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勝了個同境少年,黃羊女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畢竟和掌門那種一人打一派的恐怖手段相比,自己這點本事當真算不得什麼。
於是她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修爲提高帶來的改變上,比如山門前那棵大樹,過去一個起躍夠不到的那處鷹巢,這次終於摸到了!
這個鳥巢是幾個月前出現的,不知從哪裡飛來了兩隻大鷹,在這裡築巢,然後黃羊女就上乾竹嶺閉關了,今日破境下山,忽然聽見鷹巢中的啾啾聲。
她一個縱身攀到了巢穴邊上的枝,翻身而上,騎在巢穴邊,就見那巢中有三隻雛鷹正伸着脖子打量自己,嬰啾啾個不停。
其中還有一隻撲棱着翅膀向前連摔了兩個跟頭,摔到巢邊,張大嘴向她索要食物。
黃羊女去抓了些蟲子丶青蛙過來餵食,饒有興致的看着三隻雛鷹爭搶,吃了一會兒,
還拉出三團白繭子般的東西。黃羊女起初還有點噁心嫌棄,後來一聞,這白繭子般的鳥糞居然還散發清香,那清香中帶看隱隱約約丶若有如無的靈力。
如果不是親眼看着這些鳥糞是三隻雛鷹拉出來的,她恐怕都想塞進嘴裡嚐嚐味道了。
三隻雛鷹吃起來渾沒夠,那肚子似乎是個無底洞,多少蟲蛙都填不滿,黃羊女喂累了,正打算下樹,忽聽振翅聲傳來,緊接着一股極強的旋流掃到面前,讓她險些沒有坐穩。
隨着旋流而來的,正是鷹巢的主人之一,那隻雌鷹,長長的脖頸上帶着些黑紋。
這隻雌鷹體型巨大,就算將翅膀收回,蹲在巢穴邊上也比黃羊女要高,它嘴上叼着一條渾身黑環的毒蛇,目光冷峻的盯着黃羊女,不時歪一歪頭。
這窩鷹的品種是大冠鷲,大冠鷲不算稀奇,但雌雄雙鷹皆有靈性,這就比較難得了,
因此,保護他們丶不得傷害他們,是三玄門的一致共識,所以黃羊女將雙手攤開,示意手中沒有威脅,隨即向後錯了錯身子,後退了一尺。
這頭雌鷹果然很具靈性,黃羊女只是稍微後退一尺,它就立刻意識到她沒有惡意,於是將這條毒蛇塞進一隻雛鳥的嘴喙裡。
那毒蛇立刻瘋狂掙扎起來,蛇身扭動之間,立刻被另外兩隻雛鷹叼住,三隻鷹喙一起發力,頓時將毒蛇撕成三條,被分別吞了下去。
轉眼就是三團百繭子拉了出來。
雌鷹叼着一團白繭子吃了下去,滿意的看了看黃羊女,也叼了一團放到她跟前,黃羊女頓時有點發懵。
雌鷹又探出一段翅膀尖,把那團白繭子向前推了推,歪着頭盯着黃羊女。
黃羊女猶豫了不知多長時間,終於還是克服了心裡障礙,在雌鷹期盼的自光中,雙指夾起一個,觸感好似一團黏糊糊的不知什麼東西,然後一閉眼,放到嘴邊,再一嗅,別說,還挺好聞的。
然後她就硬着頭皮塞進嘴裡了。
一旦開吃了第一個,接下來就忍不住了,拉出來的一團團白繭子都進了嘴裡。
這玩意兒是真的好,那感覺,就好像一塊靈石被打磨碎了,春成白沫,用蜜糖調成了一團。
不僅味道不賴,裡面的靈力還相當容易吸納,當然,靈力沒有靈石那麼充沛和濃郁,但轉化起來比靈石還更快上三分。
於是黃羊女的日常又多了一樣,就是滿山遍嶺抓蛇蟲,有時候也去烏巢河裡抓魚。
三隻雛鷹什麼都吃,不怎麼挑食,吃的東西不同,拉出來的白繭子也不盡相同,如果吃的是毒蛇丶毒蠍子之類,白繭子裡的靈力就帶着股難以言狀的鋒銳之氣,馭使法器時,
法器的威力就更猛烈一些。因此,黃羊女也就儘量去找一些毒蛇來投喂,甚至還拿出自己積攢的體己錢去庚桑洞購買毒蛇。
如此到了年關前的幾天,烏龍山下了一場大雪,黃羊女編織了一個竹籬笆,爬到樹上撐起來,給鷹巢擋雪,又餵了幾條小蛇給雛鳥,收了幾個白繭子。
剛坐在樹上吃完,低頭之間,就見譚八掌不知什麼時候來了,就站在樹下仰頭看着自已,張看嘴半天沒合攏。
黃羊女呆了呆,趕緊溜下來,向譚八掌行了個禮「長老......」想了想,乾脆指着上面解釋:「弟子剛纔.......在餵養雛鷹......」
譚八掌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不停點頭:「嗯,啊,我......嗯,你繼續吃,我先上去了.....」
上得絕頂,見石縫前一團白雲,有半間草屋那麼大,正如同一張大嘴般吞吐着,他知道這是劉小樓正在雲霧中閉關修行,屬於築基後期修士必經的壓迫氣海階段,也不敢打攪,只是在一旁坐了下來,羨慕的旁觀看。
也不知我老譚這一生,能不能修到這個地步?
