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麥明河·颶風登陸佛羅里達
真不是一場夢嗎?
自己躺在馬路上,眼前宇宙銀河傾落。
寂黑夜幕下,在形似黑摩爾市、卻空空蕩蕩的樓宇道路之間,僅停着一輛車。它仍開着引擎,車頭燈光洗亮了半條馬路;低低轟鳴的引擎聲,伴隨着白色尾氣,悠悠蒸騰上繁星夜空。
麥明河身邊,卻是一個似乎只有聲音,沒有形體的人。
“你決定好了?不害怕嗎?剛纔你也聽見了吧。”那人正問道。
這就是巢穴啊……
她忽然想道。
以前總覺得,自己被放錯了位置。
她跟着旁人一樣度過一生,不知道別的路是什麼樣子,也從沒人將別的路指給她看——因爲好像大多數人,也都在遮掩着自己並不認路這件事。
生了一雙眼睛,卻只看見了一個角落;她腳上套着不合碼的鞋,走起路來,懷疑是自己腳生得不好。
她好像還可以做點什麼。
這感覺纏繞了她幾十年,一直到八十六歲,才發現自己確實可以做點什麼。
那麼漫長而虛擲的時光,如今竟還能有一個機會彌補,怎麼會在這時候退縮。
“我不怕。”
麥明河低聲答道:“我不參加,難道它們就能放過我嗎?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它們就是盯上我了,自然要斬草除根才安心。既然無法改變這一點,不如聽從自己心意,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說是不是?”
如果那人願意告訴她,她被盯上的原因,此刻是最合適的機會;但他沒有說,反而問道:“你想幹什麼?”
看來問他也不會說了,麥明河心想。對方的語氣態度,都在微妙有禮地傳達這一點。
她此刻依然不能從馬路上坐起來,甚至不能轉一轉頭,只有脣齒喉舌先恢復了。
“……我想看看以前沒有看見過的事物。”麥明河說,“我想採更多的雛菊。”
那男聲低低“嗯”了一聲,不知是否理解了,但沒有往下問。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麥明河說,“我看你好像對我沒有惡意。”
“你看得挺對,”那人笑了一笑。
“這個統治遊戲……是你舉辦的嗎?爲什麼要讓別人來統治你們?”
“我?噢,你誤會了。我跟一般居民比,是稍微強上一點,但我可沒有憑空創造出一個統治遊戲的力量。”
夜色安靜幾秒,那人彷彿聽見了麥明河無聲的疑惑,繼續說道:“你知道,巢穴一切都是源生於人類的吧?”
“我知道。”
“統治遊戲也不例外,同樣是從人類體內生出來的東西。
“並非巢穴希望被統治,而是誕生出巢穴一切的人類中,永遠有一部分,窮盡心機地想要控制另一部分人。假如每人都平等,他們比死了還難受。那一種人死在巢穴裡,他們的慾望卻不會跟着一起死掉,才生出了‘巢穴統治遊戲’。”
麥明河微微一怔——原來如此,這就說得通了。
“打個比方,‘巢穴統治遊戲’對於巢穴來說,如同颶風登陸佛羅里達,屬於不能抵抗的自然災害。想要殺你的那一派居民,就好像是在說,颶風要上岸的話,我們先把岸拆掉——很蠢。沒有你,也遲早會有其他人。”
“那你扮演了什麼角色?”麥明河單刀直入地問道。
“我啊……大概是在考慮災後重建的那一派吧。”
這是什麼意思?有點難懂。
沒等考慮好怎麼問,她忽然察覺到,手指開始恢復行動能力了;麥明河的手指輕輕抽動幾下,好像被那人發現了,他馬上問道:“還有什麼別的問題嗎?我可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麥明河趕緊問道:“爲什麼會找上我呢?是誰找我參加的?巢穴嗎?”
“你知道最適合領導人類的,是什麼樣的人嗎?”那人卻用一個問題來回答她的問題。
“……我從沒考慮過。”
那人笑了。
“最適合領導人類的人,永遠也不會迫切地想要去領導人類,所以從不參與角逐。這是人作爲一個族羣的命運悖論,以我淺薄見識來看,我看不出有什麼破局之法。”
他是在暗示自己不要贏下游戲嗎?麥明河有點糊塗了。
她本來也對統治巢穴一事毫無興趣——她自己的頭腦、思維和心智都是有限的,任何一個人都是。
要將巢穴如此奇妙、如此超越想象之物,按照自己侷限重重的心智去安排,麥明河簡直想不出比這更讓人沒勁的事情了。
“真看不出你是一個居民,”她真心誠意地說,“你這麼理智……聽着還很有學識。”
那人忽然笑起來——跟剛纔禮貌性的、電臺主持式的笑不同,這一次,他的笑聲近乎冷漠憤怒——明明是與普通笑聲無異的聲音,聽着卻彷彿包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恨,叫人連五臟都在慢慢縮緊。
“是嗎?那我可真得謝謝你誇獎了。”
他說着,從麥明河身旁站起來——明明靠得很近,卻就是看不見。
“畢竟我學歷很低,只讀過小學。理智嘛……或許是因爲我仍然是完整的我自己,從沒有消解過。”
他的意思是……?
難道作爲一個居民,他並非是從某人身體內出生的,而是由一個完整的人直接變成居民的?
好像這一點並非做不到,那個夢編劇,不就差一點把自己變成了這樣的居民嗎?
“等等,我還有一個同伴,你知道他——”
麥明河不等把話問完,就被打斷了。
“等你恢復原狀,爬起身時,就能找到他了。”
那人恢復了一貫的柔和低沉,說:“另外還有一件事。你作爲統治遊戲的選手,相較他人而言,有不小劣勢……‘巢穴統治遊戲’希望所有人都能儘量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在你回去之後,你將會收到一份‘僞像報告’,作爲對你劣勢的彌補。”
麥明河想問問“僞像報告”是什麼,可那人已經轉身走開了;他雖然好像沒有形體,每一步,卻仍穩穩落在地面上。只是不知從哪一步,他就忽然消失了,再也沒有邁出下一步。
當繁星漸漸隱退,黑暗重合天幕時,麥明河一手撐着地面,終於能活動自如地爬起身了。
出租車、主持人,都早已消失不見,馬路上只有一輛車——看起來,就是自己開過來後失蹤的車。
因爲車頭燈仍大亮着,她一眼就看見,差點就要把自己撞死的那輛車裡,有一個人影正軟軟地趴伏在方向盤上——正是海蘆葦。
麥明河拖着腳走過去,打開車門。
現在先和海蘆葦一起離開巢穴,纔是最關鍵的;剛纔那個男人輕描淡寫不去提的部分,等回家後再分析也不遲。
(對的,我就是在點名道姓罵馬痔龍。)
說起來,我有一個感覺,不知道對不對,用多了小紅書,覺得它生活經驗、吃喝玩樂、嘻嘻哈哈方面,確實是國內獨一無二的;但是時間長了,隱隱感覺這個平臺氣質有點……利己+厭女。
好像有點得罪人了,但我還沒說完,別誤會。
我還想說,內容農場號的垃圾太多了。
爲流量推書的貼,往往喜歡手持一本書,拍一張照,誒,但書是側過來的,只給你看書頁,不給你看書脊和書名,心思很明顯。
推的書簡直沒有一本好看,推薦詞倒是又熬夜又震撼又反轉又淚流又頭皮發麻的,活像看書時坐電椅上了。
說完了,不得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