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來時,虞嫣然正在“蘭軒”細心教導一羣服務生,有關茶道和泡製咖啡的技巧,素手翩翻不停,看得那些年輕人眼花繚亂,不一會兒整個房間便芳香馥郁,引人食指大動。
溫靜倚在門邊,手裡捏了一份當天的《港城日報》,看着她興致勃勃的表演,躊躇不前。
好不容易,虞嫣然和廖睿城才走在一起,爲什麼又出了這個幺蛾子,這對於她會是多大的打擊啊!
“溫靜姐,你找我?”虞嫣然一回頭,發現了她的存在,連忙走過來,“氣色很差,是不是沒睡好?”
溫靜拉住她的手,“你跟我來。”
進了一旁空着的小包廂,溫靜將手裡的報紙往她面前攤開,“你看看吧,我也不知道上面寫的是真是假,廖總對你的感情,明眼人一眼就能夠看出,這才幾天就移情別戀,按理說不太可能。”
虞嫣然面色平靜的看完了整篇報道,緘默不語。
“嫣然,你倒是說句話呀!”
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怪嚇人的,溫靜寧願她當場發泄出來,也不要把情緒憋在心裡。
過了許久,虞嫣然牽動嘴角,眼神裡透出了灰敗和嘲弄,“他是愛我,可和名利比起來,我永遠都微不足道。”
“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對不起,溫靜姐,我想一個人靜靜,可能這幾天沒辦法來餐廳幫忙了。”她的臉色褪去了血色,呈現出異樣的蒼白。
只有她自己知道,拿着報紙的兩隻手抖得有多麼厲害,每一下顫抖,都是在她拼盡全力的剋制下,纔沒有將那份報紙撕得粉碎。
廖睿城,你怎麼可以這樣?!
如果不能給予結果,那一開始就不要給予人希望!
她滿心歡喜期待着,等來的卻是他在異國他鄉琵琶另抱,與佳人共度良宵的消息嗎?
虞嫣然,你到底有多蠢,爲什麼一再被騙,還是吸取不了教訓?
如果沒有恢復記憶就好了,對過去,對那人,她就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想到重歸於好後那幾晚的溫柔纏綿,她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個巴掌,將自己打醒。
手中的報紙如斷了線的風箏,隨風飄搖,落在人行道上。
她的眼裡酸澀難忍,卻是一滴淚都流不出。
人在傷心透頂的情形下,真的會欲哭無淚,她終於真切的感受到了這種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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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京懷南也看到了報道,即刻給虞嫣然打去電話,手機關機無法接通。
他只好將電話撥進了京家別墅。
京懷東正好要出門,順手接了。
“雲小姐回來了沒有?”
“沒……。”一擡眼,發現虞嫣然正在玄關處換鞋,“我大哥找你。”
虞嫣然瞧了她手中的電話一眼,無動於衷的從她身邊越過,直接上樓去了。
直到二樓傳來響亮的關門聲,京懷東才從神遊中回過神來,“大哥,我剛纔看見的大概是假雲舒。”
“她人呢?”
“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了。”
“看住她,我馬上回來。”
“大哥,你不會是想趁睿城哥不在,見色起意吧?”
“別胡說八道!”
京懷南迴來得很快,一進門開口便問:“人呢?”
“還在臥室待着呢。”
京懷南一隻腳剛踏上階梯,猛地反應過來,迴轉過頭,“打扮得這麼漂亮,幹什麼去?”
京懷東的身形在玄關處頓住,鵝黃色的薄紗連衣裙,同色的細高跟鞋,頭髮燙了波浪卷,風姿搖曳。
單看一個背影,京懷南就判斷出她臉上肯定還化了精緻的妝容。
“我和……朋友約了出去玩。”
京懷南冷笑,“你出國這麼多年,港城哪來的朋友?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是和安靖遠約會吧?”
京懷東無奈的點頭。
“不行!我已經說過,你必須和他斷了!港城青年才俊任你挑,唯獨安靖遠不做考慮!”
京懷東快奔潰了,“爲什麼靖遠不行?他長得好看,家世又好,哪裡比別人差了,況且我只愛他一個,其他人我全都看不上!”
京懷南沒了耐心,“來人,送小姐回房,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放她出別墅半步,否則唯你們是問!”
京懷東被幾個下人連哄帶拉,往樓上走去。
“京懷南,我恨你!”
她氣得吼道,已然不顧傭人們都在場。
京懷南垂在腿側的雙手倏然一緊,記憶深處一個清脆的聲音亦是如此充滿了絕望和憤怒。
“京懷南,你這個混蛋!禽獸!這輩子我都恨你!”
