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我們甩開它們了!”頭伸在車身外的段濤也大喊起來。
“我們這是開到了他們躲避的區域,他們就在附近!”祁兵突然又擰起眉頭說道。
“你怎麼知道?”張崇斌問道。
“槍聲和熊羆叫聲是同時聽到的,而且槍聲距離……”祁兵的話還未說完,果不其然,只見距離車子不遠的一側,突然發出一道道亮光,接着就是密集的槍聲。
祁兵腳下一點剎車,手臂猛地一轉方向盤,車子頓時原地掉轉過頭來。
“槍王”剛纔的那一槍是迫不得已的舉措。
原來,一直緊隨車後的熊羆在進入這個區域時,那跑在後面的大個熊羆突然又嗅到了某種氣味,它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改變奔跑的方向,直奔老六藏身的地方躥去……而老六的身邊還臥着“白紙扇”、“槍王”和巴特爾三人。
小熊羆在這一瞬間動作也遲緩下來,似乎在判斷是繼續追車還是跟隨大熊羆而去……
“白紙扇”等人一看這大熊羆竟然朝自己藏身的地方奔襲而來,立即手忙腳亂地爬起身來掉頭就逃,“槍王”最後起的身,在他起身前開了那一槍……“槍王”不愧爲槍王,這一槍正中大熊羆的左眼!9毫米口徑的巴拉貝魯姆彈的威力其實是巨大的,這種子彈若是打中人的頭部,半邊腦袋都能給轟掉,但大熊羆竟然抗住了。受此一擊,它站起身來仰頭一聲怒嚎,兩前爪在半空中瘋狂地舞抓起來……
當“槍王”發現這一槍竟然未能使其斃命,迅速起身朝另一個方向緊跑數步後低身潛伏下來,正準備放第二槍時,大熊羆已經俯下身子以更暴躁迅猛的勁速朝老六的方向追去……
看着來勢兇猛的野獸,慌張的老六隻感到兩腿癱軟,沒跑出多遠就自己絆倒在地。還沒等他再站起身來,大熊羆已經衝到跟前……已經嚇得張着大嘴但卻不會喊話的老六一邊狂開着手中的槍,一邊兩腿亂蹬着地,身子儘可能地向後挪動着……他身後的“白紙扇”用哆嗦的手緊扣着扳機,衝鋒槍和手槍子彈一齊射向大熊羆的身軀。子彈打在大熊羆身上,只是“撲撲”地陷入厚厚的皮肉中,不僅沒有撂倒這傢伙,反而讓它更加狂暴。大熊羆猛地又一前撲,一巴掌按住了地上蠕動的“獵物”,同時揚起另一巴掌向“白紙扇”抓去……“白紙扇”驚得一跳身,掉頭就向遠處逃去……
大熊羆沒有繼續追出去,而是就地俯首揮掌瘋狂地撕咬着地上的“獵物”……隨着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大熊羆抓起地上的“獵物”站立起來,又是一聲悶聲的長嗥,大熊羆猛一甩動前肢,那掌中的“獵物”頓時分飛出去……
張崇斌這邊在車內眼看着那空中的一截東西飛來,“砰”的一聲落了地,距離車前方不遠處,差點砸在車身上。
“是老六!”祁兵探身看了一眼道。
老六竟然被熊羆給撕碎了!這時,張崇斌也看清楚了那東西是人的上半截身子。一張破碎的人臉,齜牙咧嘴,一顆眼珠似乎已鼓冒出來,若不是從扯碎的衣服上判斷出是老六,光從面部,根本無法辨認出此人是誰。
這一刻,突然沒有了槍聲,也沒有了人的喊叫聲,可怕的安靜,使荒蕪的黑暗瀰漫着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道……車外的猛獸在等待,每一個仍活着的人也在等待着,但是這樣的等待,只能讓人更爲難耐!就在張崇斌愈發感覺身冷心寒的時候,那隻個頭小的熊羆突然從黑暗中躥到車前,它一口咬住老六的脖子,然後叼着鮮血淋漓的半截“獵物”仰起頭來朝車裡張望……
“怎麼?這熊羆難道有着類人的智慧,竟然玩出這種心理戰!”張崇斌再次感到震驚。就在此時,祁兵一踩油門,車子猛地前衝直奔小熊羆撞去……
