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又來了?”廖睿城聽出虞嫣然特有的腳步聲,眉頭不禁隆起,面帶嫌棄。
她面無表情掃了他一眼,對身後的人說:“這個病人以後就交給你了,有什麼問題及時和我聯繫。”
“好的,您放心。”說話的是個四十幾,面相敦厚老實的中年男人。
“他脾氣有點古怪,你不要放在心上。”
“沒事沒事,俺接觸的病人多了,不會介意的。”男人連忙擺手,好脾氣的笑着解釋。
虞嫣然點點頭。
這人是她通過醫院請的專業護工,據說脾氣好,力氣大,用過的病人都給贊。
廖睿城聽着他倆的對話,早黑了臉,“你什麼意思?”
“今天開始於媽媽負責你的飲食,畢竟你的嘴那麼挑剔,何叔負責送餐,你的生活起居就由這位王大叔來照顧。”
“……你呢?”憋了半天,他還是問出了口。
貌似其他人把她的活都包攬了,那她幹什麼?
“我啊,”虞嫣然漫不經心的回答:“最近蘭軒生意火爆,溫靜忙不過來,我要去照應着點。”
廖睿城嘴角繃緊,一臉不悅。
丟下這麼嚴重的病人不管,去忙什麼餐廳,孰輕孰重,她難道分不清?
“你很缺錢?”
“缺啊,畢竟我們已經分手,以後我得靠雙手養活自己了,這家餐廳關係着我今後的生活質量。”
“……別擔心自己餓死,我的卡可以給你用。”
“不用,謝謝!”虞嫣然冷冷的說:“很多人身殘志不殘,我四肢健全,幹嘛要拿來歷不明的錢。”
她整理着病房裡自己用的東西,理完了,瀟灑的揮揮手,不管他看不看得見:“好了,不打擾你休息了,上廁所肚子餓就和王大叔說。”
廖睿城聽着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胸疼頭疼渾身疼,恨得直磨牙。
王姓護工看着他這副恐怖的表情,嚇得一哆嗦,“先……先生?有什麼需要……。”
“出去!”
王護工欲哭無淚,“那位小姐給了俺一個月的護理費,俺得負責照顧好您。”
很多錢啊!那可是別人的雙倍!
廖睿城的雙拳握緊,嘴巴抿成了一根直線。
很好!一個月!這是打算完完全全不管他了啊,真把他當成廢物嫌棄了!
虞嫣然站在醫院樓下,欣賞着天上那一彎月亮。
十來分鐘,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了,她拿起接通。
“小姐,俺還是不做了吧,那個先生看着好嚇人的,俺再多待一分鐘,他就要動手打我了!”
“我這就回來。”
虞嫣然回到病房,王護工早等在門外,苦着一張臉,將那一個月的工資遞給她。
虞嫣然從中抽取了三天的錢,塞進他手裡,“這個拿着,算你受驚嚇的精神損失費。”
王護工喜出望外,連連致謝,壓低聲音對她說:“小姐您人這麼好,照顧那人可得當心着點,別被他欺負了。”
“沒關係,他眼睛看不見,要是欺負我我就喊人。”
“好好,俺就在走廊頂頭那間,要有事您喊我。”
虞嫣然走回病房時,裡面的男人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什麼精神損失費,什麼被他欺負就喊人?當他是變態嗎?
“怕被我欺負,就走!”
“哦,這可是你說的。”她真的轉身了。
廖睿城氣鼓鼓的背對着她悶聲說:“男的護理我不習慣,你幫我重新找個女的!今天就算了,明天認認真真的挑!”
虞嫣然怒瞪那個寬闊的背影,衝着他揮了揮拳頭。
真如溫靜姐說的,男人作起來比女的還兇!
明明心裡捨不得她走,偏要找出一堆藉口來。
還想要女護理,是不是那種膚白貌美大長腿類型的?廖睿城你咋不上天呢?
“我想喝水。”幾分鐘後,他出了聲。
虞嫣然從一邊的陪牀上爬起,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廖睿城還按着老習慣等她喂,結果手裡多了一個溫熱的杯子。
“自己捧着喝,小心點,被褥弄溼了我可不幫你換。”
他臉一沉,“不喝了。”
手裡的杯子瞬間被取走。
他沉着臉坐了足足五分鐘,又開口說:“我要上廁所。”
虞嫣然無語的再次從牀上起身,走過來扶他。
上完廁所,他接着喊餓,虞嫣然只得去熱那份外賣。
幾次三番,她的耐心被磨光,“廖睿城,你夠了啊!我是人,不是你的賣身丫鬟,我不過看你孤苦伶仃怪可憐的,才留下照顧你一晚,再鬧騰,我直接走人了!”
