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充電寶
深淵觀測站的圖書館，一間被特殊符文保護的小閱覽室內。
尤特爾親自佈置的這個空間，擁有着觀測站內最嚴密的隱私保護。
牆壁上鑲嵌着“靜默石”，能夠完全阻斷任何形式的窺探和監聽。
房間不大，僅能容納一張圓桌和四把椅子。
但正是這種狹小的空間，反而營造出了某種親密而專注的學習氛圍。
羅恩坐在面向門口的位置，這樣能夠第一時間察覺到任何可能的干擾。
在他的左側，尤菲米婭正專注地閱讀着一本厚重的理論典籍。
今天的她，明顯比初見時放鬆了許多。
那種刻意維持的完美假面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求知者特有的專注神情。
右側的克洛依依然用黑色絲綢遮蔽着雙眼，默不作聲地在一邊旁聽。
“咒術反轉的核心，在於對因果鏈條的重新定義。”
羅恩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顯得格外清晰：
“傳統咒術遵循線性邏輯：施術者通過符文和魔力，對目標產生特定效應。而咒術反轉，則是將這個過程進行空間上的翻折。”
他在桌面上用精神力勾勒出一個複雜的三維結構圖。
那個圖形看起來像是一條扭曲的絲帶。
表面和內面在某個節點發生了奇異的連接，形成了一個沒有內外之分的無限圓環。
“你看這裡……”羅恩的手指指向圖形的關鍵節點：
“當咒術的能量流經這個反轉點時，施術者和受術者的身份就會發生置換。
原本應該承受效應的人，變成了效應的來源；而原本的施術者，則成了承受者。”
尤菲米婭皺起眉頭，臉上寫滿了困惑：
“但這種置換……它的觸發條件是什麼？如果咒術反轉這麼強大，爲什麼不是每個巫師都在學習它？”
不愧是能夠從這麼多實驗體中脫穎而出的十八號，確實很聰明。
羅恩讚許地點頭：“非常好的問題。咒術反轉確實強大，但它的限制同樣嚴苛。”
他調整着桌面上的能量結構圖，增加了更多細節：
“首先，反轉過程需要對原始咒術有極其深入的理解。
你必須能夠感知到每一個符文節點，每一道能量流向，甚至連施術者的精神力特徵都要完全掌握。”
“其次，反轉的時機必須極其精確。
太早了，咒術還沒有完全成型；太晚了，效應已經不可逆轉。
這個時間窗口往往只有幾秒鐘，甚至更短。”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更加嚴肅：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每次使用咒術反轉，都會對使用者的靈魂造成永久性損傷。
這種損傷是累積性的，當達到某個臨界點時……”
“會怎樣？”一旁的克洛依聽到自己感興趣的方向，輕聲詢問。
雖然眼睛被遮蔽，但她的“注視”顯得異常專注。
“靈魂破碎，意識消散。”羅恩毫不掩飾地說出了這個可怕的後果：
“歷史上嘗試研究這門技藝的巫師，大多數都沒有善終。
他們要麼死於靈魂崩潰，要麼在某次反轉失敗時被反噬致死。”
這種坦誠的風險說明，讓兩位女性都陷入了沉思。
尤其是克洛依，她想起了那些因爲過度窺探命運長河，而被反噬致死的占星師們。
“但是……”羅恩話鋒一轉：
“對於你的特殊情況，尤菲米婭，這些風險是可控的。
因爲你要反轉的不是外來的咒術，而是深植於你血脈中的控制印記。”
他重新調整能量結構圖，展示出一個更加複雜的模型：
“艾登在你體內留下的控制手段，本質上是一種持續性的血脈咒術。
它與你的生命力和魔力循環深度融合，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能量回路。”
“而咒術反轉在這種情況下，更像是……改變河流的流向，而不是逆轉瀑布的墜落。難度會大大降低，風險也會相應減少。”
尤菲米婭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所以我有機會成功？”
