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然發現棕櫚灣一干下人中,少了那名替她和宣璨牽線的女傭,問了於媽,只說她因家中出事,辭職不幹了。
究竟是自己辭職的,還是廖睿城私下處理了,她不想再刨根究底。
所有得罪過廖睿城的人中,大概她虞嫣然是最幸運的一個。
失蹤這麼多天,給安母回個電話是必須的,只是沒想到安母接到她的來電並不驚訝,“然然,回來了。”
“媽媽,我這些天……。”
“我已經知道了,廖先生的助理說你心情不好,帶你出國散心了。”
這是廖睿城給她找的說辭嗎?
“然然啊,有件事,我不想瞞你,今天是靖遠的訂婚宴,如果你能來最好。不過,媽媽不勉強你,你自己做決定。”
難怪電話那頭很嘈雜,還伴着音樂。
掛下電話僅一分鐘,她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姐姐,你不是祝福我嗎?妹妹的訂婚宴,爲什麼不到場,難道說你的祝福根本就是虛情假意?”
“燦然,我不去,對大家都好。”
“我不管!你必須過來,只有你出現了,才能證明你真的和靖遠哥已經一刀兩斷,也好讓他徹底死心!”
她放下電話,深深嘆了口氣。
也好,不僅是讓安靖遠和虞燦然死心,自己也該和過去做個徹底的告別了。
臨出發前,她給廖睿城發了一則信息。
訂婚現場,來的人還不少。
除了兩家的親戚,還有虞燦然的同學和安靖遠的一些朋友。
安靖遠如今跟在宣璨的身邊做事,也算是嶄露頭角。宣璨暫時離開港城,將宣逸公司交給幾個下屬管理,生意場上的人精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攀交的機會,得了消息即使沒有邀請函,也主動上門送禮。
王麗屏原先還對這個女婿有些微詞,總覺得自己女兒倒貼了,這下一看,笑得合不攏嘴。
她首先看見虞嫣然出現在宴會上,頓時沒了好臉色。
“你來做什麼?!是不是見不得燦燦好,故意來攪局的?他們小兩口連孩子都有了,你還插進來有意思嗎?”
“媽!”虞燦然急急忙忙奔過來。
“誒呦,小祖宗誒,你就不能走慢點,當心摔了。”
“媽,姐姐是我請過來的貴客,你別把人給趕走了。”
“你請她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
虞燦然沒理她,拉着虞嫣然進了大廳。
“各位,這是我的姐姐虞嫣然,長得漂亮吧?”
虞嫣然穿着一件駝色大衣,脖子上圍着一條格子圍巾,長髮挽起梳了個花苞頭,小臉上略施粉黛,簡簡單單,卻賞心悅目。
立即有人跟着起鬨,“你姐姐是不是單身,我要追求她!”
虞燦然“噗嗤”一樂,“好啊,誰能有幸成爲我的姐夫,就憑你們各自的本事囉。”
安靖遠大步走過來,將她拽到一邊,面色相當不愉,“你在做什麼?不要太過分!”
“靖遠哥,我整個人整顆心都交給你,你卻棄之敝屣,就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你都能狠下心讓我打掉!”她哽咽住,眼裡染上薄霧,“我在你眼裡就這麼差勁?”
安靖遠煩躁地扯開領口,“我已經答應和你訂婚了,你還想怎樣?把然然叫來,讓我們大家都難堪你才高興?”
他根本就不想讓虞嫣然看見自己訂婚,潛意識裡總認爲,只要他沒到結婚的那一步,兩人還有希望。
“我叫也要她同意來啊,既然來了,就說明她已經不愛你了!”
她已經不愛你了!
安靖遠腦子“轟”地一聲響,耳朵裡嗡嗡的聲音不絕。
原來一直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嗎?
他恍惚地朝那個亭亭玉立的身影望過去,所有的話語梗在了喉嚨口。
訂婚儀式進行着。
虞嫣然站在人後,安靜地看着,也和大家一樣鼓起掌。
即使沒了那份痛徹心扉,傷感還是有的。
看着那張無比熟悉的清雋面龐,心中不由唏噓,曾幾何時,她和安靖遠竟然距離這麼遠了。
“姐姐,我和靖遠敬你一杯。”虞燦然強拽着安靖遠走向她,“靖遠,以後我的姐姐就是你的姐姐,你若是欺負我,她可是會替我出頭的哦。”
不明所以的來客,只覺得新娘子嬌俏可愛,大家配合着在旁邊起鬨。
只有當事人,能品出其中滿滿的惡意。
安靖遠的臉色更加難看,握着酒杯的手已見青白色,“你究竟要鬧到什麼時候?”
現場不少人是安靖遠的客戶,虞燦然諒他不敢明目張膽的撕破臉,於是笑得更是明豔,前去拉虞嫣然,“姐,燦然以前哪裡做得不對,你別放在心上,燦燦和你道歉……啊!”
