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鬼魂軍隊
伴着周圍急促不安的呼吸聲,張崇斌想起了在貴州的“鬼屋”之夜,同樣是在黑暗中,同樣是詭異的安靜,還有那份不知所以的等待,讓他的身體愈發收緊,頭皮也開始陣陣發麻。就在這時,不知是從何處傳來陣陣似有節奏的震盪之聲,整個帳篷似乎也隨着這個聲音開始震動起來……
張崇斌突然感到一陣難以名狀的頭暈噁心,身心一陣恍惚,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一瞬間,他又有了種極度空虛沮喪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人想到死亡,既恐懼又渴望着死亡的來臨。“這感覺不對!”殘留的清醒意識讓張崇斌知道這不應該是屬於他自己的意識,有種東西似乎在控制、迷惑着他的心志。張崇斌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在自己的精神沒有徹底崩潰喪失理智之前,離開這封閉的空間走到外面去。可就在他剛一動身的時候,他腰間繫着的腰包突然不斷地動了起來……張崇斌伸出右手快速地向腰間摸去,一把抓住了這個不斷振動的東西,原來是那柄曾救他一命的金剛杵!張崇斌迅速從包裡掏出這法器,只見金剛杵的身柄如通電般地不斷震顫着,而鋒利的尖錐頂點竟然冒出熒惑的藍光。說也奇怪,自張崇斌握住這金剛杵,頭暈噁心的感覺頓時減弱。
這時,帳篷裡傳來陣陣嘔吐呻吟的聲音……“難道真的有妖魔鬼怪在此作祟不成?金剛杵,降魔金剛杵!它不是有降魔除妖的法力嗎?”張崇斌想到這裡,挺直了身子,一個健步衝到帳簾處,他猛地掀起帳簾向外看去……
“我的天!”張崇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前方迷霧中竟然出現一大隊若隱若現看不到盡頭的兵馬,其中很多人身披盔甲騎着戰馬,手裡拿着刀槍和盾牌,正浩浩蕩蕩地朝帳篷這邊列隊行進走來……
“又來了!它們又……又來了!”“白紙扇”驚懼地叫喊道,帳篷裡剎那間又恢復了安靜,但這份安靜旋即被打破,只見帳篷門口兩側的一堆“活物”像被突然扔進熱水鍋裡的老鼠般,瘋狂地向帳篷門口處蹦躥着涌來……
站在門口的張崇斌被背後的這股力量衝擠了出去,差點撲倒。而身邊這幾個“活物”卻一個個如同坐上彈簧一樣,飛一般地“彈”出帳篷,栽倒後都沒有再站起來。張崇斌正納悶這又是怎麼一回事的當口,祁兵猛地從帳篷裡跳了出來……
“我在這兒,快過來!”張崇斌忙衝祁兵喊道。
祁兵卻站着沒有動,他大口地喘着氣,胸口劇烈起伏着,只用那圓睜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張崇斌的心頓時一咯噔!
