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張恆差點吐血。
正滿懷敬意聽你痛訴革命家史，沒想到話題卻突然回到業務上來，你這畫風轉換得也太快了吧。
我們可是連飯都還沒吃啊。
果然，每個大佬都是心機BOY啊。
哪怕諾伊斯一向以寬容甚至懦弱著稱，牽涉到公司的重大事項，他還是巧妙地使用了話術，在緬懷過去的同時，不知不覺將張恆裝入套中。
這麼一說，幾乎令張恆無法反駁。
喝了兩口涼水，整理了思路，張恆說道：“對此我深表遺憾，不過我尊重你和你們所有同事的選擇，並向你們致敬。”
他舉起服務員剛剛倒好紅酒的酒杯，所有人跟着舉起酒杯，“乾杯。”
“可惜我還未滿21歲，第一口是按照我們華人傳統，接下來請你們隨意。”放下杯子，張恆拿起刀叉，吃起熱騰騰的牛排。
美國佬的飲食傳統堪稱可憐，有點檔次的餐廳都是外裔開的，意大利，中國，RB，西班牙，墨西哥，愛爾蘭等等。
這裡就是一家意大利餐廳，菜色極其豐富，海鮮拼盤，什錦菜湯，通心粉，牛排，烤龍蝦，薩拉美肉腸，披薩，沙拉，巧克力冰淇淋，一道道菜按照流程依次上來。
張恆開啓饕餮模式，全程猛吃，不再說話，這讓準備迎接他話頭的諾伊斯很不適應，心不在焉地吃着，不時觀察着他的表情，英特爾的其他三人也只能陪着老闆如此。
“請問，你們有沒有意大利鱈魚醬？”中途，張恆忽然放下刀叉，詢問站在不遠處的服務生。
服務生很快送來一大盤鱈魚醬，張恆示意他把盤子放在法金面前，微笑道：“法金先生，聽說這是你家鄉最有名的特產，請好好享用。”
法金愕然，隨即尷尬地笑笑：“就如羅伯特說的那樣，稱呼我費德里科好了，謝謝你，張。”
“張，你去過維琴察？”諾伊斯若有所思問道。
“沒有，我是偶然在一份雜誌上看到過報道，由此知道了費德里科的家鄉。”張恆笑笑，“其他人我也記住了，羅伯特的家鄉是愛荷華伯靈頓，特德的家鄉是紐約州曼徹斯特，至於愛德華，很遺憾，那篇報道沒有提及。”
蓋爾博幽默道：“看來作爲新人，我的名氣還跟不上公司的腳步。”
大家全都笑了，諾伊斯幾人深深看了眼張恆，暗暗欽佩他的記憶力。
嚐了口最後送上來的冰淇淋，張恆微微欠身示意其他人繼續，輕輕放下餐具，用餐巾擦嘴。
所有人也都停下來，諾伊斯道：“張，要不要去一樓咖啡廳坐會？”
“去我房間談吧，讓他們把咖啡送上來。”張恆微笑道。
“好吧，那就打擾你了。”諾伊斯沒有多想，起身同他並排往外走。
跟在後面的蓋爾博眉頭皺起，晚餐前好不容易達成的優勢氣場一掃而空，老闆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被對方牽引着走，這可不是好兆頭，然而此時自己又沒辦法直接上去提醒，只能祈禱老闆能挺住。
到了房間，張恆不急着討論業務，和諾伊斯等人討論起英特爾最賺錢的EPROM（可擦除可編程只讀存儲器，需要紫外線照射來擦除數據），看似漫不經心問道：“1702A紫外線照射時間過長的問題，貴公司解決得如何了？”
諾伊斯一愣，說道：“已經有了進展，我們馬上會推出新的2716，擦洗時間只需要不到半個小時。”
“上次在雜誌上看到是弗洛曼發明的EPROM，現在還是他在負責嗎？”
這下諾伊斯吃了一驚，過了會才搖頭道：“多夫去了非洲，現在是別人在負責。”
蓋爾博心中凜然，這個年輕人對英特爾的瞭解之深令人震驚，如此看來，8008應該有很大的市場，只是公司還沒有找到罷了，或許就躲藏在之前討論整理過的文件裡，自己回去要再好好仔細審查一遍了。
“非洲可不是好地方啊，祝他好運。”張恆笑笑，轉而和諾伊斯討論起運動來。
大學時代諾伊斯獲得過美國中西部大學生跳水賽冠軍，還曾經當過健身器材的廣告模特，話題就圍繞跳水、健身和中國功夫展開，張恆甚至讓陳鎮寧出馬，同諾伊斯比試了一下扳手腕。
諾伊斯無奈地應付着，心中漸漸有些浮躁，今天自己出馬是抱着無論如何也要敲定這筆訂單的心態來的，沒想到對方這麼難纏，幾次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接自己關於8008業務的話頭。
他看了下手錶，20點出頭，終於按捺不住直接開口：“張，關於8008，貴公司還準備和英特爾合作嗎？”
你終於沉不住氣了啊！
張恆心中暗爽，卻面容苦澀道：“羅伯特，8008原來的客戶因爲性能問題跳票了，如果使用8008作爲我們未來產品的核心，我們有些擔憂啊。”
諾伊斯立刻說道：“你放心，技術上絕沒有問題，價格也是可以商量的。”
蓋爾博差點捂臉，鬱悶地看看老闆，又看看兩個技術人員，這兩人臉上卻隱隱有着喜色，他心中暗歎，技術人員同市場人員看到的永遠不可能一致啊。
張恆猶豫道：“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個選擇，英特爾的8008，或者TI的TMX1795，兩者性能指標差不多，我們也很爲難啊......”
林良湊到他耳邊，“小聲”道：“老闆，或許你可以等去過德克薩斯後再做決定，蓋裡·布恩先生前天就熱情邀請你過去，他們很樂意負責來回機票。”
事實上，TMX1795纔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塊微處理器（CPU），由CDC（由CTC改名而來）與TI合作研發，比8008還要早問世2個月，而蓋裡·布恩正是TI微處理器項目的總負責人。
張恆在洛杉磯的確有打過電話給TI，也同布恩短短聊過幾句，可對方反應完全沒有林良說得那麼殷切，相反還很不耐煩。
對於此時擁有4.5萬名僱員的TI來說，遠在香江的大恆科技如同螻蟻。
TI爲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價，原時空中，TMX1795最後同樣被CDC拒絕了（這家公司很牛，拒絕了歷史上兩塊最早的CPU，無意中改變了CPU的發展史）。
隨後把它推銷給美國最大汽車銷售商福特用於充當發動機控制器的努力也宣告破產，TI於是宣佈停止營銷TMX1795，把精力放在更有利可圖的計算器芯片上。
TMX1795就此無聲無息地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中......
四年後，由TMX1795大幅改進後製造的第二塊CPU——TMS900，同樣沒有獲得應有的市場份額，TI黯然退出CPU市場，從此再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