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失憶的病人
藏區某軍營內
7月12日上午8點10分。一名機要參謀走進特種作戰大隊邢隊長辦公室內,將一份傳真遞交給邢隊長,口頭彙報道:“報告大隊長,昨天傍晚,西藏登山學院的三名學員發現喜馬拉雅山脈北帶南坡地區有燃燒的篝火,通知學院後,學院派出救援隊前去營救。在事發地點,他們發現一名不明身份昏迷不醒的男性遇險人員。在送往當地醫院救治時,經查實,確認該遇險人員正是我們在尋找的於‘鬼湖’失蹤的張崇斌。”
“人是在山上發現的?”邢隊長不解地問道。
“是的。這件事是有些蹊蹺,據救援的人說,他們最初發現只有這麼一個人靜坐在一個靠近懸崖邊臨時搭起的帳篷裡,身上只穿了套保暖內衣,周圍沒有任何專業登山器具,人就那麼坐着而且已經深度昏迷,看着就像是一個脫離塵世的苦修行者。”機要參謀解釋道。
邢隊長看着傳真件上從現場拍下的人像照片,問道:“現在他人在哪裡?”
“報告,人已經轉移到我軍區醫院。”
“嗯。崔參謀,你現在就聯繫張政委、隋處長還有董科長,一起去醫院。”
“是。”
醫院住院部,上午10點30分,邢隊長帶着崔參謀與張政委、隋處長、董科長一起來到軍區醫院。在宋院長的陪同下,這一行人來到了一個單間病房。
推開房門,衆人步入房間來到一張病牀前。此時病牀上正平躺着一個手臂扎着點滴的入睡男人,男人的面部顯然已被修理清洗過,面孔乾爽整潔。
“沒錯,此人正是張崇斌。”董科長點頭確認道。
“老宋,病人現在什麼情況?”邢隊長看向宋院長。
“病人身體沒有明顯損傷,但機體很虛弱,反應遲鈍嗜睡,症狀很像是因高原反應導致大腦缺氧。”宋院長回道。
“真不可思議,他明明從‘鬼湖’下了水,怎麼會在200多公里開外人跡罕至的山上被找到?”張政委自言自語道。
“現在可以喚醒他嗎?”隋處長開口道。
宋院長看向站在一旁的特護護士,護士忙走向前來,道:“此前給他清潔身體時,他曾醒來過,但整個人好像失憶一樣,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衆人一聽,不禁都皺起眉頭。董科長這時對護士說道:“如果對病人身心健康沒有特別不良的影響,請你現在將他喚醒。”
護士點了點頭,上前拿起茶几上的一條溫溼毛巾輕輕擦拭着男人的面孔……男人漸漸有了反應,緩慢地睜開眼睛。
“醒過來了。”護士起身說道。
董科長伏下身子看着男子的眼睛,問道:“張崇斌,還記得我嗎?”
張崇斌慢慢轉動着眼球,有些迷茫地看向董科長,沒有作答。
“張崇斌,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兄弟祁兵,經過我們調查覈實,我們認爲,他的行爲不構成犯罪。現在,相關意見已經轉給司法機關複覈,相信祁兵很快就能獲得自由並恢復名譽!”董科長大聲說道。
董科長說完這番話,張崇斌沉靜了好一會兒,突然,他眼睛流閃一道神采,嘴角展露一絲笑意……
“看,病人有反應了,他現在能聽懂你們說的話!”護士滿臉興奮地說道。
“張崇斌,如果你能說話,就請告訴我,你去‘鬼湖’潛水乾什麼?怎麼又突然出現在雪山上?”董科長見狀緊接着問道。
張崇斌的神情復歸沉靜,眼睛裡的神采漸漸收斂消逝,整個人似乎沉浸在深遠的回憶中……
顯得有些擁擠的病房此刻沉寂無聲,衆人都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病牀上的張崇斌……
“……光……光……”張崇斌突然脣齒啓動,吐出不成句的幾個詞來。
“光?是什麼?”邢隊長跨前一步問道。
“水……水中……白光……白光……”
“我們知道水下有光,那白光究竟是什麼?”董科長追問道。
“上、下都是……飛轉的……飛轉的……生命……飛轉的……生命……”張崇斌重複着最後的話語。