和虞嫣然的拉扯中,她忽然腳下一崴,整個人向旁邊倒去,被她的同學眼疾手快托住了。
“姐姐,你好狠心,我都和你道歉了,你還不肯放過我和靖遠哥的孩子!是你自己背叛靖遠哥,攀附上了權貴,如今靖遠哥選擇了我,你又橫加阻攔。我求求你,你不要害我的孩子!”
一番話,說得情深意動,在場的人看向虞嫣然的目光起了變化。
她在這些人的心目中,立刻從一個氣質嫺靜的女神淪爲心思叵測的綠茶女表。
虞嫣然的神色還算平靜,“燦然,總是演來演去,不覺得累嗎?你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爲什麼還不肯放過我呢?”
“什麼演來演去?姐姐你說的我聽不懂呢。靖遠哥可以證明,他因爲你的背叛,氣得在酒吧喝醉了,這才把我當成你的。後來,是我慢慢將他從失意中帶出來,而你那時,還躺在其他男人的身下。”
媒體上,在廖睿城身邊出現的都是藍沁的身影,虞燦然想當然地認爲虞嫣然已被廖睿城玩膩丟棄了,因而纔敢大膽挑釁。
“夠了!”安靖遠沉着臉低吼一聲,強拉着虞燦然去了休息室。
面對周圍的指指點點,她的心徹底涼了,涼透了。
安靖遠沒有爲她做任何辯解,就這樣任由她揹負了各種罵名。
也罷,相信她的不用解釋,不相信她的解釋了也沒用。
被虞燦然支開的安母這時趕了過來,“發生什麼了?靖遠和燦然呢?然然,你怎麼走了?”
王麗屏拉住她,“親家,你別被我這個繼女給矇騙了,剛纔她差點害死了你的孫子!”
“你胡說什麼!然然絕不是這種人!”
聽着安母的辯駁,虞嫣然強裝的堅強裂開了一個口子。
“這麼熱鬧?”酒店門口,出現了一個高挺如鬆的男人身影,他將黑色羊皮手套交給侍者,朝着虞嫣然大步而來。
耀眼的燈光掩不住他身上自帶的光芒,反倒襯出氣宇軒昂的氣場,將在場所有人都壓下了。
“他是……廖睿城?”有人輕呼,四周的氣氛霎時沸騰了。
想不到安家一場訂婚宴,居然連港城首屈一指的廖家長子都請來了,看來這以後得多多巴結安靖遠纔對。
等等……什麼情況?
廖睿城直接走到虞嫣然的面前,大手輕撫上她微紅的眼尾,“說好了一起見家長的,怎麼一個人先跑過來了?”
“你不是忙嘛。”她垂下眼瞼,主動握住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帶着點委屈和撒嬌的情緒,輕聲說。
廖睿城在幫她正名,她知道。
這一刻,她好想躲進他的懷裡呀。
廖睿城在衆目睽睽之下,牽起她的小手,十指牢牢緊扣,一起走到虞之謙的面前。
男人往那兒一站,氣勢如虹,銳利如鷹的目光就這樣隨意地落在王麗屏的臉上,後者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
廖睿城淡淡一笑,收斂了身上迫人的氣場,衝着虞之謙開口:“伯父,今天來得匆忙,沒準備什麼禮物,希望您不要介意。”
“你是……。”
“我是嫣嫣的男朋友,我叫廖睿城。”
虞之謙愣了愣,“沒聽這孩子提起過。”
“這個家對她來說可有可無,她自然不會找人訴說心事,以後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會任由她再被人欺負。我廖睿城的女人眼光不至於差到看上妹妹的男人,相信在場的,誰都能一眼比較出誰優誰劣。”
“是!”“是!”“是!”周圍一片附和聲。
“還有,我不希望以後從誰的口中再聽到他倆有關聯。伯父,也請管好您的小女兒和妻子,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派人封住她們的嘴,讓她倆一輩子都開不了口!”
虞之謙羞愧地低下頭。
一旁的王麗屏想說什麼,被幾個虎視眈眈的保鏢控制住,沒法動彈。
廖睿城的車就停在酒店外。
他本不打算出頭,因爲一旦露面,風聲傳到廖家,虞嫣然就徹底曝光了。可是,讓他眼睜睜看着她受委屈,他辦不到。
“廖總好大的威風,竟然跑到我的訂婚宴上來指手畫腳!”安靖遠從休息室出來,陰沉着臉走向他們。
他今天一身白色訂婚禮服,身形頎長莊重,和身着黑色長大衣的廖睿城面對面站着,氣勢上竟然並不遜色多少。
“然然,你告訴我,他是不是你的選擇?”
虞嫣然感到腰上的那隻手緊了緊,原來再強大的男人也有不確定的時候。
她沒有去看安靖遠蒼白的臉,而是靜靜的和廖睿城深邃的黑眸對視,清晰萬分吐出一字:“是。”
“好,很好。”安靖遠苦笑着,往後退了兩步,內心最後的一絲幻想破滅了。
廖睿城牽着虞嫣然的手走了,衆人也陸陸續續散去。
大廳裡,安嘉蘭整個人像失了魂一樣,在璀璨的水晶燈下站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