新政到今年,施行八個年頭了,八年來,朝廷只做不說,每有新政,百姓便惶惑失措,不明所以。”

“眼下度田清戶便是如此。”

“朝廷雖是針對奸豪,卻難免攪擾百姓,百姓不知所以,唯恐此舉是朝廷要增添賦稅,駭然嗷嗷,驚懼紛紛。”

“這樣只做不說,實在不妥,平白將部分百姓推到了對面,爲人做了刀。”

“更別說豪民猾吏在其間挑撥離間,徒褻朝命。”

“眼下新政業已到了涉足深潭,朕思前想後……咱們是時候打出旗號來了!”

旁聽的且不用說,正經議事的幾名二品堂官面面相覷。

打出旗號,這說法不知道的還以爲皇極殿就是聚義堂,這一干人等準備扯旗造反呢。

“陛下是說,咱們也要像高皇帝打天下時一般,喊出新政的口號來,說與天下人知曉?”

衆人回過頭,卻是慄在庭率先開口。

汪宗伊皺了皺眉頭,這比喻,未免也太不像話了。

申時行瞥了慄在庭一眼,他如今侍奉御前多年,最能把握皇帝的脈絡,沒成想竟被搶了話頭。

朱翊鈞讚賞地看了慄在庭一眼。

他語氣中帶着欣慰:“正是如此,就如造反時都要喊口號一般,百姓一聽便知新政在做什麼,新政準備做什麼,爲了什麼而新政。”

“說與那些通情達理的百姓,也能省去好大的麻煩。”

羣臣會意,卻愈發覺得怪異。

太平時節用這手段,實在上不得檯面。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陳年舊案,需要翻出來重審。”

李幼滋沈鯉等人初次列於廷上,摸不準脈絡,下意識看向張瀚。

刑部尚書張瀚擡起頭,驚疑不定,鬧不準刑部是不是又行差踏錯了什麼事。

反倒是申時行撇了撇嘴,情知皇帝又要折騰,心中好一通腹誹。

見同僚們疑惑不解,申時行貼心地代爲追問:“還請陛下明示。”

朱翊鈞也不賣關子,目光掃過這些心腹重臣,作回憶色:“前宋操持新法的王安石,謂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因而被褫奪封號,毀去孔廟配像,趕出大成殿,乃至於被黜於廟庭,欽定爲萬世罪人,民間罵了數百年。”

“王安石與熙寧變法,連帶着新法,在坊間士林,都已然臭不可聞。”

說到這裡,朱翊鈞忍住嘆了一口氣。

民間能將荊公豬作爲罵人的俚語,流傳千年,不是沒有理由的。

朱翊鈞搖了搖頭甩開思緒,旋即正色斂容,認真道:“且不說對錯,想要爲新政打出旗號,熙寧變法與王安石的案,便不得不翻了。”

