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兵,你的意思是,‘神山’的倒影可以出現在那湖面上,是不是?”便衣男子恍然明白過來。
“沒錯!拉昂錯位於‘神山’腳下,離‘神山’不算遠,天氣晴朗的時候,‘神山’的頂峰一定會倒影在湖水中。我大哥留下來的那句話,一定是這個方位的暗示!”祁兵深深地吐了口氣說道。但沒過幾秒鐘,祁兵突然又皺起了眉頭……
便衣男子注意到祁兵的情緒變化,不禁也皺起眉頭說道:“湖中倒影……可這是‘水中撈月’,就算去了那邊,又能有什麼意義呢?”
祁兵擡起頭來,滿面焦慮地回道:“我大哥他很可能是在湖下面,尋找水下的通道。”
“水下的通道?”邢隊長眉頭頓時一擰,張政委和隋處長也是面面相覷。
“他怎麼知道那湖下會有通道?”便衣男子質疑道。
祁兵望着衆人,神情嚴肅地說道:“聽我大哥講,這回調查,他曾在雲南迪慶的一個地下洞穴中遇險,他被地下河流沖走,最後大難不死是因爲他潛水通過一個地下水道進入到另一個洞穴中。從那裡他一個人走了三天三夜纔回到地面脫險。還有,我們這次進藏去了一回布達拉宮,就在那座宮殿裡,我和我大哥走散了。我過後問他去了哪裡,他告訴我說,一個神秘的喇嘛帶他進入了宮殿的地下,發現那下面竟有洞穴,而且,還有一個地下湖。那個喇嘛告訴我大哥,說那湖水可以通到40裡地以外的雅魯藏布江,曾經就有人從那個湖裡進去,最後竟如穿越了生死輪迴一般,從另外一個湖中活着出來了。這種不尋常的經歷連續讓我大哥遇上,以他的聰慧覺悟,他一定會從中得到特別的啓示。”
“從水下通道進入‘神山’,這可真是一個匪夷所思的構想。”張政委不禁感嘆道。
邢隊長看着張政委道:“據我所知,這‘鬼湖’確實有與衆不同之處,它的周邊環境一直都是死氣沉沉的,但那湖水經常是無風也起三尺浪。當地藏民對神山聖水一直都崇敬有加,但對‘鬼湖’卻是充滿敬畏和恐懼,一般不願提及此湖。現在說這湖下有通道可達‘神山’,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隋處長走到一面掛有阿里地區衛星地圖的牆壁前,揹着手看了會兒地圖,說道:“就算是湖下有通道,可這‘鬼湖’到‘神山’的距離可不短啊,張崇斌如果一個人潛水去尋找湖下的通道,那簡直是拿生命開玩笑!”
“是啊,那樣做很不理性,風險太大!”便衣男子在一旁補充道。
“我大哥,如果他真的這樣去做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是他讓我相信,世間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只有人想不到怎麼去做!”祁兵突然大聲說道。
衆人再次將目光投向祁兵……
祁兵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他看着衆人,又道:“有的事情,不能完全看表面現象,它的真相,也許與我們以往的認識有很大的差別。雖然,目前人類的科技很發達,也創造了輝煌的文明,可是,誰又能否認,這個世界上依然存在着大量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
祁兵這一番話,讓衆人一時無語……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電話響起,邢隊長過去接起電話,說道:“我就是……嗯,說吧。”
過了片刻,一直沉默不語的邢隊長掛了電話,他轉過身來,看着衆人嚴肅地說道:“今日凌晨時分,有人去了‘鬼湖’,並下湖潛了水。”
“哦?”衆人聞聽此言頓時一怔。
