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扇”藉着火機燃燒的那撮光亮,他先是看見屁股下面好幾根粗細長短不一的枯黃骨棒,順着這骨棒繼續前照去,又見一堆堆的胸肋骨架散亂一地,四周竟是數不清的無頭乾屍!原來他竟掉進了一個死人坑裡!看清了這一幕,“白紙扇”就如觸電一般,渾身竦慄慌不擇路地亂竄亂蹦起來……他這一躁動,火苗“噗”地熄滅了,眼前又變得漆黑一片,只有一股股的藍瑩瑩的火在不斷閃動,這令“白紙扇”更加驚恐無措。黑暗中,腳下骨骸崩斷脆碎的怪聲混合着急劇的喘息聲,他感覺身邊似有一隻只沒有皮肉的乾枯手骨向自己伸來……“白紙扇”禁不住地驚叫連連!
祁兵進入洞內,他被這一聲聲愈發變態的驚懼慘叫擾得心煩,於是端起槍朝着洞內射出一排子彈,射完,他大聲喊道:“老三,你別他媽的裝神鬧鬼,趕快繳械投降滾出來!”
洞穴在這一刻恢復了沉靜,可沒有過多久,洞穴深處又傳來一陣陣“哈哈哈……啊哈哈……”的狂笑聲!
聽到這一會兒尖叫一會兒怪笑的聲音,祁兵搞不清楚“白紙扇”究竟是怎麼了。伴着這歇斯底里的笑聲,洞穴深處突然紅光映照……
“白紙扇”聽到了槍聲後,不知道是因爲恐懼還是聽到人的聲音後的激動,或是因污濁氣味的薰嗆,“白紙扇”兩眼竟然控制不住地簌簌流淌起眼淚……他似乎被驚醒,當他再次哆嗦着將火機點燃,擡頭向上方望去時,突然看見頭頂巖壁之上竟有一張人的面孔。不過這面孔與衆不同,竟有三隻眼睛,除了在正常位置的兩隻眼睛外,其額上正中處竟還有一隻縱目。看見這隻眼睛後,“白紙扇”兩眼發直,彷彿是看見了令他神往的東西,禁不住地哈哈狂笑起來……
祁兵憑着職業敏感,感覺到這洞內有些不太對勁,他揣測“白紙扇”一定是遇見了什麼足以令他精神崩潰的特殊情況,但究竟是怎麼個狀況,祁兵也是一頭霧水。不過,在這種情形下,卻是一個活捉“白紙扇”的絕好機會。祁兵顯然不想放過這樣的機會,同時,他也想看看前方究竟是何種情況。於是,他屏住一口氣咬緊牙關,握緊手中的衝鋒槍,整個人突然如脫兔一般奔前方冒出光亮的地方衝了過去……當祁兵出現在深坑邊緣時,急忙收住了腳步,映入眼簾的一幕令他大爲吃驚!
只見腳下黝黑空闊的深坑中,一個頭發衣衫凌亂不堪、滿面汗淚滾淌的臉孔堆浮着極爲怪異誇張表情的男子正仰面中魔般地狂笑着……祁兵一時無法將眼前的男子與平時看起來有些潔癖且刻意顯得文縐縐的“白紙扇”對上號,但他很快從該男子面部的幾個重要特徵確認了此人正是“白紙扇”!祁兵端起槍,將槍口對準了“白紙扇”的眉心,準備對“白紙扇”發出最後的警告。幾乎就在這一瞬間,祁兵的目光透過準星隱約看到了“白紙扇”腳下四周似有着一堆堆的人形屍體,不禁渾身也是一激靈!與此同時,祁兵嗅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並注意到“白紙扇”的手裡竟然沒有拿槍,他一隻手臂空垂着,一隻手臂僵硬地舉着一個點燃的火機,整個人不知所以地狂笑着……“白紙扇”這副極度怪異的姿態令祁兵感到不解,“按說掉進了死人坑他應該拼命爬上來纔對,難道說,這洞穴裡也有着可以控制人精神的能量?”轉念到這,祁兵的心裡似乎產生了某種難以言狀的異樣感覺,他不由地倒退半步,抿閉嘴脣不再開口發出警告,只是皺緊眉頭用槍口指向“白紙扇”的腦袋……
“白紙扇”似乎根本不在乎祁兵的到來,更確切地說,他根本就沒有看見祁兵的到來,沒有看見那指向自己腦袋的槍口。笑過了這一陣,“白紙扇”依然仰着頭,卻又慢慢擡起那隻空垂的手臂,他兩眼放光面帶愜意地向空中來回舞動着那隻手臂,像是在同某人招手致意……
祁兵恍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擡起頭向上方看去……愕然發現頭頂巖壁之上竟有三隻眼睛,而中間那隻豎立着的眼睛似乎正在看着自己!祁兵心中一驚,緊接着,他陡然感覺到渾身燥熱,心跳加速,而那隻看着自己的眼睛也忽遠忽近,忽明忽暗地動了起來……“不對,這是幻覺!”祁兵猛然警醒過來,他掉轉槍口舉起衝鋒槍對着那隻眼睛用力扣動了扳機,“噠噠噠……”整個洞穴頓時充滿了震痛耳膜的陣陣迴響。
放完這梭長槍,祁兵對着坑中的“白紙扇”大聲喊道:“老三,你已經無路可逃,趕快上來跟我走,待在這裡你只有死路一條!”
