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都在上下打量着盧象升,有的人甚至在交頭接耳,顯然對於他的來歷都很好奇。一個出手就是五千兩銀子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不過在沒有弄明白情況之前,沒有人上前打招呼。
一邊的倪元璐也在猶豫,有些不捨的看着簾子後面的女子,又有些遲疑的看着盧象升。對於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倪元璐也沒有辦法從心裡相信。
笑着看着兩個人,天啓皇帝淡然的說道:“不過五千兩銀子,我們還是不要在爲這個糾結了!些許銀兩算不得什麼,不要讓銀子壞了興致。”
周圍的人一聽都有一種用揍人的衝動,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真是說大話不收稅。
對盧象升拱了拱手,天啓皇帝笑着說道:“盧兄,我們這裡還能出得起些許銀子,謝謝兄臺仗義相助!”
倪元璐有些詫異的看天啓皇帝,自己和他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用的着着這樣幫自己?不過想起天啓皇帝送給自己的扇子,倪元璐又有些釋然了。這位不一定是哪一家的公子,或許五千兩銀子真的就不算什麼。
回頭看了一眼陳林,天啓皇帝淡然的吩咐道:“讓人送五千兩銀子過來!”
“是,公子!”對着天啓皇帝施了一禮,陳林恭敬的說道。
笑着看着幾個人,天啓皇帝語氣淡然的說道:“我們要在這裡耽擱了,小弟很想到樓上看看!”
對着一邊的女管事拱了拱手。倪元璐沉聲說道:“劉管事,錢我們下午會送過來。不知道?”
“放心,望江樓是什麼地方?答應的事情一定做到,銀子來了就可以了!姑娘在銀子到這裡之前,我們不會再讓她出來了!”女管事一邊笑着,一邊上下打量着盧象升和天啓皇帝。
幾個人結伴向着三樓走去,誰都沒有看孫之獬一行人,顯然都把他當作了空氣。有說有笑的往前走,天啓皇帝一邊看着盧象升。更加準確說是看着盧象升手中的短刀。
“盧兄,小弟有個問題不知當不當講?”天啓皇帝看着盧象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賢弟有什麼儘管說,愚兄自然是知無不言!”對於面前小青年盧象升也很好奇,說話的時候也上下打量着天啓皇帝。
笑着點了點頭,天啓皇帝遲疑着說道:“不知道兄臺能否將手中之刀借給小弟一觀?”
聽了天啓皇帝的話,盧象升明顯就是一愣。遲疑了一下,盧象升笑着說道:“這個自然是沒有問題,不過還是等我們上了散了在說吧!”說着一指前面,顯然幾個人已經到了進行考覈的地方。
幾個人全都是交錢,然後進行考試,讓天啓皇帝沒想到這次考的還是對對聯。在莫名其妙的同時。天啓皇帝覺得這裡的經營者似乎很喜歡對聯。沒有什麼疑問,幾個人全都順利過關,踏着臺階來到了三樓。
三樓和二樓的差別不大,不夠裝修的可比二來強的多了,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桌椅板凳全都是紫檀木的。大廳裡的檀香書也更好聞了,牆上掛的全都是名人字畫。
讓天啓皇帝沒有想到。這裡的人很多,佈置的二樓也沒什麼差別。今天因爲要舉辦詩會,所以這裡佈置成了和二樓一樣,平日裡三樓卻不是這樣的。
天啓皇帝幾個人沒有說什麼,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顯然幾個人都着急到樓上去。
“白賢弟,陸某能問一句嗎?你爲什麼對我這把到如此感興趣?”盧象升笑着看着天啓皇帝,神態頗爲嚴肅的問道。
微微一愣之後,天啓皇帝笑着說道:“盧兄不要誤會,小弟一項對兵器都很好奇。盧兄這把刀看起來像是倭刀,可是和倭刀又有很大的不同。現在軍隊裡裝備的刀也沒有這樣的,小弟第一次見到有些好奇而已。想看一看,如果盧兄介意的話那就算了!”
緩緩的點了點頭,盧象升笑着說道:“當然不是,在下只是好奇罷了!既然如此賢弟請看!”說着把手中的遞給了天啓皇帝。
雙手接過短刀,輕輕的撫摸着刀鞘,天啓皇帝知道這把刀恐怕有些年頭了。略微沉吟了一下,天啓皇帝握住刀柄,手上微微一用力,便把刀拔了出來。刀身呈弧線,細窄,外形姿態很接近倭刀,刀身側面有一條隆起的鎬線。不過刀柄和刀身都和倭刀有所不同,刀柄乃是採用的尾鉚,刀身則是要更厚一些。
將刀緩緩的插回刀鞘,天啓皇帝頗爲感慨的說道:“雖然稱不上削鐵如泥的寶刀,可是已經是非常難得。應該是大批量生產的一把,並非工匠專門打造的。能有這樣的水平,真的是讓人歎爲觀止。”
“賢弟真是行家,只是這麼一看就能看出這麼多,這是出人預料!”一邊的盧象升頓時詫異的看着天啓皇帝,頗爲高興的說道。
對着盧象升一抱拳,天啓皇帝面容一整,聲音嚴肅的說道:“盧兄,能否告知小弟這把刀的來歷?”