“白光……是會飛的生命?”站在病牀邊的護士聽着這些話,茫然地自言自語道。
“能量!”張崇斌突然用力說道,接着又神情木然地斷斷續續地念叨,“生命……高級的……生命……”
“能量……是高級生命?”董科長暗自揣摩着張崇斌想要表達的語意,但一時無法透徹理解,這令他不禁皺緊眉頭。
張政委看着張崇斌搖了搖頭,道:“所答非所問啊。”
“病人還不是清醒的,這是他的夢境或是幻覺囈語。”宋院長說道。
“那他什麼時候能夠完全清醒過來?”隋處長問道。
宋院長面色一沉,語氣有些憂鬱地回道:“病人從失蹤到發現超過30多個小時,而長時間大腦缺氧會造成智障等不可逆轉的損害。所以,病人是否能夠完全恢復到以前的清醒狀態,暫時還不好說。”
聽了這番解釋,衆人皆神情沉重,一時無語。
臨走之際,邢隊長囑咐道:“老宋,請你這邊全力以赴做好救治工作,想辦法讓病人完全恢復過來。”
董科長上前緊緊握住宋院長的手,道:“拜託!”說完,他以期許的目光看着對方。宋院長默默地點了點頭。
7月14日上午10點。
剛剛睡醒的張崇斌此時正安靜地端坐在牀上,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
突然,病房門被打開,值班護士從門外帶進四個人來,分別是祁兵、段濤、巴特爾,董科長最後一個走了進來。
再次看見自己的大哥,祁兵和段濤兩大步衝到了牀前。“崇斌,崇斌。”“張總,你看,我們都來了!”兄弟再次重逢,祁兵和段濤一時興奮地難以自己。
張崇斌轉過頭來,卻沒有說話,只是神態安詳地看着祁兵和段濤……
“崇斌啊,我的問題澄清了,我自由了,可以重新過正常人的生活了!”祁兵緊緊握住張崇斌的手有力地說道。
“是啊,張總,就是昨天,警方正式撤銷了對隊長的通緝和立案,祁隊長是無罪的!我們都是無罪的!”段濤興奮地大聲道。
張崇斌仍舊沒有說話,轉過頭去又將眼睛望向窗外……
祁兵和段濤似乎意識到什麼,他們安靜下來,神情緊張而又茫然地仔細看着張崇斌的模樣……一直看不到期待的迴應,當他們回收的目光落在張崇斌身着的病服上時,祁兵猛地轉過頭去看向身後的護士,聲音顫抖地問道:“我大哥……他究竟怎麼了?他這是怎麼了?”
“張哥,張哥啊,你怎麼了?難道你不認識我們了嗎?”段濤衝到張崇斌面前,抓住他的手臂失聲地嚷道。
一旁的巴特爾原地站立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所措……
望着祁兵通紅的眼睛,護士似乎嚇着了,忙看向董科長……
董科長上前走到祁兵面前,說道:“請你們都剋制住自己的情緒。要知道,最初發現張崇斌的時候,他人在雪山上已是昏迷不醒。轉到這個醫院後,邢隊長和我部領導都很重視病人的情況並作出指示,現在從院長到值班護理人員,大家都在想辦法做全力救治工作,爭取讓病人早日康復。你們的心情我理解,這兩天,病人的情況已在不斷好轉。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理解並配合好醫務人員的工作。”
“昏迷在雪山上?是在‘神山’上嗎?”祁兵忙問道。
董科長黯然地搖了搖頭,道:“不是,而是在距離‘神山’二百多公里遠的喜馬拉雅山脈中。”
“人在喜馬拉雅山脈?”祁兵頓時陷入茫然中。
“現在你們都已看到了自己的大哥,他正在康復當中,等他完全康復後,我們會安排將他送回N市。”董科長說道。
祁兵沒有再說什麼,轉過頭去默默地看着張崇斌……
“病人需要休息了。”護士這時提醒道。
“那我們走吧。”董科長招呼道。
祁兵再次走到張崇斌跟前,站立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這個世界沒有什麼能夠難倒你。大哥,我相信你,我等你早日康復,我會親自來接你回家的!”
