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城,一個只存在於傳聞中的城邦。百年來從未有人尋獲它的下落。據說,狼城中的居民全都是被人遺棄由狼帶大的半妖,這羣兩邊不討好的灰色人種便在這不爲人知的灰色地帶過上了小日子。雖然上天從未親吻過這片土地,但狼城人就如這日夜西逝的鐸河水一樣從未停止過前進的腳步。當然,每一個有煙火的地方總要被人用情感點綴一番,這裡也不例外,在這北風常駐的雪原之中她還有一個被人遺忘的美麗名字——春不度。
日頭高照行至星河欲歇,這夾着尾巴的狼妖行軍就是快,不到一日便行至主城。顧離望向四周,微弱的星光打在這銀白之上映照出了連綿起伏的山丘雪海。
至一山丘之下,狼軍停下了腳步,一聲狼嚎,丘上積雪驟然垮塌,面前一石門緩緩打開暖暖的火光漏了出來。
“什麼?他把你帶進了一個洞穴。”懷翊一邊接着從顧離那頭傳來的回聲,一邊疑惑的看向衆人。
“說好的狼城這麼變成了一個洞。”
閉着眼,一陣刺痛從眉心傳開,懷翊和顧離斷了聯繫,“遭了,那裡有結界已經聯繫不上她了。”懷翊捻着眉心,沉思了半天艱難地從嘴角擠出一段話來,“一座城,一條河,在這冰封之地只能說明這座狼城——在地下!”
“地下?在這北境?那不是大海撈針嗎?”顏如玉苦道。
“現下也沒有更多線索了,爲今之計也只能這樣漫無目的的找了。”孟鈺抿了口熱茶,神情像個悠閒的老丈,吐出茶葉道:“不過顧離說看見了起伏的山丘,這說明他們已經走出這片林海了。”
……
“我說你抗我這麼久,不累嗎?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顧離和懷翊失了聯繫已有一炷香的時間了,看見石門上的符文她就明白是這裡的結界所致,“你都帶我到這裡了我也逃不出去,你這一顫一顫地顛得我肚子疼放我下來讓我自己走走。”
想是回了老巢,那武者也放鬆了些便鎖住顧離手腳讓她自行走動。
看着這堅硬的岩石隧道,顧離四處環顧,實在是找不出任何可以辨明位置的標識了。直覺漸漸往深去,四周的巖道愈高愈寬。走着走着,洞穴深處漸聞鼓聲,終於隧道的盡頭響起一片歡呼聲,一座宏大的地下城邦映入眼簾。
橋巷相交,燈影迷離,人們穿着奇怪的衣服說着聽不懂的話。這一切都讓顧離看得入了迷,“這裡就是狼城嗎?”
正駐足觀嘆着,前頭的鏈子被人扯了起來給了顧離一個踉蹌。
“走快點!”金面武者牽着顧離在衆人的擁護聲中前行。
這武者似乎是這裡的首領,在這裡還有不小的威望,一路上尾隨的民衆只多不少,看着這從地面上擄來的紅衣少女他們紛紛議論起來,即使顧離不明白他們的語言也能從他們的神情中看出端倪,男人朝她笑,女人則是齊齊對她投來不友善的目光。總之,他們對她好奇極了。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顧離大叫一聲嚇退了周圍的人羣。
走了半晌,那武者在一家店前停了下來。顧離一擡頭,匾額上赫然寫着四個大字:迎夏客棧。這可是稀奇極了,在講着陌生語言的城市裡能看到熟悉的字真是讓人倍感親切,還未等顧離和着四個字親切一番便被那武者一同扯近了客棧。
剛進客棧,一老翁便迎了上來和武者嘰裡呱啦的談了起來,交談一陣後那武者指了指顧離,老翁便笑着鞠了個躬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話畢,武者向前解開了顧離手腳上的鎖鏈一句話不留就離開了。
“喂,喂,把我留在這裡幹嘛?”顧離朝着頭也不回的武者喊到,“早不放,拖了這麼久才放,真是吃力不討好。”
正咒罵着,那老翁走了過來細看來,銀髮白鬚皓齒,看起來上了年紀皮膚卻保養的光滑白皙着實有點反常。顧離看着鶴髮童顏的老翁出了神,卻被老翁一口流利的中原話拉了回來,“貴客蒞臨真是讓蔽店蓬蓽生輝。”說罷,點了點頭朝屋裡頭吆喝了聲,“小鬼,出來迎客。”
一位身着襤褸破衫的小童便端着桌布和茶水應聲而出。他指了指面前唯一的一張小木桌,“客人,這邊請。”便斟滿了桌上的茶杯。
顧離上前坐了下來,“小二,你們這桌子倒是和別處不一致,還在桌上鋪了層氈……”
“誒!客人別摸。”小童笑着提起桌布一擦,桌面露出了原本的樣子,“嘿嘿,客官,那是積的灰。”
“我不是叫你沏茶先先擦桌子嗎?”老翁的木杖敲在了小童圓滾滾的腦袋上,一對毛茸茸的褐色耳朵從他的腦袋上豎了起來,“對不起,先生,我錯了。”
那老翁陪笑,“客官對不住,劣徒不懂事還望海涵。”
“不礙事不礙事。”
“客官作爲本店的第一位客人,小店可不敢怠慢,有什麼需要客官儘管提。”
“第一位?”顧離摸了摸桌角的灰,“店家,你這店剛開嗎?”
“那倒不是。”老翁看了看這吱吱作響的客棧,“這個老傢伙歲數可不小嘍,有兩百多年了吧。”
“兩……兩百多年,乖乖,比我都大。那兩百多年就我一個客人。”
“對,我們這裡已經有兩百多年沒有見過外人了,客官你還是第一位。”那老翁看着顧離欲言又止,“客官好生歇着,老朽便不打擾了。”便退了。
留一旁伺候的小童在身旁。望着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顧離轉過頭來,“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還有,別叫小鬼。”
“那我該叫你什麼?小鬼。你這麼小叫小鬼挺合適的。”
“我已經長大了。”
“你幾歲了?”
“我不知道,先生也從來沒和我說過……你,你還是叫我小鬼吧。”
“算了算了,既然你已經長大了,變成大鬼了那我……”顧離撥了撥小童的耳朵,笑道:“我就叫你小棕耳朵。”
“隨你。”
“小棕耳朵,爲什麼這裡就你們會講中原話?”
“先生是做大學問的人,自然什麼都會。我跟着先生自然也懂了些。”講到這裡,小棕耳朵滿眼的崇拜與憧憬。
“哦,那你們這個迎夏客棧四個字從何而來。”
小棕耳朵,托起下巴,“先生說,我們春不度沒有夏天,就去了個特立獨行的名字。”
“春不度,你們這連春天都沒有哪裡還有夏天,夏天可好了等姐姐我出去了帶你好好玩一玩。話說,你有沒有辦法從這裡出去?”顧離指了指頭頂,“我的意思是,到地面上去。”
“沒有!我都聽先生說了,你是個俘虜,你最好老老實實待着,狼城可沒那麼容易逃出去。”小棕耳朵做出一副大人的樣子,行了個禮轉身走開,“那……那個,你說帶我出去,算數嗎?”
“算數,我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