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金雪梨·燈下黑了一次又一次
根據那警察的供述,阿什利·裴吉是一個多月之前纔剛剛升任中央警局局長的。
“聽說她背後有很過硬的關係,給一些重要人物解決過不少麻煩。”那警察果然如水銀所說,特別配合,連柴司沒有問的信息也主動一一供上:“雖然不至於成爲誰的私人部隊,但做警察的,有時難免要替上頭乾點髒活。她應該就是這樣升上來的……”
“行了。”
這兩字一出口,那警察立刻安靜了下來。
柴司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對水銀說:“讓你的手下按照這個描述,在被居民入侵的人裡找她。”
水銀目光微微一閃,隨即笑了。“原來是這樣。當然……你是知道我的。”
感覺上,他們好像彼此都明白,對方沒有完全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唯一一個仍然糊塗着的人,只有金雪梨自己。
“我們還有多久?”柴司問道。
水銀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時間,說:“離通訊結束,只有十三分鐘了。”
柴司點了點頭:“來得及。”
這一次,金雪梨聽懂了。“巢穴通訊網絡”果然是有時限的,他們時間不多了。
這也就意味着,她只要再小心配合十三分鐘,就有機會趁着“巢穴通訊網絡”撤銷時逃出去了……
出去之後,這一天都可以被推翻重來。
推翻之後……柴司就再也不曾認識過她了。
只不過,能讓這樣一個人欠自己人情,當然是件好事。要把今日重寫,不免會讓人生出一點隱約遺憾——只是該做的,她還是必須要做。
她絕不能讓自己的指紋進入警方數據庫。
“我也幫你一起找,”
金雪梨見機跟上柴司的腳步,上了二樓,問道:“你怎麼發現局長照片不對勁的?” щшш●ttk an●C ○
二樓的幾個僱傭兵,正在房間走道里進進出出地搜尋;一個黑髮女人還向二人打了聲招呼。每一個房間的門都大敞着,有幾扇門甚至是從合頁處被卸下來的,手法一看就很專業。
“排除法,”
柴司用手電光在一間狹窄審訊室裡一掃,見裡頭空蕩無人,大步走向下一間。
“局長仍然在這棟樓裡,可‘他’既不是未被入侵的人之一,樓裡也沒有‘他’的藏身之處。剩下沒有仔細察看過的,就只有被居民入侵的那一批人了。”
他大概是有了線索,心情好,因此也多了幾分解釋的耐心:“如果被入侵的人中有一個是局長,水銀應該會第一時間從居民處得到消息。所以從一開始,‘被入侵的人’就不是我首要留意的第一批目標,局長藏身其中,是很有可能的。”
“那你怎麼沒懷疑水銀有問題呢?”
柴司無聲地笑了一笑。
他的手電光,落在一個呆呆站立在房間裡的警察臉上,又挪開了。那人面目全非,但依然能看出是個男人,不會是局長阿什利。
“因爲水銀絕不會幫助一個警察。”他低聲說。“得知目標是中央警局之後,就算我不付錢,她都照樣會來。”
一句話的側影裡,就能依稀感覺到滔天的恨。
“是弗萊的出現,才提醒了你?”金雪梨猜測道,“你意識到,有可能局長確實被入侵了,但居民根本控制不了‘他’,所以水銀纔不知情?”
“對。”柴司簡短地說,“但那個胖子,看着並不像是一個能抗拒得了居民控制的人。”
她有點明白了。
雖然說以貌取人不大正確,不過上一任局長的模樣,看着就是一副虛浮中空、泡腫無力的樣子,的確不像是一塊能叫居民撞上的鐵板。
這樣一來,自然會叫人懷疑,這中間某個環節裡摻雜着一個陷阱。
阿什利也真是思維敏捷,恐怕一見情況不對,立刻把才換完沒多久的照片又換了過來——中央警局一向有掛照片的傳統,在那麼大一張照片面前,柴司一方的人自然而然地會認爲,局長就是照片上的胖子,他們也就沒有理由再畫蛇添足地求證了。
再加上“阿什利”這個名字男女通用,她連名牌都不必換;她這一招“燈下黑”不可謂不巧妙,足足爲她爭取了二三十分鐘。
可惜阿什利時運不濟,堅持了這麼長時間,卻在還有十幾分鍾就能擺脫“巢穴通訊網絡”的時候,被識破了真相。
金雪梨想到這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提出了她真正最想問的問題:“時限結束後,這裡會怎麼樣?”