就在這時,帳篷裡又衝出一個人影,一出來就大喊一聲“都趴下”,說着用力甩開手臂將手中的一個圓桶狀的東西向前方的列隊人馬擲去……
“不好,是炸藥!”作出這個判斷的瞬間,張崇斌反身向祁兵撲去……“轟”的一聲巨響,張崇斌感到胸腹被大地猛地“拍”了一下,緊接着是一陣細碎的石渣粉塵灑落在身上……他吸到一口塵土煙氣,不由地一陣咳嗽,轉過頭來,向爆炸點望去,只見濃厚翻騰的塵霧中,那隊幽靈般的兵馬已消失不見了。張崇斌再轉過頭來看着身邊的祁兵,他發現祁兵的神情也已恢復了正常。
張崇斌慢慢站起身來,環望四周,他發現周圍的環境發生了變化,原先的帳篷不見了,地上多出一堆篷布。此時,這堆篷佈下面不斷地有東西蠕動着,好一會兒,從下面爬出兩個人來,分別是“白紙扇”和圓臉胖子。
“白指扇”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時無語。
圓臉胖子看到地上躺着自己的手下,他轉頭看向祁兵,然後將衝鋒槍端起,對準了祁兵……
祁兵慢慢挺直半蹲着的身子,眼睛直視圓臉胖子,而他垂下的右手做出了一個旁人幾乎察覺不到的動作,一把匕首已被大拇指按壓在掌心中,四根併攏的手指遮掩住尖刃鋒芒,隨着圓臉胖子的一步步迫近,祁兵已開始緩緩擰腰曲臂……
就在此刻,張崇斌一步跨到祁兵身前,用身體擋在兩人之間,“你要幹什麼?”張崇斌衝圓臉胖子喝道。
“幹什麼?他剛纔對我的人都做了什麼?!”圓臉胖子面目猙獰地叫道。
“剛纔的情形,每個人都不在正常的狀態!”張崇斌大聲回道。其實他知道這些倒地不起的“活物”一定是被祁兵自身後大力踢踹出來的。
“槍王”這時來到圓臉胖子身邊,按壓住他手中的衝鋒槍,冷靜地說道:“炸藥是我扔的,這些人是給震暈的。”
“白紙扇”這會兒緩過神來,當他聽到“槍王”說的話,又看到圓臉胖子孤立無措的樣子後,使勁朝地面吐了一口塵痰,然後眯縫着眼睛衝圓臉胖子說道:“這他媽的什麼狗屁安全地帶,你給老子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圓臉胖子顯然沒有想到“白紙扇”會衝他發脾氣,一時語無倫次,“啊……這個……三哥,我他媽的也不清楚啊!”
“你怎麼會不清楚?這地方是你選的,那些兵馬……”說到這裡,“白紙扇”突然半張着嘴沒了話音。
“那些人馬我從未見過啊,他們……他們根本就不是現代的……的部隊呀!”圓臉胖子爭辯道。
“難道是鬼魂軍隊?”“白紙扇”自語道。他轉過頭來,又對張崇斌說道:“張兄,你說這會不會是與我們要登‘神山’有關?”
張崇斌回道:“三哥,剛纔發生的這一切確實是太詭異了!若不是親眼所見,實難讓人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說着,他舉目四望,發現雖然迷霧因炸藥震盪消散了,但卻依然看不見夜空的星星,天空中似有濃厚的陰雲堆積。於是張崇斌又道,“至於這是不是與我們要登‘神山’有關……我覺得未必。剛纔,三哥你提到鬼魂軍隊,我倒是想起些事情來了,這些事兒,說出來也許可以幫助我們理解這種詭異現象,讓我們安心。”
“哦?”“白紙扇”眼睛一亮。
張崇斌道:“不知道三哥是否聽說過這麼一件曾在我們國內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聞。據說在北京的故宮,曾有守夜的保衛人員多次發現,在打雷的陰雨天裡,某些宮殿的宮牆上會突然出現翩翩起舞的宮女和執燈巡行的太監。後來有專家曾專門調查過此事,有種解釋說這是因爲宮牆是紅色的,這種粉刷宮牆的塗料中含有四氧化三鐵,而閃電會將電能傳導下來,如果碰巧有宮女、太監經過,那麼這時候宮牆就會起到類似錄影機的作用,將當時的電磁場信息存儲下來。如果以後再出現類似的環境條件,宮牆就會像錄像放映一樣,顯現出那些存儲下來的人物影子。這個事件若屬實的話,則說明自然界中確實存在着看似神秘但卻可以解釋清楚的詭異現象。而今晚出現的這支鬼魂軍隊,在我的印象中,古人也曾有過此類現象的記載。”
“那快說來聽聽。”“白紙扇”催促道。
“槍王”、圓臉胖子也湊過來圍在張崇斌身邊……
張崇斌若有所思地說道:“是這樣的,宋朝有個人曾編撰過一部叫《太平廣記》的奇書,書中曾提到一起‘洛陽鬼兵’的離奇事件。據書中所載,那起事件是發生在唐代開元二十三年六月間,當時唐玄宗正待在東京洛陽,而當地的老百姓卻被不知何處而來的一羣‘鬼兵’驚擾不堪,很多人爲此驚惶奔走不知去向,還有的人神經錯亂自相殘殺。起初,這些‘鬼兵’是從洛水南岸經過,城裡的人都能聽到喧囂之聲,待這羣‘鬼兵’來到洛水北岸時,空中又好像有成千上萬的兵馬發出嘈雜之聲。這種怪事當時每天夜裡都有出現,兩三次不等。”
“原來真是‘鬼兵’!”“白紙扇”心有餘悸地說道。
“這些鬼魂,能傷人嗎?”圓臉胖子問道。
“能。”張崇斌回道。
“啊?!”圓臉胖子驚叫一聲,張大了嘴巴。
“白紙扇”被圓臉胖子的反應驚了一下,他冷冷地看了圓臉胖子一眼,轉頭對張崇斌說道:“都是些虛幻的鬼影,怎麼可能傷人?”