“不僅有機會，而且成功率還算高。”羅恩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只要你能夠完全掌握理論基礎，並且在實踐過程中保持足夠的耐心和謹慎。”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裡，他詳細講解了咒術反轉的基礎理論。
從符文的重新排列，到能量流向的精確控制，從精神力的分層運用，到意識錨定的技巧要點。
作爲已經上過不少課程的熟練講師，羅恩對於教學已經有了自己的經驗。
他針對尤菲米婭羅列的每個知識點，都經過了精心梳理。
尤菲米婭則表現出了驚人的學習天賦。
作爲人工創造的完美造物，她的記憶力和理解力都遠超一般天才。
許多複雜的理論概念，往往只需要解釋一遍，她就能完全掌握。
“這種學習速度……”羅恩在心中感嘆：
“艾登在創造她的時候，確實投入了大量心血。單論學習速度，她甚至比伊芙還要更快。”
但與此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尤菲米婭身上那種微妙的不協調感。
她的每一個反應都太過僵硬化，對於知識也只停留在掌握，卻沒有自己的理解。
就像是按照某種預設程序在運行，缺乏真正的個性。
“這也許就是人工天才的侷限性。”他在心中思考：
“無論技術多麼精妙，創造出的終究只是某種造物，很難具備足夠的自我創造力。”
在講解過程中，他也明顯感受到了來自對方的恩惠反饋。
雖然數量不如教授伊芙時獲得的那麼豐厚，但質量卻異常純淨。
這種恩惠帶着一種特殊的“解脫”特質，彷彿每一絲都蘊含着對自由的渴望。
恩惠積累在他意識深處不斷閃現，每一次的增長都伴隨着微妙的滿足感。
“克洛依的學習進度也很不錯。”
而當講解轉向克洛依時，盲眼少女表現出了同樣的專注和天賦。
不知道是不是對方和尤特爾說了什麼，老教授將本來應該自己進行的教學工作交給了他。
而羅恩需要傳授給對方的，便是關於歷史學者方面的知識。
“歷史學者的核心能力，在於通過記憶印記來還原過去的真實場景。”
他一邊解釋，一邊展示着相關的技術原理：
“但這種還原不是簡單的信息重播，而是一種高度沉浸式的體驗。
歷史學者的意識會部分融入歷史場景，與當時的環境、人物、事件產生共鳴。”
“這聽起來很危險。”克洛依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風險：
“如果意識過度融入歷史場景，會不會迷失在過去的時間裡？”
少女對時間概念的理解極其敏銳，一下子就從其描述中捕捉到關鍵信息點。
“確實存在這種風險。”羅恩點頭確認：
“歷史上確實有學者因爲過度沉浸而無法迴歸現實，最終困死在記憶迷宮中。”
“那麼……如何避免這種風險？”克洛依的聲音帶着明顯的緊張。
“強大的精神錨定能力。”羅恩的回答簡潔而直接：
“歷史上最偉大的歷史學者們，往往都擁有某種特殊的時間系天賦或裝備。
比如傳說中的‘時鐘王’艾瑞卡，她就憑藉着對時間的深度理解，成功探索了無數危險的歷史事件。”
提到艾瑞卡，羅恩就想起了那位傳奇巫師對於自己若有所覺的回眸。
“還有時間獵犬……”克洛依提到了這個歷史學者們繞不開的危險詞彙：
“在占卜中，我曾經看到過這些生物的模糊影像，它們真的會主動獵殺歷史學者嗎？”
“只會獵殺那些觸及敏感歷史的研究者。”羅恩的語氣變得謹慎：
“如果你只是研究一些普通的歷史事件，它們不會理睬你。
但一旦涉及到某些……禁忌領域，它們就會循着時間線的波動找到你。”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變得深邃：
“不過，如果能夠掌握足夠強大的時間系能力，反制這些生物也不是不可能。
時鐘王艾瑞卡，就曾經成功獵殺過一頭犬王級別的時間獵犬。”
這個信息，讓克洛依的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