“那人一定是我大哥!”祁兵瞪大眼睛看着邢隊長。
“大約半小時前,有人將此事件報了警。但此人不是張崇斌,他將一紙畫有三角形和圓圈的奇怪圖案交給了警方。”邢隊長回道。
“謎圖!”便衣男子忙看向隋處長。
“果然是張崇斌,他真的去了‘鬼湖’!”隋處長點頭道。
祁兵這會兒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邢隊長低頭看了下手錶,再擡起頭來,說道:“既然目標已經鎖定,我現在就安排特戰人員前去‘鬼湖’,爭取儘快找到張崇斌。”
隋處長隨即對便衣男子說道:“董科長,你現在就安排人員去N市將錄影證據提取回來。”
“我也要去‘鬼湖’!請首長和領導批准。”祁兵突然大聲說道。
“不行,你的案件還沒有徹底結案。”便衣男子回道。
“請你相信我,我必須要去!雖然……我現在是一名犯罪嫌疑人,但在這個特殊時期,就當是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吧!”祁兵抗爭道。
便衣男子看着隋處長,隋處長看向張政委和邢隊長……
邢隊長用銳利的目光看着祁兵,突然大聲說道:“我相信軍人的忠誠,我來對祁兵的一切行爲負責。”說完,他大步走出會議室。
“鬼湖”
7月10日上午9點50分,阿里地區普蘭縣城的上空風雲突變,清晨時分還是一片光照絢麗的晴空此時已黯然失色。在這片風雲變幻的陰鬱天空之下,那聞名絕世拔地而起的“神山”已是被團團浮掠吞吐的濃厚霧氣籠罩,形隱神藏,不見真容。“神山”東南方向山腳地帶,一架直升機正低空盤旋在一個“月牙形”的湖面上,迷霧繚繞的湖面被螺旋槳旋卷的強風吹蕩起層層波浪。距此不遠處,是湖的北岸。岸邊上,呆立一個頭發散亂、兩眼通紅的男子,他目光迷離地盯着湖面一處,身體不時地抖動着……此人正是“鰩魚”。在岸坡上行的開闊地帶,停靠着幾輛軍車,三名渾身浸溼的“蛙人”正在車輛旁邊卸下各自的潛水裝備。此外,還有一隊軍人正齊手將一艘小型汽艇自岸邊往湖邊挪移……
這時,一輛軍用吉普車從遠處快速駛來,一直開到人員聚集處停住。車門打開,一身迷彩戎裝的邢隊長從車裡走了出來,緊接着,祁兵和另外兩名全副武裝的隨車軍人也從車裡跳了下來。
周圍的官兵看見邢隊長,迅即原地立正,目視行禮。
邢隊長一邊回禮一邊大步走向湖邊,當他來到岸邊站定,看着眼前的湖面,不禁暗皺眉頭。他轉過身來,對自下車就一直跟在其身邊的一名年輕軍人問道:“什麼情況?”
軍人回道:“報告大隊長,我們的潛水員已在30分鐘內兩次下水試潛,沒有發現搜尋目標。”
邢隊長又問道:“那在湖下,有沒有發現通道一類的特殊地質構造?”
“通道?”軍人先是一怔,馬上又作出回答,“沒有,因爲氣候突變,而且湖下有流速強勁的紊動暗流,潛水的條件非常惡劣,無法探底看清水下環境。考慮到強行潛水的風險過大,現在我們正準備通過投放ROV(一種無人遙控水下機器人)進行水下探測搜索。”說着,軍人用手指向已經駛進湖中的汽艇……
波濤涌動的湖面上,一艘小型軍用汽艇隨着涌浪不斷地上下顛簸着,在汽艇舷邊處,兩名軍人正徐徐地將一個外形如雪橇車般的橙色潛水設備投放入水……汽艇駕駛室內,另有兩名軍人在操作平臺上開始對ROV進行遙感控制,並通過監視器不斷接收傳輸過來的水下圖像資料……
邢隊長這會兒看向岸邊一直呆立着的“鰩魚”,擡手一指……
軍人立即答道:“他就是報案人。不過,我們發現這個人的精神似乎有些異常,他反映的情況不知道是否……”
軍人的話還未說完,一直站在邢隊長身後的祁兵突然拔腿跑開,直奔“鰩魚”而去,隨車前來的兩名軍人立即跟上……
祁兵來到“鰩魚”跟前,一擡手將“鰩魚”的身子扳了過來,他看着“鰩魚”通紅的眼睛,同樣紅着眼睛問道:“你告訴我,是否有人在這個湖裡下水了?”