他闔了闔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上了樓。
路過京懷東臥室門前,只聽裡面傳來“乒鈴乓啷”摔東西的劇烈聲響,還有透過門縫不斷傳出的哭罵聲。
小東對安靖遠情根深種,是他始料未及的。
並不是對安靖遠這個人有多大偏見,而是依照他多年看人的閱歷,安靖遠的眼神不純粹,對京懷東沒有多少感情成分在裡面。
他看中的無非是小東的身家,沒有情感基礎的婚姻,最後痛苦的還是小東。
趁現在還來得及,京懷南必須出手將這段關係遏止住。
相比京懷東的狂躁,虞嫣然的反應更令他心驚。
她沒有任何歇斯底里的情緒失控和哭鬧,屋內靜悄悄的,沒有聲響。
京懷南敲了敲門,過了幾分鐘,虞嫣然來開門。
除了臉色難看些,其他不見異常。
“什麼事?”
“你……。”京懷南皺了皺眉,對她的平靜不太理解。
“如果沒什麼事,我想先休息會。”虞嫣然作勢要關門,被他用手掌抵住。
“等等。”
京懷南強行推開門,從她身側擠了進去。
果然,房間正中央放着一隻已整理完畢的大行李箱,幾件女士外套凌亂的扔在牀上,旁邊擱着一個旅行袋,約莫還沒來得及將衣物裝進去。
“打算去哪兒?”京懷南掃了一眼,出口詢問。
虞嫣然淡淡的回答:“反正不會再住在這裡了。”
“睿城臨走的時候,一再囑咐我要保護好你,我不能食言,你想走至少得等到他回來。”
“等他回來做什麼!”虞嫣然凝着淚看向他,“看他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我,還是再參加一次他的訂婚宴!”
“我的心是肉做的,這裡也會痛!”她用力戳着自己的心口,眼淚撲簌簌落下,“我真佩服你們這些自以爲是的男人,嘴上說着愛和忠誠,行動上卻盡是背叛和欺騙!”
“京懷南,等他回來你轉告他,我虞嫣然哪怕孤老終生,也絕不做人情婦和小三!”
她走回牀邊,繼續收拾行李。
“你對他這麼沒有信心?就連等他回來質問一句的勇氣也沒有嗎?”京懷南雙手叉腰,急得不行。
京華西下落不明,小東爲情所困,就連睿城的女人也要他照看,這讓他焦頭爛額,簡直比談幾個大項目還要困難!
“虧你們還口口聲聲說相愛,一點風吹草動就自亂陣腳。”
她丟下手裡的衣服,眼前早已模糊一片,“他真的是愛我嗎?他只不過更愛他自己。我的感情不是拿來被人作踐的,如果沒人珍惜,我寧願收回。”
那幾件衣服她乾脆不要了,直接拖着行李箱往門外走。
“虞嫣然你除了空有一張美人臉,其他真是一無是處。”京懷南突然譏嘲的說道:“睿城瞎了眼,喜歡你這樣的女人。你自己仔細想想,爲他你做過什麼了?”
“以前因爲安靖遠,你出賣自己的身體,又爲了他盜取騰耀的商業機密。雖然在最後一刻心軟,沒有鑄成惡果,畢竟也讓睿城被關押審查了一段時日。他爲了得到你,做法偏激是不可取,你不是一樣心動了。所以,你們之間不存在欺騙的問題,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睿城始終覺得虧欠你很多,爲了能讓你們的未來風平浪靜,他才下決心和杜家千金假結婚,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身邊有太多的豺狼虎豹,畢竟他是人不是神,總有疏漏的時候,你把所有的錯都歸結他一個人的頭上,這不公平!”
“虞嫣然,如果你是那種強勢能幹,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還好,可你偏偏什麼都不是,嬌嬌弱弱,靠着男人的保護才能存活,睿城他自然得獨自承擔全部問題,不敢拿出來與你分憂!”
“你說愛他,那你何曾給過他最基本的信任?就連申辯的機會都不願意給!你擔心過在泰國時他遭遇到什麼危險嗎?那個雷思思就是個蛇蠍毒婦,什麼事都幹得出,睿城會不會因爲什麼事被脅迫了?”
“睿城一言九鼎,答應的事情會竭盡全力辦到,這是我和他做了多年朋友的深刻體會。他既然答應你回來後就結婚,便絕不會在國外鬧出這麼大的緋聞。那個雷思思追求他兩年多無果,偏偏去一趟泰國就成功了,你不認爲這件事太蹊蹺了?”
一口氣說了太多話,京懷南只覺得脣焦口燥,想下樓去喝水。
虞嫣然的身體定在門邊,一動不動。
“如果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想走,我不會再攔,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