雖然那個目標看起來遙不可及，但至少給了她一個努力的方向。
接下來的學習過程更加深入。
羅恩不僅傳授理論知識，還分享了許多實踐經驗。
從記憶晶的解析技巧，到歷史場景的安全潛入方法，從時間印記的識別，到精神力的保護措施。
而克洛依在學習過程中表現出的天賦，同樣讓人印象深刻。
她對時間流動的感知極其敏銳，往往能夠察覺到常人無法感知的細微變化。 “這種天賦……”羅恩在心中評估：
“如果她能夠成功轉職爲歷史學者，再加上本就強大的占星家天賦，未來或許會成爲新一代的神秘學家也說不定。”
來自克洛依的恩惠反饋同樣純淨而豐富。
但與尤菲米婭的“解脫”特質不同，克洛依的恩惠帶着一種“探索”的特質，充滿了對未知的渴望和對真相的追求。
“有趣的現象……”羅恩在心中暗自分析：
“不同性格的學生，產生的恩惠特質似乎也會有所不同。這種差異化反饋，也許能在未來的研究中發揮特殊作用。”
隨着教學的深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恩惠儲備的不斷增長。
那種充實感如同春日裡積雪的融化，溫暖而持續。
當第一階段的課程結束時，三人都顯得有些疲憊。
長時間的高強度學習，即使對巫師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
“主要的理論基礎你們都已經掌握了。”他總結道：
“接下來就是實踐階段。但記住，無論是咒術反轉還是歷史研究，都不能急於求成。基礎打得越牢固，未來的成就就越高。”
當她們離開後，羅恩獨自坐在閱覽室中，開始思考恩惠累積的問題。
“目前的恩惠來源已經相當豐富了。”
他在心中盤算着：
“伊芙的定期反饋，精英小組幾位學生的成長，遠在翡翠塔的莉莉婭，通過論文發表獲得的學術影響力，還有現在克洛依和尤菲米婭的學習……”
“這些零零總總加起來，數量已經相當可觀了。”
他能感受到，體內那種不斷增長的“飽腹感”。
“按照伊芙的說法，恩惠在月曜級的魔力壓縮中會發揮重要作用。”
他回憶着黑髮公主曾經的提醒：
“而在更高層次的虛骸凝聚過程中，恩惠更是不可或缺的‘靈魂粘合劑’。”
這讓他對未來的晉升充滿了期待。
擁有如此豐厚的恩惠儲備，他的晉升過程必然會比常人更加順利，甚至晉升後也更加強大
“而且，我還有懷錶這個優勢。”
他輕撫着銀色懷錶的表面，感受着其中蘊含的時間力量：
“完全不需要消耗恩惠來清除污染，所有恩惠都能用於實力提升。
這種優勢，即使在歷史上的珍寶級天才中也是罕見的。”
而關於懷錶的充能，他也有了明確的規劃。
“時間獵犬的狩獵，其實就是最有效的充能方式。”
回想起之前與時間獵犬戰鬥時懷錶的表現，那種充能效率遠超任何人工材料：
“時之砂雖然也有效果，但性價比太低。”
時之砂作爲市場上最珍貴的材料之一，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不僅因爲其稀有性，更因爲它在各種高端鍊金裝置中的不可替代作用。
許多時間系法術的施放都需要時之砂作爲媒介，這讓它的市場需求始終供不應求。
他剛剛獲得新星計劃次席資格的時候，其實動用權限，花了幾十魔石買到了一些時之砂。
但那些斥巨資買到的時之砂，不過才提升了五點上限，實在是有些不划算。
“等我晉升月曜級，成功轉職歷史學者後，再次進行深層歷史研究時，時間獵犬肯定會找上門來。”
他在心中制定着狩獵計劃：
“到時候既能獲得珍貴的研究資料，又能爲懷錶充能，一舉兩得。”
到了那時，這些時間獵犬的獵殺，便再也不是差點讓他陷入瀕死的兇險殺機。
而是——一個個趕過來的活體“充電寶”。
當初艾瑞卡鑄造這枚懷錶的時候，就用了犬王的力量核心。
這或許便是懷錶核心能力“時間重置”，與時間獵犬的核心能力相同的原因。
所以自己狩獵時間獵犬，來爲懷錶充能的這個行爲。
感覺上就像是給手機接上了原廠生產的充電接頭，無形中順應了這個循環。
