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柴司·多嘴多舌,柴司門羅
“怎麼,難道你以爲我真會讓他完全跌進陷阱嗎?”
柴司蹲在門口地面上,彷彿一隻不得不蜷縮起長腿的巨大蜘蛛。
後巷依然只有同一個感應燈,他卻逐漸覺得眼明耳利,視野角落開始輕飄飄地發亮。
……這感覺不錯。
彷彿命運忽然體貼他,願意做小伏低,順他一回了。
越看眼前這一幕,柴司就越忍不住覺得滑稽,連說話時,都被自己笑聲打斷了幾次:“……好不容易纔等你給我送來一個人,怎麼能浪費?”
假如現在有人瞧見,八成會以爲柴司正在殺人分屍。
他一隻膝蓋跪在地面上,身子微微前傾,胳膊朝外伸——可沒敢完全伸進門外夜色裡。
柴司一雙手中,正緊緊攥着一對男人小腿。
男人小腿一動不動,褲管歪捲起來,露出底下粗腿毛、黑襪子;順着小腿往上看,越過膝蓋,到大腿一半位置時,突然只剩下了空氣。
沒有血,沒有傷口,只有平整光滑的切分線,看不見斷面是什麼樣子。
切分線一邊,是黑夜下的小巷,一邊是忍俊不禁、不敢鬆手的柴司。
那男人被他一把掀翻、推入門外小巷時,自然少不了掙扎,雙手像風車似的輪轉,試圖抓住門框。
那時柴司決定幫他一把,擡腳朝他屁股上一踹——在那男人雙腳離地時,他眼明手快,彎腰一捉,將對方小腿攥進手裡、往回一拽,正好讓那男人大半個身子跌進陷阱,只在外面留了半雙腿。
得虧他手大。
“隔着這個正方形玩意,聽得見我說話嗎?”
柴司問了一句,也沒指望回答。“不知道從你的角度來看,是什麼樣子……他上半身被分解了吧?只分解一半,還能活着嗎?噢,你是不是奇怪,我爲什麼要留他一雙腿?原因當然——”
他打住了話頭。
柴司隱隱懷疑是安非他命的副作用,讓他的話變多了。
怎麼這麼樂於分享?
留那人一雙腿,當然有原因,只是倒也不必說出來——雖然隔着一個方形陷阱,對方未必聽得清楚。
他原本以爲方形陷阱是緊貼着門口的。
不探頭出去,就看不見兩側門邊;加上門是向外開的,所以越靠近門口的地方,雨絲受打擾越多,很難通過雨來判斷陷阱離門口究竟有多遠。
可是有了暗殺者送來的人,一切就都清清楚楚了:那男人大腿,就躺在門外半步遠處,大腿以上不見了——等於用消失的身體,給柴司畫出了一條陷阱的邊界線。
……原來陷阱是從那兒開始的啊,柴司打量着那一截地面,暗暗在心中估量着。
就好像停車時,人也未必能把車穩穩當當地停在前後車的正中央;正方僞像在發動時,位置與門口只隔半步,已經算是相當高的精確度了。
窄窄一截距離,在別人看來,或許於事無補,毫無意義吧?
酒吧門是陷在牆內的;也就是說,陷阱與門之間有一截距離,可是陷阱與牆之間,幾乎完全貼上了,甚至不足以讓人貼着牆、側身挪出去。如果只能擠在門口與陷阱之間,就算勉強站住腳,又能做什麼呢?
但是……世間萬事,最難即是推開門。
柴司現在已經看見出口泄出的那一線光了,他只是需要再想想。
亂吃藥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不知不覺間,他發現自己居然又在說話了:“……如果是把上半身都切碎,那他只有死去這一個下場。”
那雙小腿已經有好一陣子都沒有動過了;他鬆開手,腿腳依然無知無覺,跌在地上,腳腕軟軟一轉。
他將一隻手按在那男人膝關節後方,感受了一會兒。
“可是你這僞像倒是了不起……他的膕動脈還在跳。”
柴司擡起頭,看着門外雨絲飄搖的昏暗小巷,低聲說:“明明上半身應該都被分解了……這麼說來,難道‘拆解’並不威脅生命?”
韓六月被原樣拋出來,原來不是因爲她已不是人類、殺不死了,而是“拆解”之後,人還可以組裝回去?
也就是說,金雪梨有可能還活着?
好在這一句話,他及時管住了自己,沒有說出口。
柴司想要救個與凱家無關的人——這件事,只要他自己不說,世界上大概沒人能想到,也沒人會相信。
“這個東西並非一擊致命,你卻依然費盡心機要讓我踏進去……”
毫無疑問,是爲了要把“流言”從他嘴裡拿出來。
“流言”特殊的交接方式,也就意味着一般手段搶不走它。
他不知道那個保鏢伊文是怎麼把它拿到手的,但是從一個不會說話的死人嘴裡,是沒法把“流言”挖出來的。
“流言”好像從他思緒裡感應到了自己,恰逢其時地從他口中一轉,在面頰上頂起一個鼓包,又落了回去。
“把陷阱貼門打開,等着我走進去,確實是一個可行的辦法。只不過,當我識破陷阱之後,你卻選擇採取一個連喝水都不會的蠢貨的主意,讓人從背後推我進去……這一點,很有意思。”
韓六月被拋到小巷對面時,他看得清清楚楚,正方陷阱離對面牆壁也有一點距離,足可站下一個人。
就算方形陷阱只接受活人,如果暗殺者站在對面,朝他腿上開槍,那麼不管他往前倒還是往後倒,柴司最終也都無法擺脫被拆解的命運吧?
不從對面開槍,應該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從對面開不了槍。
爲什麼不能從對面開槍?
雨絲不是也能穿過方形陷阱嗎?
手機嗡嗡震動起來,柴司看了一眼屏幕,發現是韓六月打來的;想了想,他低低笑了一聲。
柴司把電話掛了。
“第一個猜想……你擔心我身上有槍,我打出的子彈,會像韓六月一樣被拋出去,形成一片流彈,反而叫你自己送了命。這個猜想嘛,乍一看很有道理。”
但是在韓六月倒戈之後,暗殺者就應該很清楚,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了。
“第二個猜想……需要一點異想天開,先脫下現實規律的束縛。”
正對他的這一面,曾經白駒過隙式地浮現起了一行字:
“輸入人物指令錯誤;錯誤原因:非完全人類”
剛看見時,柴司的注意力全放在“非完全人類”上了——這確實是難免的——然而現在他才意識到,重點其實應該是在另一處上。
“輸入”。
這兩字很有意思。
有輸入……那有輸出嗎?
這麼想來……韓六月從這一面進去了,沒從別的面出去,卻是從對面被拋出來的。
將她拋出去的那一面,難道就是對應的“輸出”面嗎?
不從對面朝他開槍的原因,有沒有可能,是無法往“輸出面”裡輸入東西?
如果他的推測正確,那麼雨絲飄落下來時,所觸及的朝上的一面,應該也是“輸入面”了。
輸入面,輸出面,正方體,韋西萊。
柴司低聲笑了。
“……我好像知道你手上的,是什麼僞像了。”
本來昨天都對柴司重新泛起母愛了,結果今天又卡上了,卡得我疲累交加,那就捱罵吧。
我最近日夜顛倒了,每天都跟喪屍一樣……寫短點吧,畢竟每個字都是拿命換的,18歲也經不住啊,我們細水長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