說完,祁兵拍拍出神的段濤肩膀,幾個人轉身跟隨董科長一起走出了病房。
傍晚7點。
祁兵一個人拎着幾袋新鮮的香瓜、葡萄等水果再次走進張崇斌的病房。
此時,張崇斌正平臥在牀,祁兵將水果輕輕地放置在牀頭櫃上,然後慢慢地搬來牀邊的木凳坐下,他默默地看着沉靜閉目、神情安詳的張崇斌……
這會兒,祁兵伏下身來,準備將張崇斌被子往上提提,突然,他的手被另外一隻手抓住,祁兵不禁一怔,當他看見張崇斌睜開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時,更是一驚差點叫出來!
“別出大聲!”張崇斌突然開口道。
“崇斌,你……你醒過來了?”祁兵壓着嗓子興奮地問道。
“我早就醒過來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我現在告訴他們去,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張崇斌卻輕輕地搖了下頭。
“爲什麼啊?”祁兵被搞糊塗了。
“如果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那麼,有些話就不能說,至少現在還不到說的時候。”張崇斌道。
“崇斌,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難道……有人在暗中威脅你?”祁兵眼睛一瞪道。
“沒有人威脅我。不過……”張崇斌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你說呀,既然沒有人威脅,你擔心什麼?”祁兵兩手握拳急迫地問着。
“世間有些事情,也許只可被有緣的人知道。如果過早說出來,世人理解不了,反受其困擾。”
“天機不可泄露……是吧?崇斌,我明白了,你從水下進去,卻從遙遠的雪山歸來,突破了時空的限制,你一定是在湖下發現了這個秘密!”祁兵恍然驚悟道。
張崇斌看着祁兵驚歎的表情,平靜地說道:“也許,還不止這些。”
祁兵聽着,無言以對。
沉默之間,張崇斌又道:“我已測試過,目前,我的發現還無法被世人廣爲接受。所以,這一切不可強言明說。不過,我會想辦法將這天機告訴世人,但必須選擇合適的時機,以合適的方式與有緣人說。”
聯繫自己所遭遇的一切,祁兵此刻深深地理解了張崇斌的用心,於是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祁兵,聽着,我要離開這裡。你找機會,告訴我父親找他以前的部下,那人在咱們家鄉是部隊療養院的院長,讓他們以親屬要求和能夠提供更爲便利的護理條件爲由,將我接回家鄉治療。”張崇斌囑咐道。
“明白。”祁兵回道。
2永不沉沒的方舟
德國薩克森國家圖書館
7月15日上午9點,尼科獨自來到德國薩克森州的德累斯頓城。這座歐洲著名的巴洛克風格的文化古城處處都附襯着德國人特有的精準規範、謹慎執着的性格,這讓從中國西藏輾轉返回英國倫敦卻受師傅冷落的尼科重新找回了他渴望的那份熟悉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重新擁有激情、期待與自信。帶着這份感覺,尼科走進了薩克森國家圖書館。
薩克森國家圖書館收藏了瑪雅時期關於世界末日預言的原始文獻:德勒斯登抄本。
尼科在一位年輕漂亮的女講解員的陪同下,來到了一間陳列着兩條高約1米的長排玻璃櫃臺的展廳。隔着櫃檯玻璃,尼科傾伏身子,仔細地看着那上面整齊排放着的一篇篇顏色發黃的手寫文稿。這些手稿上面佈滿了各種瑪雅象形文字和符號,女講解員一旁提示到:這個手稿是古瑪雅最美麗複雜的著作,形成的時間大約在公元1200~1250年之間,主要內容多與天文學有關,還有些是對降雨和農業的預測。如今全球只剩下三份抄本,另外兩份分別在馬德里和巴黎。
“我想知道,關於世界末日的預言部分在哪裡?”尼科問道。