第45章 暗伏驚雷,捨我其誰第146章 鏗鏘有力,摧金斷玉第148章 勤勞匪懈,完粹淳龐第35章 獻替可否,無中生有199.第194章 步履維艱,如烹小鮮194.抽獎、及求月票、及感謝第241章 陳師鞠旅,民胞物與154.第153章 揮金如土,開海經武第214章 正本清源,再和池南123.第122章 吟詩作賦,褰裳躩步96.第95章 陰風晦冥,惡貫禍盈第25章 和衷共濟,求同存異第7章 孝事兩宮第22章 事核言直,他山之石107.第106章 宵旰憂勤,案牘勞形第220章 雪霽風溫,霜消日暖86.第85章 隨波逐流,降格以求第225章 逡巡畏義,非常之謀第240章 拳腳相加,不悱不發第245章 此消彼長,起起伏伏第216章 乘風破浪,名飛雲上203.第198章 帶雪煎茶,和冰釀酒第48章 赦賞天下,雲行雨洽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180.第178章 足躡華峰,目觀滄海第245章 此消彼長,起起伏伏175.第173章 忙裡偷閒,日暖風恬124.第123章 撥亂反正,黜昏啓聖第213章 變法無罪,翻案有理165.第164章 復餗之憂,積羽沉舟民亂故事其二:絲絹案後續82.第81章 坐地分銀,時詘舉贏102.第101章 如期而至,小黠大癡民變故事其一117.第116章 承上啓下112.第111章 濫觴所出,生棟覆屋108.第107章 死生淘氣,屍橫遍地第149章 枕戈待旦,兵荒馬亂120.第119章 急轉直下,心狠手辣第236章 荒洲古漵,斷梗疏萍191.第188章 星懸紫極,亂中求治民變故事其一第227章 地脈方興,天荒欲破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207.第201章 屠所牛羊,狗急跳牆194.抽獎、及求月票、及感謝第2章 母慈子孝,機心蕃茂第49章 黯然失色,運籌畫策第29章 日升月恆,居中平衡180.第178章 足躡華峰,目觀滄海第6章 暗流涌動69.第68章 聲東擊西,陶犬瓦雞128.第127章 望風希指,狸貓換子61.第61章 居京不易,螳螂亮臂第238章 賞同罰異,遭時定製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167.第166章 紅袖添香,論道經邦第41章 粉墨登場,豁然開朗108.第107章 死生淘氣,屍橫遍地第29章 日升月恆,居中平衡第214章 正本清源,再和池南第220章 雪霽風溫,霜消日暖第213章 變法無罪,翻案有理164.第163章 珥貂葉貴,何妨虜支127.第126章 蒲鞭示辱,脫胎換骨第236章 荒洲古漵,斷梗疏萍93.第92章 鄉黨親故,荊棘滿布70.第69章 風饕雪虐,搖山振嶽118.第117章 威福自用第31章 關於更新和追讀107.第106章 宵旰憂勤,案牘勞形202.第197章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77.第76章 鳴野食蘋,夜盡天明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198.第193章 亢反嚴禁,當殺不赦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73.第72章 興滅繼絕,查漏補缺第17章 軟刀割心,墮溷飄茵200.第195章 見微知著,渾身解數185.第182章 暑往寒來,蜂蠆起懷188.第185章 元禮模楷, 季彥領袖63.第63章 以退爲進,任情恣性177.第175章 黼黻皇猷,未雨綢繆133.第132章 天之驕子,流行坎止139.第138章 水土不服,矯世變俗195.第191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198.第193章 亢反嚴禁,當殺不赦122.第121章 囊漏貯中,善始善終171.說個事情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第212章 爲王前驅,蛩蛩巨虛114.第113章 花開兩朵,把薪助火138.第137章 鄉音雅言,破矩爲圓第11章 蚍蜉戴盆,語出驚人167.第166章 紅袖添香,論道經邦103.第102章 兔死狐悲,涉艱履危第30章 踐祚之初,羣然噪呼83.第82章 破屋朽樑,博採衆長第235章 敬終慎始,紀綱就理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
第45章 暗伏驚雷,捨我其誰第146章 鏗鏘有力,摧金斷玉第148章 勤勞匪懈,完粹淳龐第35章 獻替可否,無中生有199.第194章 步履維艱,如烹小鮮194.抽獎、及求月票、及感謝第241章 陳師鞠旅,民胞物與154.第153章 揮金如土,開海經武第214章 正本清源,再和池南123.第122章 吟詩作賦,褰裳躩步96.第95章 陰風晦冥,惡貫禍盈第25章 和衷共濟,求同存異第7章 孝事兩宮第22章 事核言直,他山之石107.第106章 宵旰憂勤,案牘勞形第220章 雪霽風溫,霜消日暖86.第85章 隨波逐流,降格以求第225章 逡巡畏義,非常之謀第240章 拳腳相加,不悱不發第245章 此消彼長,起起伏伏第216章 乘風破浪,名飛雲上203.第198章 帶雪煎茶,和冰釀酒第48章 赦賞天下,雲行雨洽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180.第178章 足躡華峰,目觀滄海第245章 此消彼長,起起伏伏175.第173章 忙裡偷閒,日暖風恬124.第123章 撥亂反正,黜昏啓聖第213章 變法無罪,翻案有理165.第164章 復餗之憂,積羽沉舟民亂故事其二:絲絹案後續82.第81章 坐地分銀,時詘舉贏102.第101章 如期而至,小黠大癡民變故事其一117.第116章 承上啓下112.第111章 濫觴所出,生棟覆屋108.第107章 死生淘氣,屍橫遍地第149章 枕戈待旦,兵荒馬亂120.第119章 急轉直下,心狠手辣第236章 荒洲古漵,斷梗疏萍191.第188章 星懸紫極,亂中求治民變故事其一第227章 地脈方興,天荒欲破第8章 蟄伏待機,涓流以蓄207.第201章 屠所牛羊,狗急跳牆194.抽獎、及求月票、及感謝第2章 母慈子孝,機心蕃茂第49章 黯然失色,運籌畫策第29章 日升月恆,居中平衡180.第178章 足躡華峰,目觀滄海第6章 暗流涌動69.第68章 聲東擊西,陶犬瓦雞128.第127章 望風希指,狸貓換子61.第61章 居京不易,螳螂亮臂第238章 賞同罰異,遭時定製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167.第166章 紅袖添香,論道經邦第41章 粉墨登場,豁然開朗108.第107章 死生淘氣,屍橫遍地第29章 日升月恆,居中平衡第214章 正本清源,再和池南第220章 雪霽風溫,霜消日暖第213章 變法無罪,翻案有理164.第163章 珥貂葉貴,何妨虜支127.第126章 蒲鞭示辱,脫胎換骨第236章 荒洲古漵,斷梗疏萍93.第92章 鄉黨親故,荊棘滿布70.第69章 風饕雪虐,搖山振嶽118.第117章 威福自用第31章 關於更新和追讀107.第106章 宵旰憂勤,案牘勞形202.第197章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77.第76章 鳴野食蘋,夜盡天明140.第139章 懸石程書,事必有初198.第193章 亢反嚴禁,當殺不赦71.第70章 好言相勸,猿啼鶴怨73.第72章 興滅繼絕,查漏補缺第17章 軟刀割心,墮溷飄茵200.第195章 見微知著,渾身解數185.第182章 暑往寒來,蜂蠆起懷188.第185章 元禮模楷, 季彥領袖63.第63章 以退爲進,任情恣性177.第175章 黼黻皇猷,未雨綢繆133.第132章 天之驕子,流行坎止139.第138章 水土不服,矯世變俗195.第191章 遺而不收,行而不輟198.第193章 亢反嚴禁,當殺不赦122.第121章 囊漏貯中,善始善終171.說個事情145.第144章 徵其質地,推其常變第212章 爲王前驅,蛩蛩巨虛114.第113章 花開兩朵,把薪助火138.第137章 鄉音雅言,破矩爲圓第11章 蚍蜉戴盆,語出驚人167.第166章 紅袖添香,論道經邦103.第102章 兔死狐悲,涉艱履危第30章 踐祚之初,羣然噪呼83.第82章 破屋朽樑,博採衆長第235章 敬終慎始,紀綱就理第32章 擦拳磨掌,你來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