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陽光透過薄紗般的雲層照在這座浮空城市時,市中已是車來車往,水泄不通。作爲這片大陸最先迎來黎明的地方,天上的星星都還沒睡醒,爲何城中此刻卻如此熱鬧。
“嗒嗒嗒”,急促的腳步聲在雲環霧繞的長廊中迴響,一位身着翠色衣裳,頭梳兩個圓球小髻的小丫鬟捧着端滿熱水的木盆停在了房門前。“小姐,小姐,快醒醒,主君和少爺們都在等你呢。”
一口茶的功夫後,屋內依然沒有動靜。小丫鬟伸出一隻手用一種極低極低極低的語調,道:“小姐,主君已經因爲你的怠慢生氣了。”隨後便緩緩地推開了門。覽遍屋內景象後,如往常一般無奈地攤了攤手,“好了又得捱罵了。”一口氣從丹田衝到胸口再提到嗓子眼,“來人啊!小姐又跑啦!”。
此刻,熱鬧的大街上,一位紅衣少女,正好奇的觀望着一切。“哇,我活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熱鬧的場面,想把我關在家裡,做夢!”
細細看來,面前的這位少女長得還真不賴:及腰的長髮裡透着雪脂般的肌膚,烏黑有神的眼睛像剛出水似的,一張像是用滿城的桃煙春色染紅的小嘴還順帶稍稍暈紅了雙頰。
三言兩語可道不清,這是活脫脫從話本里走出來的美嬌娘好嗎,呃…除了散亂的頭髮,不整的衣裳,那放浪不羈的步伐,那亮如洪鐘的嗓門,還有那伸進鼻子的小指頭,還有那……還是說說別的吧。
這位自由奔放且異於常人的少女往街上那麼一站,衆人的眼光便犀利了起來,彷彿狼如羊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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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爲何?原來這丫頭是仇家的混世小魔王,名聲在十里八鄉是出了名的——臭。拆了東街的牆,燒了西街的樹,就說說啥壞事沒有她一份,這名聲早就傳遍了整座流光雲都,認識她的人那都是避之不及。
這不,眼看及笄都一百多年了,一家上門提親的都沒,百年來仇家拉下臉面請來媒人踏過多少門檻,一家點頭的都沒有,虧得父親還是肱骨大臣。也難怪,論琴棋書畫她是樣樣不行,談撒潑耍賴那是通通都會。就算娶她前程再好,恐怕也都“無福消受”吧。街坊鄰居就此事都偷偷笑話她,叫她“仇(求)人娶”。她倒好,竟也當作美譽欣然接受。
至於她的閨名嘛——仇心,一個簡單卻又常常被人忘記的名字。這是她亡母爲她起的名字,也是她母親留給這位仇家三小姐唯一的東西。
言歸正傳,仇心在擁擠的大街上摸索着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兒,這半個月的禁足可把她憋壞了,玩着玩着忘乎所以,竟連不遠處那長長的馬嘶聲都沒注意。
“閒人避讓,有賊寇在雲都使用法術,吾等奉命捉拿,速速閃開!”三匹快馬劈開人潮,行人紛紛躲閃,唯有仇三小姐這個慢半拍的傢伙,見迎面而來的快馬竟慌了神了,平常那搗蛋機靈的勁一股作散,想是連情急之下的護身法訣也忘得乾乾淨淨了。眼看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要慘失於馬蹄之下,千鈞之際一隻手從背後拽住仇心,向後一抽。仇心一個不穩仰面朝地上摔去。
“誰呀,這麼粗魯!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嗎?”
“惜哪塊玉,三丫頭莫不是說得是我這塊鈺?”
話音未落,仇心眼前一亮,似昨夜的星星落入眼中。雙手撐地連忙起身,連身上的泥土都還沒來得及拍,一句話已經脫了口“孟鈺哥哥,怎麼是你!”
“我是陪父親來參加祭天大典的,倒是你爲何這模樣,你不會又是偷跑出來的吧?”
一語中的。
打小,這孟鈺就和仇心是相知的玩伴。只要兩句話,仇心心裡想着什麼他都知道。所以在仇心眼裡,眼前的這位孟哥哥不僅是她摸魚捉蝦的玩伴,更是世上唯一瞭解她的知心人。
只可惜這仙鶴孟家乃是羽族的修仙大家,自恃清高,不入世俗。所以自幼時從學堂與孟鈺分別後,兩人便再也沒有有過交集。
無忌孩童時期形影不離的好友,如今卻各走一方,怕是連共同話題都找不出。真是可悲可嘆吶,可還沒等兩人感傷,路旁的馬車裡便傳來了傳喚:“孟鈺,還不快點,我們要去晟暉殿給王上請安。”
“是,父親大人。”孟鈺向馬車那邊行了禮,轉過身來從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了。今天是歸林節,人多眼雜的,剛剛那邊似乎也發生了些事,也許有危險,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時間終究是時間,能將孩提時的爛漫囚禁於這成人的繁文縟節中,能讓她的最敬最愛孟鈺哥哥再也回不來。過去終將會過去,有交集總會在該來的點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