柴司側過頭,從肩膀上瞥了她一眼。
在她話音落下、他開口之前,那一兩秒鐘漫長得叫人心慌;柴司八成已經察覺到,她是在打聽一個逃走的機會。
“你到時自然會看見。”
既然他不說,金雪梨也就不再往深裡問了。
不管“巢穴通訊網絡”撤銷時,這兒究竟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有一點是肯定的:她必須要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找個藉口,與柴司分開。
只有這樣,金雪梨纔有機會逃跑。
她只是沒想到,在五六分鐘之後,這個藉口就自己浮上了水面。
水銀今次帶來了十名僱傭兵,加上柴司與金雪梨,一共十三個人,在五層樓裡找一個被居民入侵的局長,不管怎麼找,竟然就是始終找不到。
每一個被居民入侵的人,都被拉至手電光下,清楚地映亮了噩夢似的一張張臉;但沒有一個,符合阿什利局長的外貌描述。
就連一向不動聲色的柴司,似乎也隱隱生出了難以壓制的焦躁。
“我們分頭再仔細找找吧,”金雪梨提議道,“剩下的時間畢竟不多了。如果我找到她,我就把她鎖起來,再來叫你。”
他只從喉嚨裡“嗯”了一聲。
警局大樓裡的陰影,彷彿已經浸進了柴司的眼睛裡,哪怕只是站在他身旁,都叫人不由繃緊了後背。
找不找得到阿什利,對於金雪梨來說並沒有區別,可是隨着柴司找了這麼久,她也不由有點上心了——他畢竟從居民手裡幫過自己兩次,她也不願意見他失敗。
再說,一個謎題擺在眼前,卻無論如何無法得知答案,豈不叫人煩心嗎?
總不能是那個特別惜命的警察,突然決定要在這件事上撒謊吧?
金雪梨獨自走在幽暗的五樓走道上,耳朵立得高高的,不敢放過一絲動靜。
當一道腳步聲從走廊前方響起來時,她立刻將手電光筆直照了上去——卻是一個僱傭兵,剛纔已在三樓見過一次的。
“前面有被入侵的人嗎?”金雪梨問道。
那個女人留着一頭齊耳短髮,劉海側分,眼睛細長,模樣挺幹練。“有三個,但都不是目標。”
“奇了怪了,”金雪梨嘆了一口氣,“那個局長還真厲害,明明是有限的地方,能藏到哪裡去?莫非這棟舊精神病院建築裡,有什麼地道、暗洞一類的?”
僱傭兵聞言微笑起來,說:“她才上任一個月,就是有,她也不知道吧。”
“說得也是。”金雪梨點點頭,“我再去前面看一看。”
“那我下樓了。”
金雪梨打算在心裡把情況最後捋一遍,要是還找不出局長,也只能算了——她自己也該提前找一個出口躲好了。
最開始,水銀帶着僱傭兵,把所有沒被居民入侵的人,都統統集中到了一起;這批人中,沒有符合阿什利外貌描述的人。
僱傭兵們做事很仔細,就差把樓裡地毯也翻起來看一遍了,如果阿什利沒被居民入侵,那麼她要麼早被發現了,要麼就混入了僱傭兵之間——但是第二點並不可能。
水銀說過,她抓正常人的時候,是親自帶隊一個個抓的,她怎麼會連自己隊伍裡多了一個陌生人都發覺不了?
抓完人之後,樓裡就只剩下了包括水銀在內的十一個僱傭兵、柴司和金雪梨,以及被居民入侵之後,失去自主意識,遊蕩在警局大樓的人了。
要說剛纔漏過了被入侵的這一批人,阿什利藏在他們之間,還是挺有可能的;可是如今每一個被入侵的人都看過了,依然找不到阿什利,那個局長是蒸發了嗎?
大活人,怎麼能硬是憑空沒了?
金雪梨吐出一口長氣,不得不提醒自己一聲,找不找得着阿什利,對她沒有影響。懸而未決、沒有答案的感覺固然討厭,她也不能繼續花時間找下去了,她得下樓了。
她轉過身,大步往來時的方向走——停電後,只能靠樓梯上下樓。剛纔那個僱傭兵,也正是往同一方向去的。
望着對方背影,金雪梨忽然一怔。
那個名叫阿什利的警察局長……似乎很擅長設計“燈下黑”。但是誰規定,“燈下黑”她只能用一次?
應該是聽見了金雪梨大步追上來的腳步聲,那個僱傭兵轉過頭,問道:“怎麼了?”
她露出的側臉上,乾淨正常,並沒有被居民入侵後標誌性的眼部變異。
“你……”金雪梨緊緊盯着她,低聲說:“你不應該知道局長只上任了一個月吧?”
那個警察交代信息時,是在一樓;當時他們身邊沒有人。好像連僱傭兵,沒事也不願意往水銀和柴司身邊湊。
僱傭兵看着她,一時沒有回答。
“現在一想……阿什利局長不斷躲過搜索的方式,好像只有一個。”金雪梨深吸一口氣,說:“你把劉海別到耳後,讓我看看你的另一隻眼睛吧。”
看我更新時間應該就知道,我最近日夜顛倒了……既然已經顛倒了,只好每天再多熬一會兒,爭取再顛倒回來……
有時寫文會出現意料之外的發展,比如我最近,寫着寫着才發現,誒,原來警察局長你居然是個硬角色啊?我本來以爲你炮灰呢?
好奇妙,有一種我也在慢慢探索僞像世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