這回,他不再支使她了,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不聲不響。
虞嫣然偷偷朝他看過去,男人立體英俊的五官在橘色的燈光下柔和了許多,雙目微闔,黑長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弧形的陰影,鼻樑高挺,脣瓣薄薄的卻曲線分明……。
她情不自禁吞嚥了一下。
禍水啊禍水!做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就變成了誘惑人的妖孽,比白日裡那個喜怒無常的模樣不知可愛了多少!
看着看着,她的眼皮不知不覺加重,沉沉睡去。
牀上的廖睿城聽着她細微的呼吸聲,心頭煩躁不已。
換了之前,她會想方設法擠上自己的牀,貼緊了他睡覺。現在倒好,不用他趕,自覺去睡另一張牀了。
廖睿城啊廖睿城,你究竟在矯情個什麼勁?趕她走的是你,提出分手的也是你,如今躺在牀上輾轉難眠又爲哪般!
以後,自己該慢慢去適應孤枕難眠的歲月了。
一早起來,廖睿城被她伺候着洗漱,用餐,心情甚好。
虞嫣然忙完了,這纔開口:“你要的女護理我請來了,這次你收斂點自己的脾氣,畢竟不是人人像我這麼好說話的。”
她側過頭招呼,“李阿姨,這位就是你要照顧的病人。”
“哦哦,模樣長得真俊,比我的大兒子帥多了!”
虞嫣然察覺到他的臉色驟變,強忍着笑意,一本正經的說:“是嘛,那你就把他當成自己兒子照顧吧,要是他無理取鬧,你儘管教訓。”
“那哪成啊,他可是病人,再說看這位先生的氣度,不是普通人。”
“躺進醫院的,都是平凡人。在生老病死麪前,人人平等。”
“唉,你說得真對。”李大姐想起自己死去的老伴,想到自己含辛茹苦把三個兒子拉扯大,終於看到他們各自娶了媳婦,不由唏噓,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虞嫣然陪她閒聊了會,被一個嗔怒的聲音無禮打斷:“還讓不讓人休息了?吵死了!”
“哎呦,你看我,一打開話匣子就沒完沒了。”李大姐急忙閉上嘴,歉意的說道。
虞嫣然從椅子上站起,“那好,病人就交給你了。”
廖睿城轉過臉來,衝着她的方向急急問道:“你幹什麼去?”
“去餐廳啊。”
“一大早的,哪個顧客跑去吃飯?”
“開個晨會,我發現最近員工有點散漫,需要整頓一下工作紀律。”
他閉緊了嘴巴。
想到昨夜給自己做了一晚的心理建設,沒再強行挽留她。
虞嫣然瞥了眼他鬱郁不歡的神情,心底暗暗思忖:廖睿城,我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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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靜聽了她的敘述,笑得直不起腰。
“沒想到咱廖總是這麼個悶騷的總裁!我說的吧,對付他這種傲嬌的男人,得反着來,一味的縱容,只會讓他的脾氣越來越壞,把你吃得死死的。”
虞嫣然託着腮幫子,幽幽嘆氣:“這一晚上和他鬥智鬥勇,我現在還頭暈着。你說,我不在他身邊,他會不會連飯都不好好吃了?”
“怎麼,這纔剛剛開始就心疼了?真是沒出息,難怪你家廖總喜歡折騰你這個小女人,他是爲了刷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存在感呢。”
“那他會不會因爲我的態度冷淡,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虞嫣然越想越一籌莫展。
被溫靜戳了記腦門,“你呀,就是心太軟!聽姐的話,給他下一劑猛藥,包管靈驗,就算以後在一起了,也不敢再隨隨便便提分手。”
聽了溫靜的計策,她直襬手,“不行不行,我做不出這種利用人的事,多傷人啊。”
“講清楚了有什麼傷不傷人的,”溫靜指了指她身後,“諾,我替你把人叫過來了,你直接和他說。”
虞嫣然回頭一看,蕭亞光正推開玻璃門往大堂走。
“溫靜姐,你真是!”
“其實啊,這個計策還是他主動提出的,”溫靜嘆了口氣,“你的消沉和無奈,他都看在眼裡,爲你感到心疼。說句實話,我要是沒有陸宇飛,這種新好男人我鐵定要了!”
虞嫣然望着那道不斷走近的頎長身影,眼眶一熱,這個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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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睿城終究還是留下了李阿姨。
只是時不時的打電話給虞嫣然,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虞嫣然二話不說一一滿足了。
兩人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從見面互掐變成了客客氣氣,相敬如賓。
廖睿城的傷勢正在不斷的好轉,痊癒得七七八八。只是他的眼睛檢查了幾次,還是黑暗一片,感受不到一絲光亮。
他整個人也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這天,虞嫣然來到病房,往他的掌心放了一張燙金的請柬,輕聲說道:“下個月中旬,是我的婚禮,你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