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秦思,是仇懿的遠房親戚,是一支全然沒落的孔雀旁系,無奈世事變遷,秦思父母難以將她養育成人,只好將她送到雲都的仇家寄養。
仇懿對他這個遠房表妹原先也是一副冰塊臉,更應該說是他對誰都是一副冰塊臉,當他每每夜晚聽見她的哭聲和笛聲融入這無盡的夜色裡,那思鄉的愁和寄人籬下的苦漸漸也瞭然於胸了。可每天早晨又能見她笑容滿面朝氣滿滿,毫無愁腸百結該有的樣子。不知何時開始,仇懿對他的表妹格外的照顧,他們成了好友,成了死黨,擁有了兩個人之間纔能有的小秘密。他也在無形之中成了她在仇家生存的依仗,爲她抵擋流言和中傷。
“今天天氣真好,等會兒一起去放風箏吧。”這是秦思最喜歡做的事情了,在雲都上放的風箏,那便是全天下飛的最高的風箏了。她也能讓這高高的風箏替她遠眺故鄉。
正當四人在爲下學之後的事情做打算的時候,一旁的小巷子裡傳來了聲響,“你們烏鴉一族不好好在容谷待着,跑到雲都上來幹什麼?我勸你還是在我打你之前趕快離開這裡,哪裡來的回哪去!”
“這個蠢鵜鶘,又在欺負人。”秦思揪着自己的小辮子,轉頭問仇懿,“我們要去幫忙嗎?”卻發現一旁的仇懿早已衝了進去。
“住手!”
“這不是我們的仇大公子嗎?”繼英臉上滿是嘚瑟,他身後的那些同夥和今早比起來人數翻了一翻,“來得正好,那就把今早的帳一起算了吧。”
繼英摩拳擦掌正想動手,卻忽略了身後被逼在巷子尾的禹榮音,只見禹榮音突然起身一把抱住繼英向一旁的牆上衝去,哐的一聲,繼英重重的砸在牆上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見狀,他身旁的同夥齊齊抄起了傢伙,情況越演越烈,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此時,巷子頭傳來聲響,“元夫子來了!快跑!”
元夫子一詞如雷貫耳,衆人一聽瞬間慌了神,紛紛捂着面擡起泄了氣的繼英衝出巷子,留仇懿禹榮音和一陣掃地風。
巷子口,一位少女如沐春風,款款地走來,她那白皙的雙手伸向瘦弱少年,“你沒事吧?你好,我叫秦思,他叫仇懿,後面兩個是他的小書童朝顏夕顏,我們是你的同窗。”一連串的話不給人插空的餘地。
見少年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自己,她又笑到,“你別害怕,我們可不會欺負人。”
“那可不一定。”一旁的仇懿冷冷地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要不是剛剛我那一波精準救場,你現在就要鼻青臉腫地後悔剛纔的魯莽行爲。”秦思伸出的手依舊沒有要縮回來的意思,“你別聽他亂說,我們和剛剛的那個小胖子不是一夥的。”她的笑像三月裡的春風,吹開了冰結的湖面。
終於,少年對着那伸出的手作出了迴應,他伸手握住了她,悻悻地道,“禹榮音。”
“好,我記住你了。”秦思拉起禹榮音,“我們快走吧,等會小胖子發現自己被騙還會回來的。”
剛出巷子口,遠處繼英等人罵罵咧咧地跑來,幾人速速離開了事發現場。
經過這件事後,禹榮音算是正式加入了仇懿的隊伍,他們組成了小小的“三人幫”,成爲了對抗“惡霸”繼英的中堅力量。而三個人的友誼,也伴隨着成長愈加堅固。
一百年後
旭日還未從東方升起,人間還是長夜掌空,在漸漸甦醒的雲都裡,三個黑影穿行在寂靜的街道上。
“我們真的要來這麼早嗎?”一團黑影問到。
“如果想佔到好位子的話,是的。”另一團黑影答到。
“快到了快到了。”又一團黑影發聲到,它漸漸放緩了腳步,借月光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清新脫俗,讓人移不開目光,“真是讓人興奮,這五百年一度的歸林節我還是頭一次參加,快點找個好地方坐下,等會人都來看祭日,可就找不到好位子了。”
三人找了三個靠前的位子坐了下來,籠罩在夜色中的雲都起了晨霧,只能憑藉這漸弱的月光三人才能相互看清彼此的臉,一位少女和兩位少年正等待着這五百年裡最精彩的時刻。
“仇懿,榮音,你倆說今天真的能見到王上嗎?”少女發話了,她的眼裡滿是憧憬,“聽傳聞裡說,王上可是位英姿颯爽的美男子呢。”想是她腦子裡現在定滿是那戲摺子里美人撞英雄的畫面。
“我怎麼聽人說王上是一位花甲老丈。”一位少年一本正經地說到。
“你胡說!”
“你想想,他都管理羽族幾千年了,還會年輕嗎?”
“你!”
火’藥味濃了起來。
“你倆別瞎猜了,秦思你別聽仇懿胡說,我聽說王上那一族和羽族的各族不同,他們之所以能掌管羽族千萬年之久,是因爲他們授了神賜,他們的生命就像那滔滔不絕的天河之水,沒有終點。我看我們的王雖然活的久了些,但定是一副青春面龐。這麼盛大的節日,各地的羽族人都來到雲都,王上是肯定會出現,到時候你們說的誰真誰假不就一目瞭然了嗎?”
“對哦,榮音你真聰明,就是比某些人厲害。”秦思伸出手摸了摸榮音的腦袋,榮音身着一襲玄衣,一雙熠熠生光的眼睛早已脫離了當年年少的青澀,它彷彿告知着世人,眼前的這個人早已不是之前那個任人欺負的瘦弱少年。
而仇懿,對這番明指自己的話並不介懷,他望着遠處的天邊,在那裡即將升起代表羽族興盛的紅日。這,也帶起了他從小的志向,他想通過努力改變羽族,帶領羽族走向繁榮昌盛,就像,就像王上和夫子那樣。
時間隨着這高空的風偷偷溜走,雲都的天空慢慢地被雲層稀釋,漸漸地褪去那一灣的靛青,遠方的天邊也在不知不覺間漂成了白色。不斷的人羣向這裡涌來,將仇懿三人淹沒。看來,祭日盛典馬上就要開始了!
突然,祭日高臺上的號角被吹響,嘈雜的人羣瞬間安靜了下來。一羣身批精甲的羽族士兵破開擁擠的人羣,將人羣分到兩旁,從中劈了條通向高臺的過道。
“來了來了,王上來了。”人羣又開始沸騰了。
通道盡頭,一位身穿金色羽衣的人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他就是王!羽族的領導者!
“他就是王上!”秦思睜大雙眼,生怕遺漏了什麼重要信息,可閱過真容後的她又凝緊了眉頭,“只是——他帶着個帷帽作甚?”
是的,這位身上華麗羽衣,身後衆人跟隨,身旁萬人擁戴的王竟帶着個帷帽,還是毫無修飾的女士白帷帽。難不成王上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癖好?那輕紗之下究竟是一張怎樣的臉?王上穿過成堆的人羣,在人們的擁護聲中登上高臺,天邊的旭日也正在此時冉冉升起,當王站上高臺時,身後的新日如出水芙蓉般從雲海裡升起掛在這無垢的天空之上。這就是太陽!這是雲都的太陽!也是羽族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