小熊羆似乎吃過一塹長了智慧,這一回它反應很快,敏捷地跳到一側躲過了車子……祁兵並沒有讓車子減速,而是繼續踩着油門直奔前方的大熊羆而去……“哐”的一聲,那直立着正舞着前臂的大熊羆猛地橫飛出幾米遠……滾落在地,大熊羆發出一聲悶叫,拱身反撲到車前,它兩前掌搭在車頭引擎蓋上,龐大的身軀緊貼着保險槓。
祁兵連忙換擋動車,發現車子動不了了!此時,車身後的小熊羆朝這邊快速奔來……
“你們都待在車裡,別出來!”祁兵急速說完,然後迅即跳下車子關緊車門。
張崇斌知道祁兵這樣做是想引開小熊羆,可這太危險了!他一邊看着車外的祁兵,一邊盯着車前的大熊羆,心似乎已經堵住了嗓子眼。好在大熊羆這回沒有再站起身來,看見近在咫尺的“獵物”,它只是臥在車頭處原地仰頭嗥叫着……
於是,張崇斌連忙起身跨進駕駛座位上,嘗試着重新發動車子……
段濤這時拉開了車門,也跳下車去。
“你下來幹什麼?!”祁兵大聲說道。
“我要和你在一起!”段濤大聲回道。
“你這是添亂!趕快回車裡保護好張總!”祁兵厲聲喝道,猛地一推跑到身邊的段濤,然後跑出去讓自己暴露在無遮掩的空地上。
段濤沒有心理準備,被祁兵這麼一推,腳下自絆趔趄地跌倒在地上。當他重新坐起身子時,突然他的手在地上摸到了一個令他心跳的東西——手槍。
此時,那小熊羆卻並沒有向祁兵奔去,而是繼續朝車子這邊跳躥奔來……
段濤興奮地站了起來,正當他要衝祁兵喊話時,但見那隻小熊羆竟迎面朝自己撲來,他一時原地呆愣住了……
這時,只聽“嘿”的一聲大喝,祁兵已飛身趕來,在距離小熊羆身後不到5米之處,將手中的匕首飛甩出去……這一刀正中熊羆後脖子,整個刀刃盡入皮肉之中。這個部位,對於任何野獸都是要害。只是,匕首尖刃過於精短,殺傷力有限,無法直接讓此類猛獸挨招斃命。小熊羆受此劇痛,本能地改變了獵捕的目標,只見它猛地轉過身去,號叫着朝祁兵撲去……
祁兵一個縱身側閃,靈巧地躲過了小熊羆的正面前撲,然後“之”字形地朝背離車子的方向跑去……
“槍!我這兒有槍!”段濤大聲地朝祁兵喊道。
祁兵聽到了段濤的喊叫,回聲道:“把槍給我扔過來!”
段濤聞聲,後撤一大步甩開臂膀將手中的槍投擲出去……
“小心!”張崇斌突然推開車門,飛身撲向段濤,兩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尚未來得及起身之際,先行轉過身來的張崇斌一手撐着地,一手立起尖刀朝着正向他頭部揮過來的一隻大黑掌猛力刺去!這把鋒利的潛水刀的大半刀身一下子扎進了那黑掌中,還沒等張崇斌將刀拔出,那黑掌猛地一縮,將刀子給帶走了。
俯在地上的段濤回過頭來,當他看見身後那晃晃悠悠又站起身來的大熊羆時,一骨碌爬了起來,大喊一聲:“你給我死去吧!”話音未落,段濤整個人已是衝了過去,蹦跳起來將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入大熊羆的另一隻冒着綠光的眼睛!
“嗷”一聲哀號,大熊羆沉重地倒臥在地,渾身不停地抽搐起來……
且說祁兵這邊,他憑着手槍落地的聲音,一個飛身魚躍撲將過去,然後就勢一滾潛伏在草地上。此時,他的手裡已經握上了一把****式手槍。有槍在手,祁兵內心頓覺踏實萬分,但他突然又感覺到這槍的重量似乎不對,連忙檢查一番,發現彈匣已空,只剩下壓在槍膛裡的最後一顆子彈。
此時,小熊羆已近在眼前,再起身繞跑,已是來不及了!祁兵很清楚,這顆子彈必須擊中熊羆最敏感最脆弱的部位纔不算浪費,這個部位就是熊羆的眼睛,可是,那9毫米強殺傷力的子彈都不能讓熊羆一槍斃命,這7.62毫米的子彈又能如何?但是,祁兵已沒選擇的餘地,閃念之間,那傢伙已經迎頭趕到,兩隻眼睛與俯在地上的祁兵眼睛對視上了。此刻,順着脖子傷口處不斷涌着血水的小熊羆渾身毛髮乍立,猛地立起身來……
“啪”的一聲槍響,祁兵扣動了扳機。幾乎就在同時,“啪”的又是一聲槍響,祁兵身後不遠處冒出一道亮光火線……隨着一聲長長的悶聲嚎叫,“撲通”一聲,熊羆栽倒在祁兵的眼前,只見熊羆兩眼處已是兩個血肉模糊的黑洞,整個軀體一動不動了。