在這一吐一吸的雲團面前,譚八掌的經脈也似乎跟着吞吐了起來,一漲一縮,吸納着大量雲團外溢的靈力。
說起來奇妙,實則是他站在了劉小樓陣法的邊緣,被陣法多多少少帶動了起來。
直到某一刻,這團白雲漸漸消散,露出了跌坐於其中的劉小樓,他睜開眼,問譚八掌:「如何?」
譚八掌也終於知道,剛纔自己被陣法帶動,是劉小樓有意爲之,嘆了口氣,略帶沮喪道:「我以爲我準備好了,其實還沒有。幾個月了,我都在努力的修行,我以爲修行到了極致,在煉氣上再無可進的餘地,誰知就在剛纔那一會兒,只是經脈隨着陣法震盪了一會兒,就出現了空隙,真元哪裡填滿了?還有得努力!」
這種震盪之法,正是與祝廷師雙修後交流出來的門道,的確能管大用,但這就沒必要向譚八掌解釋了,於是安撫道:「這是好事,築基境就是要這麼反覆打磨,打磨的多了,
修行根基便築得越牢。」
譚八掌道:「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更明白築基急不來。就是總有些失望劉小樓道:「放心,築基丹給你留着呢。」
譚八掌道:「對了小樓,我這些時日在半山坪村,也和紀小娘子說過很多次,可她就是不走,怎麼辦?」
劉小樓想了想,道:「實在不願走,就派人去一趟小爲山,找連山堂的花誠山,把事情告訴他,讓他們自已想辦法。」
譚八掌點頭記下了,又道:「還有五天就過年,靈宗來人知會咱們,方不礙他們要回來了。」
「哦?拖了那麼長時間了,到底打沒打上?」
「終於還是打了,五戰三勝,靈蝨宗贏了,小方贏了一場,用劍卸下了對手一隻胳膊,自已沒有損傷。另外就是巴天佑和他們家一個姓秦的長老也贏了,波不平和譚甲敗了。」
「老秦我知道,鬥法很不錯,靈宗的軍陣就是他在操練。只是爲什麼派你這個本家上場?譚甲可比不上採菘?或者桂三娘都比他強。」
「這就不知道了。」
「行吧,勝了就行,巴天佑給多少靈石?」
「還不清楚。對了,劉嫂子他們安置流民也快做完了,說是年前一定回來,大夥兒一起過個熱鬧年,還有,道然築基成功了,現在就在山北,和劉嫂子她們一起料理村子的事。」
聽到這個消息,劉小樓大爲欣慰,多一個築基,宗門就多一分底氣,實力是立身處世的根本,這是千古不破的真理。
「過年之事,便勞煩八掌你操持一下,我要趕在年關前再入陣兩次,把氣海再壓上一層,我感覺這次它快撐不住了。對了,我在小爲山結識了一位道友,姓祝,是閬圜山的築基廷師.廷師就是—可以看作她們的長老,閬圜山十二長老之一,也是青城派的附庸,如果她來,可以請上山來。」
「知道了,小樓放心,一切有我。」
見那陣法啓動,靈力自行匯攏,又在絕頂之上將劉小樓包裹起來,譚八掌便退了下來,思索着採辦年貨丶準備年夜宴的事。
在這方面,他沒什麼辦宴的經驗,準備向譚家莊求助,同時也下了乾竹嶺,準備去一趟半山坪村,請田伯他們幾個老人出出主意。
下了山門,瞟了一眼,見黃羊女坐在樹權上,似乎又往嘴裡塞了個什麼,不由眼皮一跳,正考慮要不要問清楚,側面提醒她最近修行不要太過勞累時,對面小路上出現兩個女子。
一個風姿綽約,頭戴帷帽,一個嬌小可人,揹着竹筐,正迤通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