“我說的傷人倒不是指刀槍的直接殺傷。別忘了,頭暈嘔吐也是受傷,是內傷。”張崇斌轉過頭來,看着眼前幽暗的山谷又道,“安全地帶,呵呵,你們知道這一帶更可能是個什麼地方嗎?”
看着衆人眉頭緊皺的樣子,張崇斌說道:“它很可能是一個葬送過無數人的絕死之地。”
“絕死之地?”“白紙扇”驚詫道。
“這種地形地勢,無論進來多少兵馬,若是被敵人前後阻截伏擊,那將必死無疑。”說着,張崇斌向西北方一指,對圓臉胖子說道,“你應該很清楚,翻過這岡底斯山脈,阿里的那一帶過去曾有個強盛一時的古格王國。這個古格王國在距今三百多年前突然神秘地滅亡了,而這個王國的十萬民衆更是莫名其妙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是說,剛纔出現的鬼魂兵馬是這些消失的人的冤魂?”圓臉胖子問道。
“那倒不一定。不過,要知道,如果古格王國的殘餘兵馬要是撤退逃命或隱匿下來的話,他們就極有可能會朝這個方向而來。當年,古格王國的國王和他的兄弟發生內鬥,這場兄弟之爭最後是國王的弟弟搬來拉達克的軍隊攻打了王宮,而拉達克就是現今印度控制地區的克什米爾,位於古格王國的西北方。顯然,古格民衆不會朝那個方向逃命,而是應該朝背離的方向走。而這一地帶,正是與拉達克相背離。”
張崇斌這話剛一說完,“白紙扇”就說道:“保不準這一帶就是過去的一個古戰場,萬人坑,真穢氣!”
張崇斌又道:“倘若如此,這麼多的冤魂,怨氣會是很大的!我們現在能挺過來,說明我們身上的陽氣比較足,手上的這些火力武器也是很好的辟邪傢伙。不過,此地不可久留,你們看這天,越來越陰沉,還有這空氣,全是股發黴的味!”說到這兒,衆人不禁都四下嗅了嗅……“我擔心,一會兒這山谷陰氣凝聚,那些鬼魂軍隊還會再來,而且時間越接近午夜,它們的能量就會越強大。到時候一旦我們體內的陽氣和這些辟邪的傢伙都抗不過它們,那後果可就難說了,說不定我們也會精神失常、自相殘殺!”