就在他沉思時，閱覽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尤特爾的虛骸投影緩緩飄入，銀色光芒在黑曜石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反射。
“看起來今天的課程很成功。”老教授的聲音中帶着滿意：
“我能感受到那兩個孩子身上的變化。”
“她們都很有天賦。”羅恩如實評價道：
“尤菲米婭的學習速度驚人，而克洛依對時間概念的理解極其敏銳。
給她們足夠的時間，確實也都對得起自己在‘新星計劃’裡的潛力評定。”
“對了，那一位讓我告訴你。”尤特爾的語氣變得更加神秘：
“給你的那部分理論資料，等你學習到一定程度時，就會自動解鎖剩餘部分。”
“這種做法……”羅恩挑了挑眉：“是爲了防止信息泄露？”
“正是如此。”尤特爾點頭確認：
“畢竟涉及到兩位偉大者的行動，任何風險都必須控制到最低。
只有當你具備了足夠的實力和理解力時，才能接觸到核心。”
在尤特爾即將離開時，羅恩突然開口：
“教授，我有一個疑問。”他的語氣中帶上了些困惑：
“以您的資歷和能力，親自指導克洛依不是能獲得足夠的恩惠反饋嗎？而我甚至還沒有正式成爲一名歷史學者……”
尤特爾的虛影停了下來，銀色光芒微微黯淡。
良久，他發出一聲幾乎不可察覺的嘆息。
“你很敏銳，羅恩。”老教授的聲音中帶着一種深深的疲憊：
“確實，以我的經驗指導她，效果會更好。但現實是……”
他在空中緩緩轉身，虛影顯得異常沉重：
“對於我現在的狀態來說，多一份恩惠反饋已經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幫助了。”
這個答案讓羅恩瞬間明白了什麼。
“您的意思是……”
“我的衰朽程度，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尤特爾的聲音變得苦澀：
“就像一盞即將熄滅的油燈，再多添加一點燈油，也只能延長几分鐘的燃燒時間。”
他的虛影開始在房間中緩慢飄移，銀光所過之處留下淡淡的軌跡：
“克洛依雖然天賦出衆，但她能提供的恩惠反饋，對我現在這種情況來說，最多隻能延長几個月最多一兩年的存續時間。
這種微薄的收益，遠不如將她交給更需要的人。”
“而你不同。”尤特爾若有所指地凝視着羅恩：
“你即將進入月曜級，那個階段的魔力壓縮需要大量的恩惠支持，克洛依的反饋對你來說，價值要比對我大得多。”
他停頓了一下，銀色眼眸中露出複雜之色：
“更何況，這也算是我對你的一種回報。
你之前提供給我的恩惠反饋，可是爲我延續了幾十年的存續時間。”
羅恩心中一震，對方用一種近乎慷慨的方式，將珍貴的資源讓給他人。
“教授，非常感謝您能夠……”他的聲音中帶着少有的感動。
“不必多言。”尤特爾擺了擺手，虛影變得更加透明：
“這是最合理的安排，你獲得克洛依的恩惠支持，她獲得最適合的指導，而我……”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遙遠：
“我現在只需要繼續依靠你和伊芙的反饋維持存在就足夠了，這種平衡，對所有人都是最好的。”
羅恩深深地看了老教授一眼。
在利益至上的巫師社會裡，能遇到如此無私的長者，確實是一種幸運。
“而且，讓你來指導克洛依，還有另一個好處。”
尤特爾的語氣變得更加深沉：
“歷史學者這個職業，需要的不僅僅是技術，更需要一種特殊的……視角。”
“什麼樣的視角？”
“觀察者的視角。”老教授的回答意味深長：
“歷史學者必須學會在任何情況下保持客觀和理性，不能被情感或偏見影響判斷。”
他的虛影在空中輕柔地擺動：
“我已經活了太久，見過太多，也送走了太多，有時候很難保持真正的客觀。
但你不同，你的理性是天生的，純粹的。就像是某些天生的高位存在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