“哦,先生,它在這手稿的最後一章。”講解小姐微笑着引領尼科前走幾步,來到玻璃櫃臺的一端指着一篇畫有“鱷魚噴水”圖示符號的手稿道,“手稿的這部分內容描述了世界末日那天,天空烏雲堆積、電閃雷鳴,地球將被黑色的大雨毀滅。您看這個自天上噴水的‘鱷魚’,它的出現就寓意着大雨將毀滅世界上的所有生命。”
尼科仔細看過後,站直身體,長長噓出一口悶在胸腔的氣息,然後開口道:“瑪雅預言的世界末日,主要是與一場災難性的氣候相關。”
“先生,您說得沒錯。不知您是否認識尼克拉古伯教授,他研究這份手稿已有20多年了。據他說,記載災難性氣候事件正是這部手稿的核心內容,因爲瑪雅人對時間週期很關注而且有自己獨特的精準計算方法。在瑪雅曆法中,有一個以1872000天,也就是5125年爲一個週期的‘太陽紀’輪迴。根據這部曆法,我們現在這個‘太陽紀’正處在即將結束的末期,就在2012年的冬至日。難道再有不到10年的時間,我們就會‘幸運’地見證‘世界末日’?可我還這麼年輕……”說到這裡,漂亮的女郎做出一個顯得無辜而又無奈的表情。
尼科微微一笑道:“關於‘世界末日’的預言,在人類的歷史上一直就沒有斷過,各個國家都有很多不同的版本。不過,每次到了驗證毀滅的時刻,世界依然存在,而那些預言卻一個個地破滅了。”
“先生,您的話聽起來真令人開心。”女郎莞爾一笑道。
“不過,瑪雅人的預言與衆不同,憑着他們精準的歷法計算,也許他們真的可以提前看到這個世界的未來。”尼科突然又嚴肅地說道。
女郎睜大着迷人的眼睛,吃驚地看着尼科……
“你剛纔提到瑪雅曆法有個5125年的‘太陽紀’週期。如果想要驗證這個預言是否準確,有個簡單的辦法就是,讓時間倒退一個‘太陽紀’週期,看看那個時候地球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那麼久遠,如何知道啊?”女郎問道。
“時間是很久遠,不過還好,這個工作有人已經做過了。俄亥俄州史前氣候學家隆尼湯普森就曾在海拔5100米的秘魯安第斯山的古老冰層中發現大約5200年前,也就是瑪雅曆法上一個‘太陽紀’的末期,那片曾是溫暖沼澤、綠草如茵的高山地帶突然間都被冰雪覆蓋了。這說明,那個時候地球的氣候發生了突變。這個結論,從非洲乞力馬扎羅山上同一時期的巖芯樣本中也得到了佐證。”
“這麼說,世界末日真的要在2012年來臨了?”女郎頓時緊張起來。
“別這麼緊張,放鬆些,否則你會嚇着我和那些遊客。我想你應該知道,《聖經》提到過這個世界曾被大洪水毀滅過。事實上,世界各地很多民族也都有‘世界曾被洪水毀滅’的傳說。可你看現在,我們,還有身邊的這些人,不正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嗎?人類並沒有被滅絕不是嗎?”
“那是因爲有上帝出現,還有諾亞方舟!可是,現在呢,神明在哪裡呀?誰都沒有看見……”女郎壓低着聲音說道。
“不!”尼科打斷了女郎的話,“神明從未離開過我們。請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有個再大的洪水也淹沒不了的地方,那就是永不沉沒的方舟!”
聞聽此話,女郎那雙迷茫的眼睛裡漸漸光彩閃亮……
3衆妙之門
西藏某醫院住院部
7月16日上午10點。董科長來到院長辦公室,從宋院長手中接過兩份傳真件,分別是張崇斌家人請求轉院的函件和北海某海軍療養院開具的同意接受張崇斌轉院療養的《證明》。
看着這兩份傳真,董科長一時默然不語。
宋院長開口道:“我已讓人覈實了這兩份傳真的來源,確認屬實。病人離家這麼遠,而且時間不短了,他的家人很着急,現在本院也沒有特別的醫療措施,病人的狀況是需要時間慢慢恢復的。”
“宋院長,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要回去跟領導請示一下。”董科長說道。
“哦,我已經與邢隊長通過電話,他的意思是如果你們這邊沒有特別的要求,就以尊重病人家屬的意見辦理。”
董科長點了下頭,與宋院長握手告別後,轉身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