沒有回答天啓皇帝的話,盧象升輕輕的嘆了口氣,良久才語氣低沉的說道:“這是家父留給我的遺物!”
幾個人全都愣住了,盧象升看起來也就是二十剛出頭的樣子,父親已經去世了。
似乎覺得有些尷尬,幾個人連忙對盧象升抱拳,口中還說着節哀的話。
“幾位不必如此,家父爲國捐軀,死得其所。盧某雖然悲痛萬分,可是身爲人子卻爲父親感到驕傲!”盧象升輕輕的揮了揮手,強作嚴肅的說道。不過看到他通紅的眼圈,幾個人全都明白他內心的痛苦。
皺着眉頭思忖了良久,天啓皇帝輕聲的問道:“不知令堂可是遵化總兵盧峰?”說完天啓皇帝目光直直的看着盧象升,天下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吧?
詫異擡起頭,盧象升一臉吃驚的說道:“賢弟聽說過家父?”
面容凝重的點了點頭,天啓皇帝沉聲說道:“建奴攻破長城,陳兵遵化城下。遵化知府陳良宇以身從賊,暗中抓住了遵化總兵盧峰盧將軍。陳良宇希望逼迫盧將軍打開城門投降,陸將軍寧死不屈,受盡了折磨。後來陳良宇又抓來了陸將軍的妻子,希望逼迫陸將軍投投降。”天啓皇帝說道這裡,有些遲疑的看着盧象升。
幾個人全都看着天啓皇帝,似乎在等着他繼續說下去,一邊的盧象升輕輕的嘆了口氣,語氣低沉的說道:“那正是家母,家母沒有順從陳良宇,而是拿出隨身攜帶的毒藥和家父一起吞食了!”
盧象升說完眼圈變得通紅,顯然父母的逝去在他的心裡有着不可磨滅的印記。
天啓皇帝幾個人全都站了起來,同時對着盧象升鞠了一躬,自然都是發自肺腑的。
“家祖曾言,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令尊令堂如此做,足可以名留青史,乃是我等楷模!”文震孟對着盧象升一抱拳,恭敬的說道。
顯然以文天祥後人自居的文震孟,對能夠爲國進忠的人都非常的敬重,此時用盧象升的父母來和自己的先祖比,評價不可謂不高。
輕輕的撫摸着手中的短刀,盧象升語氣低沉的說道:“這把刀是家父的遺物,乃是家父最喜歡的東西。當年家父剛去遵化的時候,薊遼總兵戚繼光將軍還在那裡,聽說了家父的事情之後,戚將軍非常的吃驚。在見到家父之後,戚將軍便把隨身攜帶的短刀給了家父,這麼多年家父一直佩戴在身邊。”
居然是戚家刀,天啓皇帝此時也終於想起來了,剛剛就覺得那裡熟悉,現在聽了盧象升的話終於想了起來。
“逝者已矣,生者自當奮勇,不知道盧兄這次進京來是?”天啓皇帝覺得氣氛似乎有些壓抑,便主動的找話題道。
瞭然的看了一眼天啓皇帝,盧象升沉聲說道:“家父一直希望我考個進士,所以這次來是爲了完成家父遺願的。”
微微一愣,文震孟在一邊問道:“難道不是令尊遺願,盧兄就不來了?”
幾個人都沒想到盧象升居然緩緩的點了點頭,臉色凝重的說道:“從小深受家父影響,我也學了一些弓馬騎射,原本以爲能夠在戰場上創下一番功業。後來家父讓我考功名,所以這個念頭便打消了。不過家父戰死殺場,等到完成家父遺願,盧某還是想到軍中去。”
在這個時代,棄文從武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如果一個進士跑去投軍了,也不知道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天啓皇帝倒是饒有興趣的看着盧象升,這個人看起來非常的意思啊!相比於歷史上的盧象升,或許這個能給自己更多的驚喜。
“時間差不多了,詩會要開始了,我們還是到四層去吧!先去佔個好位子,免得等一下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倪元璐看着外面的天色,沉聲說道。
幾個人都緩緩的點了點頭,便一起向着望江樓的四樓走了上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