“鰩魚”張大着嘴驚恐地看着祁兵,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你快點說啊!”祁兵雙目圓瞪大聲喝道。
“轟隆!”就在這時,當空突然一聲驚雷炸響,所有的人不禁感到頭皮一陣觸電般的發麻,於是岸上的人不約而同都仰起頭望向天空,卻不由地更是一驚,但見空中烏雲翻滾,氣勢沉墮似欲逼壓過來,片刻之間,一陣陣陰寒的狂風夾雜着豆大的水滴向“鬼湖”北岸勁掃襲來。與此同時,整個鬼湖湖面翻騰起帶着漩渦的渾濁涌浪,湖水的顏色也由深藍變成令人心瘮的暗黑。此刻,湖中的汽艇駕駛室內,遙控監視屏突然變色,亮度逐漸增強,一道白光驟然閃爍後,屏幕隨即變得一片墨黑,輔助屏上顯示的掃描聲吶和水下定位的數據也同時消失,整個水下圖像數據傳輸系統頓時完全中斷!
發生了這種意外情況,負責遙控監視ROV的兩名軍人不由地神色驚變,其中一名軍人連忙抓起對講機大聲喊道:“3號,3號,‘獵鷹’有緊急情況彙報!”
岸上,年輕軍人拿起對講機立即回叫道:“‘3號’收到,請‘獵鷹’立即回答!”
“報告,湖下突然出現不明光源,ROV失蹤了!我們的ROV失蹤了!”
“鰩魚”這邊突然大喊大叫起來,他似乎被炸雷驚醒,不,更確切地說,他是從迷離癡呆的狀態突然變得歇斯底里起來,表情極度扭曲,雙手狂揮亂舞着轉身就跑……
祁兵幾大步追了上去,一把將“鰩魚”拽住!無法前行的“鰩魚”轉過身來,他怒視着祁兵狂躁不安地掙扎着,同時嘴裡“嘰嘰呀呀”不知所云地喊叫個不停……隨後追上來的兩名軍人一前一後將兩人圍堵住。
“鰩魚”突然放棄掙扎,不再叫嚷,那雙佈滿血色的眼睛越過祁兵的頭頂,直直地瞪向了天空……祁兵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轉過頭朝空中望去:只見空中一團巨碩濃厚的黑雲緩慢旋轉着向湖面突兀沉降下來,漆黑的雲團中不時有杈狀閃電向湖面“刺”去,而垂直於這團雲霧的湖面之上升騰起一片陰霾瘴煙,猶如墨水浸透的魔法披肩,自動盤旋伸卷向天空……就在這時,那垂墜的黑雲下端突然冒出一根左右甩動的黑色長尾,其下方升騰飄起的黑色“披肩”頓時被攪動起來,與那“黑色長尾”舞動交織在一起,湖面與黑雲,就這樣被一條不停扭動着的黑色紐帶詭異地連接了起來。
“是龍捲風!”岸上驚怔的衆人這才紛紛反應過來。
這一刻,祁兵慢慢鬆開緊抓着“鰩魚”胳臂的手,不由自主地朝湖邊走去,直到鞋子和褲腿被撲上岸的湖水打溼才站住,他眼神迷茫地望着眼前這一罕見的天象……
然而,更令人不安的是,那條“黑色紐帶”似乎越來越粗,帶動着怪獸般猙獰的黑雲和層層翻滾的湖水朝岸邊席捲而來……
神色嚴峻的邢隊長看到這一幕,對身邊的軍人下達了指令:立即停止搜索行動,全體人員回撤到安全地帶。
當祁兵看到直升機低空飛離湖區,湖面上的汽艇快速停靠到岸邊,岸上所有的軍人緊張地將各種裝備打包裝上已經發動起來的車子時,祁兵迎着勁驟的風雨,對着勢不可擋旋轉逼仄而來的巨大黑雲,緊握雙拳“啊”地嘶喊一聲,淚水頓時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