“白紙扇”似乎恢復了神志,遊移的目光又有了神采,他渾身哆嗦地說道:“匡軍……匡軍兄弟,只要你……能給兄弟我留條活路,我保你今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快活一輩子!”
“呸!”祁兵朝坑下吐了一口,“別再糟蹋‘兄弟’這個字眼了!老三,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的真名叫祁兵,我這輩子最大的快活就是收拾你們這些十惡不赦的罪人!”
“祁兵?!”“白紙扇”先是一愣,呆滯了片刻,又極度沮喪地說道,“跟你走,還不是死路一條。”
“該死該活現在由不得你,我今天明白地告訴你,自踏上這片土地,你已是有去無回了,你的所作所爲,都將受到法律的制裁。”祁兵嚴厲地說道。
“哈哈……哈哈哈……”“白紙扇”突然又發出不同尋常的笑聲,悲涼中充滿了絕望。笑畢,“白紙扇”將手中的打火機拋在了地上,洞穴頓時復歸一片黑暗……
在“白紙扇”拋掉打火機光亮消逝的那一瞬間,祁兵敏銳地注意到“白紙扇”的另一隻手向自己的懷裡摸去,他馬上意識到不妙,於是擡起槍憑着感覺向坑中扣動了扳機,但卻沒有子彈射出,原來剛纔的連排射擊已將子彈打光。此刻,已來不及猶豫多想,祁兵轉身朝洞口方向急速跑去……
但就在這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整個洞穴在猛烈的爆破中瞬間崩陷了。
3危命拯救
山坡之下,“槍王”、段濤和巴特爾聽到遠處傳來猛烈的爆炸聲後,不禁都怔住了……
此刻,“槍王”臥在地上,他的右大腿內側正汩汩地流着鮮血。“槍王”咬緊牙關,一邊用手捂着腿上的傷口,一邊側過頭來神情憂鬱地向遠處的山坡望去……而在他的頭頂前方,依然有兩名暴徒躲在越野車後面用衝鋒槍不斷地交叉掃射着,壓得“槍王”擡不起頭來。
“隊長!”突然有人大喊一聲。隨即,只見一個人影從另一處隱蔽的低窪草叢中站起身來,此人正是段濤:“我跟你們拼了!”“噠噠噠……”段濤端起衝鋒槍一邊朝暴徒藏身的越野車方向猛烈地開着火,一邊跑上前來……
越野車後面的兩名暴徒顯然沒有料到這片荒蕪的草地上,竟然到處都有潛伏着的對手,頓時亂了手腳,當他們慌忙調轉槍口向段濤射擊時,再度擡起頭來的“槍王”甩出手臂“啪、啪”就是兩槍,越野車後的這兩個暴徒一個當場被轟碎腦袋倒地而亡,另一個被噴濺了一身溫熱腦漿的暴徒則倚靠在車體上勉強站住,他的一邊臉皮已被破碎的車窗玻璃劃開,兩個暴突的眼球也被頭皮處不斷滲淌的血液浸透,泛着垂死的兇光。此時,四周不再有同夥的呼應,也沒有了刺耳的槍聲,驟然恢復平靜的荒野上又可以聽見簌簌淋灑的細雨聲。“轟隆隆”,天際處傳來一陣沉悶的滾滾雷鳴聲,這個猶如一匹孤狼的暴徒在黑暗中哆嗦了一下,然後踉踉蹌蹌地離開了車體,當他看見不遠處有人手持衝鋒槍向自己步步逼近的時候,嘴裡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同時端起槍來欲做最後的抵抗……
“噠噠噠……噠噠噠”,連續幾道火舌從段濤手中的槍口噴射出,直接將那暴徒的身體打成了馬蜂窩。“啊!嗒、嗒、嗒……”隨着一聲慘叫和射向夜空的幾聲槍響,暴徒應聲四腳朝天仰面倒地。
持槍衝上前的段濤來到“槍王”身邊,巴特爾隨後趕到,撐起身子的“槍王”這時用手一指遠處的山坡道:“你們快去那邊的山坡!”
“血,好多的血啊!”看見“槍王”伸出的手上滿是洇溼的血跡,段濤不禁驚叫道。
“我沒事,你們隊長和老三在那邊,那邊出了情況,你們快去啊!”“槍王”大聲地說道。
段濤擡起頭順着槍王手指的方向看去,身體漸漸地抖動起來,突然,他拔起腿就朝山坡處瘋跑去……
巴特爾愣了一下,隨即,也急忙跟隨段濤向那山坡奔跑去……
當祁兵從半昏半醒中努力睜開眼睛時,感覺眼前有兩張人的面孔,同時耳邊很是嘈雜……隨着身體被不斷晃動着,漸漸地,他看清楚了,那兩張面孔是段濤和巴特爾。
“隊長,你看清楚沒有,我是大濤啊!”段濤撕扯着嗓子喊道。
“神佛保佑,總算醒過來了,神佛保佑……”巴特爾在一旁不斷地禱告着。
“段濤、巴特爾……你,你們,都在這……”祁兵說這話的時候,感覺腦子裡似有個運轉着的馬達,陣陣轟鳴聲在腦海裡迴響。
“隊長,你沒有事吧?”段濤一邊扶着祁兵坐起一邊焦急地問道。
祁兵這才聽清楚段濤的說話,他用力挺起身來,同時下意識地看了看、動了動自己的手腳,感覺手腳都能用上力……突然,他回過頭向身後張望,發現原先那道開張着一口口黝黑洞穴的坡壁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形同巨大墳塋的散亂塌陷的大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