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朋友，對吧？”羅恩輕聲問道，“至少，我是這樣認爲的。”
安德烈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當然，我也這樣認爲。”
“那麼，有什麼困擾你的事情不妨說出來。”羅恩的語氣平靜而誠懇：
“我不敢說一定能幫上你什麼，但至少可以傾聽。有時候一些很糟糕的事情，說出來以後就能讓人輕鬆不少。”
安德烈再次嘆息一聲，他放下茶杯雙手交握，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我不知道從何說起……”他最終開口，聲音中帶着一絲罕見的脆弱：“這件事……太複雜了。”
羅恩耐心地等待着，沒有催促。他知道在這種時刻，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給對方足夠的時間。
“你還記得我們上個月閒聊的時候，你提到了翠西，而我的反應有些不尋常嗎？”安德烈終於再次開口。
羅恩點點頭：“我確實注意到了，但當時不便詢問。”
這種反應不是一次兩次了，每當提到那個從獵戶之女逆襲成爲中等學徒的女孩時，安德烈的情緒總會有些波動。
“翠西的話，我半個多月前在藥材店見過一次。”他平靜地繼續說道，保持着適當的距離感：“她看起來很忙。”
“是啊，作爲柯琳娜大人的弟子，她現在地位不低。”
安德烈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還記得我們剛剛在黑霧叢林聚會的時候嗎？那時候，她還很……”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中閃過一絲懷念和苦澀。
羅恩沒有接話，只是默默聽着。
他有種預感，對方可能要說出一些隱藏已久的心事。
“我曾經……”安德烈猶豫了一下，手指下意識地摩挲着衣襟上的鈕釦：
“我曾經想接近她，想追求她。那時候剛來黑霧叢林不久，還存着些王國那邊的傻想法。”
羅恩挑了挑眉：“你追求翠西？認真的？”
“別用那種表情看着我。”安德烈翻了個白眼：“好歹我也是王室第十三王子，在王都時被多少貴族小姐暗送秋波你又不是不知道。”
“然後呢？被拒絕了？”羅恩直截了當地問。
“當然被拒絕了。”安德烈自嘲地笑了笑：
“措辭相當直接——‘我來這裡是爲了改變命運，不是爲了重溫過去的悲慘生活。你這種養尊處優的王室貴人，還是別來招惹我了’。”
“嘖嘖，這打擊夠狠的。”羅恩忍不住笑出聲：“所以你就此心碎，從此認清了現實？”
安德烈用力捶了羅恩胸口一拳，他知道自己的攻擊在對方面前根本不痛不癢：
“笑夠了沒？沒錯，就是那時候我才真正認清這個世界的規則——無論在哪裡，弱者都只配仰望強者。在這裡，你是王室第幾王子根本沒人在乎，他們只看你有多強。”
“但這其實只是問題的一小部分……”他繼續說道，聲音越來越低：
“實際上，送我過來黑霧叢林的那些傢伙，從來就沒寄望我成爲一名合格的巫師學徒。”
羅恩挑了挑眉，等待着他繼續說下去。
“王室早就對我的精神力資質不抱希望。”
安德烈露出一絲苦笑：“他們把我送到這裡，真正的目的，是利用這裡豐富的超凡資源培養我的騎士資質。”
“騎士資質？”羅恩有些驚訝。
“是的，我在騎士修煉上的天賦遠比精神力要好得多。”
安德烈解釋道：“王室的計劃是讓我成爲他們重點投資對象的護衛騎士，順帶在這裡突破成爲正式騎士。”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痛苦：“而那個所謂的‘重點投資對象’，就是我最初想接近的翠西。”
羅恩終於明白了這段複雜關係的一部分，但他感覺安德烈的痛苦，似乎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翠西拒絕了你，這讓你感到難堪，我能理解。”羅恩輕聲說：“但這似乎不足以解釋你現在的狀態。”
“因爲事情變得更糟了！”安德烈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討好翠西的計劃失敗，現在他們就開始要求我去跟從另一個女性學徒——辛西婭。”
這個名字讓羅恩微微皺眉：“抱歉，我似乎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這個人。”
“她是十年前來到黑霧叢林的。”金髮少年的表情變得像是幾個月都不下雨的旱田：
“現在已經是高等學徒了，雖然只是晉升沒多久。”
他的手指緊緊攥着，幾乎要掐進肉裡：“辛西婭……她的風評極差，她總是在修煉之餘玩弄自己的奴僕，尤其是那些英俊的年輕男性。”
金髮少年的面色異常痛苦，他手指併攏做出了一個鑽頭旋轉的手勢：
“這瘋女人喜歡一些非常……特別的玩法，比如用刺球草去鑽探那些男性的敏感部位……據說她平均每年都會‘消耗’掉一個奴僕。”
羅恩聞言有些咋舌，隱隱感到下面傳來些幻痛，他有些開始明白安德烈的痛苦來源了。
王室竟然要求他去服侍這樣一個人物，這幾乎相當於把他當作男寵送出去，還是最爲下賤的那種類型。
“王室知道這些嗎？”羅恩謹慎地問道。
“他們當然知道。”安德烈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和絕望：
“但他們不在乎，在他們眼中，能換取一位高等學徒的支持，區區一個不受寵的十三王子又算的了什麼？”
他的聲音幾乎哽咽：“羅恩，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一直希望能憑藉自己的努力擺脫這個命運，但……”
“但你的進展不夠快。”羅恩接過話頭：“而我的突破則給了你一絲希望。”
安德烈點點頭，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
“我原本希望能與你結成更牢固的聯盟，但即使你成爲了初等學徒，影響力和實力也遠不足以對抗一個高等學徒。”
“所以你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這些。”
羅恩恍然大悟，“因爲你不確定我能否幫上忙，也不確定我是否願意爲此冒險得罪一個高等學徒。”
安德烈無力地點點頭：“我知道這很自私，但我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