祁兵回過頭來,看見“槍王”。四目相對,二人似有默契地彼此點了下頭。
張崇斌這邊聽到兩聲短促的槍聲,隨即又聽到一聲悽慘無力的嚎叫後,頓感心中一塊“重石”落地。他打開手電,和段濤一起向槍聲響過的地方跑去……此時,祁兵和“槍王”也迎面向他們走來……
確認了兩隻熊羆都已斃命後,段濤接過手電,向四周照去……過了好一會兒,“白紙扇”一個人持着槍不聲不響地像幽靈一樣從黑暗中冒了出來。但是,巴特爾的身影,卻沒有出現。
“白紙扇”來到散落着老六殘缺肢體的地方,目睹腳下的一堆殘肢碎肉,他神情沮喪,持槍的手臂不斷地抖動着,彷彿依舊驚魂未定。在這片黑暗空蕩的荒灘草地上,圍站在一起的衆人胸口劇烈起伏着但卻各自無語,保持着一份不自然的黯然沉默。伴着空氣中濃烈的血腥味道,張崇斌緊皺眉頭四處環望……“巴特爾下落不明,車子也出了故障,而且,這一地帶周圍是否還潛伏着其他兇險,實難預料,顯而易見,原地呆立着絕非辦法。”想到這些,張崇斌率先發話道:“此地不可久留,大家趕快集中到車裡躲避。”說完,他來到“白紙扇”身邊,低聲道:“三哥,走吧,我們需要馬上作出下一步行動的安排。”
“白紙扇”這才緩過神來,他看了眼張崇斌,一言不發地轉過身朝自己坐的車子方向走去。衆人來到車子旁,齊力將傾倒的車子擡起復位,然後陸續上了車。這回,“白紙扇”主動坐在駕駛座位上,他將車子開到巴特爾的車子附近停了下來。下了車,“白紙扇”提槍走到倒臥在地的大熊羆身邊,端起衝鋒槍對着那野獸的腦袋就是一頓猛射,直到子彈全部射光才罷手。然後,他悶頭不語地又回到了車上。
衆人聚在一個車裡,依舊都不說話,一時間,車內的氣氛沉重壓抑……張崇斌左右看了看,再次率先打破了沉寂,問道:“巴特爾呢?有誰知道他在哪裡?”
等了片刻,無人回答。
張崇斌又道:“沒有了嚮導,那後面的路將無法成行。現在,需要把他給找回來。”
“哼!”“白紙扇”的鼻子裡發出個聲音,緊接着,又發狠地說道,“巴特爾,他敢回來,老子非親手宰了他不可!”
張崇斌看着“白紙扇”,語氣嚴肅地回道:“三哥,你需要冷靜。今晚上的事,確實很邪行、很意外,但這不能完全怪罪巴特爾。首先,是我們的車先陷入了水坑走不動了,這一耽擱纔沒有及時離開此地。”“白紙扇”瞥了眼張崇斌,但卻沒有說什麼。張崇斌見他沒有反駁意見,又接着說道:“因爲我們沒有火力武器,整個局面纔會如此被動,否則,老六不會死的。所以,我認爲,原先的合作方案需要調整。”
“白紙扇”陰沉着臉,這會兒開了口道:“張兄,還調整什麼?!這沒槍的人一個沒死,有槍的倒死了人!”
“槍,要看是誰用,怎麼用!”祁兵一旁插話道。
段濤見此,也張開了嘴,他一邊指着張崇斌右側肩膀撕裂開口的羽絨服一邊說道:“你們現在倒來勁了!我大哥爲了救你們冒險開車撞那野獸,這才讓你們有時間從車裡逃出來。可我們……看看這兒,這要不是我大哥福大命大,我們這邊早就出大事了!你們呢,在我們危險的時候,爲我們開過一槍嗎?!”
“好了,都別再說了。”看到段濤越來越激憤的樣子,和“白紙扇”紅一陣白一陣的臉色,張崇斌打斷了段濤的話。
“匡軍,大濤,你們倆現在下車去把巴特爾給我找回來!”張崇斌轉頭又對白紙扇說道,“三哥,老六的槍現在就在匡軍手裡。最後那隻熊羆,就是匡軍用槍幹掉的,這槍以後就留給我們防身用了,三哥不會不同意吧?”
“白紙扇”陰着臉不作聲……
“糾正一下,最後那個傢伙,是我和韋兄一起幹掉的。”祁兵說道。
這時,“槍王”從一個硬紙盒子裡取出1顆7.62毫米口徑的子彈放在“白紙扇”跟前,“白紙扇”看了眼“槍王”,又看了眼祁兵,這纔開口道:“可以,但子彈由‘槍王’分配。”
祁兵無聲地冷笑一下,伸手將這顆子彈捏在手裡,轉身帶着段濤跳下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