“白紙扇”看了下表,說道:“已經十點多了,張兄,我看,就現在登山吧。”
“也好,剛纔搞出的那爆炸聲響,說不定還會驚動某些部門,早點走免得夜長夢多!”張崇斌應道。
47000米驚魂逃亡
這時,地面上趴着不動的那些傢伙,有兩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圓臉胖子走過去,朝他們的屁股各踢一腳,讓他們打起精神去將熱氣球拖出來準備點火升空。
“白紙扇”和“槍王”則將地上的篷布掀起,找到裡面的登山服,“白紙扇”拿起一套就開始往身上穿戴起來……
張崇斌和祁兵站在原地沒有動,只用眼睛觀察着這些人的活動和站位。祁兵此時正瞄着靠近圓臉胖子腳下仍躺在地上的一個暴徒手裡的那支衝鋒槍,當他看見圓臉胖子轉過身去將注意力放在那兩個擺弄熱氣球的暴徒身上時,祁兵開始朝衝鋒槍的方向慢慢走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槍王”突然走到祁兵的前面,他一轉身攔住了祁兵的去路,道:“兄弟,你們的裝備在那車上。”說着,他朝車子的方向甩了下頭。
祁兵停住腳步,看了看眼前的“槍王”,平靜地說道:“我想去看看那位兄弟傷得重不重。”
“不必了。”“槍王”冷冷地回道。
“槍王”這種說話的語氣和姿態,讓祁兵不由地一愣……
張崇斌看到沒有合適的機會,就在後面喊了一聲:“匡軍,走,到車上換衣服去。”
兩人來到車上,見周圍無他人,祁兵小聲道:“有點麻煩,‘槍王’好像察覺到我們的意圖。”
“不會吧,他可能比較敏感而已。”張崇斌回道。
祁兵搖了搖頭,突然說了一句似問非問的話來:“崇斌,不知你是否注意到,‘槍王’的槍放在哪裡了。”
“放在哪裡?”
“手套裡!”
“什麼?”
“我剛纔發現,他戴着的那個大手套已做過特殊的處理。”祁兵神情嚴峻地說道。
“槍竟然放在了手套裡!”張崇斌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這才意識到“槍王”爲什麼剛到此地就提出要仔細看看服裝,原來他早有防備打算,可這卻出乎了事先的預料。
“他到底什麼來頭?”隔着車窗玻璃,張崇斌端量起遠處正在穿戴登山服的“槍王”來……
“情況有變。看來,我們必須要先除掉‘槍王’!”祁兵提示道。
“看情況再說,既然他已經有了戒備之心,我們就多加小心,沒有絕對的把握切不可輕舉妄動。實在不行……就在空中動手。現在,咱們先換衣服吧。”張崇斌心情複雜地說道。作爲一名黑幫職業殺手,“槍王”身上體現出來的綜合素質已讓張崇斌刮目相看,唯一讓他心痛的是,這樣的人怎麼會成爲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黑幫分子?道不同,不相與謀。“看來,心慈手軟在今夜是行不通了。”張崇斌暗念道。
此時,原本黝黑的山谷窪地被一團火光映亮。張崇斌和祁兵換好服裝下了車,看見光亮的上空一個巨大球囊正藉着風勢左右搖擺地鼓脹起來,球囊下部的開口處,冒出一團赤紅的火焰,下面載人的吊筐被幾道繩索固定在地面上。這會兒,幾個人正在往吊筐裡放置動力傘、氧氣瓶等器具。
張崇斌和祁兵一起提着一個大旅行袋來到熱氣球下。站在一旁穿戴得跟一隻黑熊似的“白紙扇”指着旅行袋問道:“東西還不少,裡面裝的什麼?”
“冰鎬、安全繩索,還有些地質勘探工具。沒有這些東西,上了山也是白費。”張崇斌一邊回話一邊和祁兵將旅行袋放進筐內。
“旋風炸藥!”祁兵在張崇斌耳邊小聲說道。
聞聽此言,張崇斌仔細看了看筐內已有的物品,然後轉過身來,指着筐內的一個木箱問道:“三哥,不是說不需要炸山嗎?”
“如果在山上遇到鬼魂軍隊怎麼辦?我看這玩意最頂用!”“白紙扇”振振有詞道。
“不是炸山,三哥說了,只用來炸鬼。”站在“白紙扇”身後的圓臉胖子插話道。
“原來如此。”張崇斌應付一句,不作深究。其實,“白紙扇”內心的道道,從他剛纔說話時的表情,張崇斌就看透了。炸鬼?呵呵,理由倒是挺充分的,但這是句真正的鬼話,炸“神山”纔是他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