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大熒幕上閃爍着,突然一個熟悉的人出現在上邊。安淮遠推了詹燁凌一把,“你看,那不是你大哥?”
詹燁凌倒滿酒杯緩緩坐直了身體,看詹天橋一臉滄桑的被推到媒體的面前,他做在輪椅上這幾年,雙腿因爲萎縮已經只剩了皮包骨,被一條大大的毯子蓋住,腳下的鞋一左一右,一看就是完全沒知覺被套上去的,但還是意大利定做的名牌。
“詹先生,你也覺得那件事情是你弟弟做的,您身爲那次事故的當事人,應該對事情的內幕最清楚不過吧!”
詹天橋苦澀着一笑,“事情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再翻出來說有什麼意義,我已經任命了。”
衆記者一片譁然,詹天橋有傷感的說,“只是這件事情我不希望再繼續下去了,我的老婆沒有錯,她已經走了,請大家就此放過。”
詹天橋在觀衆的眼裡,瞬間成了一個包容而善良的男人,他沒有說的很清楚,但是不也正是因爲無奈嗎?
安淮遠癡癡的笑,“你覺得如果安雅看到這一幕會怎麼辦?”
詹燁凌一口酒悶下,喉嚨向下火燎燎的疼着。他開始眯起眼睛盯着熒幕上的詹天橋。
詹燁凌記得,每一次他回到那個家,詹天橋迎接他的都是隨手就能抓起來扔的東西。
詹天橋該多恨自己,但在媒體的面前卻裝作不在意。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詹燁凌本以爲,他會對這媒體破口大罵,反而是這樣煽情的出演,引起了詹燁凌的懷疑。
“你少喝點,早點回去。”詹燁凌起身,整理了身上的西服。回頭看安淮遠依舊頹廢着握着酒杯。
他頓了頓,“雖然這新聞爆出來是餘玲的執筆沒錯,但是我就算不相信那個女人,我也相信你,我不覺得你的眼光會那麼差,或許是你瞭解的太少了。”
詹燁凌拍了拍安淮遠的肩膀,離開了。
“餘小姐,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作爲承諾我已經兌現,現在你的父母已經平安的回到老家了。”
餘玲該說謝謝麼?她反應了一秒之後直接破口大罵,“陰謀!你們的陰謀絕對不會得逞的!”
周信在電話那段哈哈的笑,“可是跟餘小姐有什麼關係呢?你在心疼你那個小戀人?我看還是算了吧!你們不合適,如果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我倒是可以收編了你。”
餘玲憤怒的甩掉電話,但是她身子突然癱軟到不行,一頭就栽進了牀裡,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心也像被挖空了一般。
餘玲自從事情爆出後,就被陳文睿推到了輿論的面前,當好多麥克風對向自己,“餘玲主編,請問您爆出的事件有多少的真實性。”
“餘玲主編,這好像涉及到了個人的隱私問題,雖然最爲同行我也對您的行爲很佩服,但是您也逃避不了違規職業到底的問題。”
……
餘玲種種生命,那則消息爆出來,並非她的本意,但是在這個時候誰會聽?就連餘玲也根本不知道,當初小樓泄露出去,到底是出自誰的手臂。
舒語有最大的動機,但是如果是陳文睿有意袒護,餘玲能有什麼辦法,她只能按照陳文睿的意思,把責任全部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最終以辭職告一段落。
餘玲曾經在印象堅持那麼多年,因爲當年陳文睿的父親對自己有恩,但她還是被陳文睿請走了。並且代價是餘玲將終身不能再入這一圈,因爲她觸及了這圈子裡最基本的原則。
工作沒了,大不了換一份。餘玲無法走出來面對的,是安淮遠,還有曾經的黎清宴和詹燁凌。
所以這段時間,餘玲給自己租了一個不到30平的小房間,就再也沒有出門。
她幾乎每天都躺在牀上想,自己跟安淮遠就這麼結束了嗎?她這一聲大概不會再愛了,因爲愛不起。
餘玲哭過之後,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半夜涼風乍起,然後暴風雨下了一夜。餘玲晨起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頭上很暈,她撐起手臂坐起來,才發現昨晚睡的太沉,竟忘了關窗戶,窗臺邊被雨水灌了一地的水漬。
餘玲抓着牀頭站起來,走去衛生間,想要拿塊抹布擦地,但是手上一滑,她就順着洗漱盆的邊緣坐在了地上。
她病了嗎?她不可以病,因爲沒有人會照顧。
短暫的暈厥後,餘玲再次睜開眼睛,覺得眩暈的感覺減輕了一些。她緩緩站起身,看鏡子中的自己,臉色慘白了一片。
餘玲剛租下這個小屋不久,很多東西都沒有帶過來,因爲事件之後她以前住的地方也總是被記者包圍着,餘玲不能回去取藥。
餘玲扶着牆下樓,招手攔了一輛車,“麻煩你送我去最近的醫院。”
安淮遠從更衣間換好衣服出來,一邊走路,一邊扣着腕子上的鈕釦,有迎面而來的醫生過來主動打照顧。
“安博士,這次還是麻煩你了。要我不是我們醫院水平不達標,也不能麻煩您親自過來一趟。”說話的正是本醫院的胸外科主任。
安淮遠淺笑,“沒關係,技術本來就是要互通的,如果貴院還有什麼需要,再給我打電話就行。”
安淮遠突然看着對方的表情的滯住,他面前的胸外科主任也就下意識的回頭,“安博士,有認識的人?”
安淮遠臉色有些不好看,“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安淮遠扔下這句話就擦着主任的身邊跑了過去,一個拐角,他準確的抓傷了餘玲的手臂。
手裡手裡捏着的藥就扔到了地上,倒是沒有驚呼,因爲她真的沒有力氣叫出來。
只是看見安淮遠那一刻,餘玲心虛的低下頭,把臉別到了一側。
“餘玲?”
安淮遠的語氣帶着錯愕,這才半個月的時間,餘玲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模樣!
“我沒什麼好解釋的,正如你看到的那樣,文是我發的,你可以起訴我。”
餘玲想要低頭撿地上的藥,但是頭上又眩暈了一下。安淮遠扶住她,“我只想問問,你是生病了嗎?”
餘玲始終沒敢擡起頭,因爲她害怕看安淮遠的眼睛。
“是生病了,難道安先生這麼好心的要幫我看病嗎?我可是傷害了你們全家,抓着逝者不放,又陷害詹燁凌的人,安先生該恨我纔對。”
安淮遠真的該恨餘玲,這麼長時間沒見,安淮遠也的確這麼做的。如果不是餘玲,這個城也就不會亂成現在的樣子,還有本已經恢復了平靜的那個家。
母親病倒,父親每天在牀邊的嘆息。
但是安淮遠看見餘玲的這一眼,發現自己根本恨不起來。安淮遠把手背貼上餘玲的額頭。
他爲自己找着藉口,“拋去一切的外因,至少我現在在你面前是個醫生。”他說完打橫把餘玲從地上抱起來急匆匆的往回走。
“你放開我!我是你的仇人,安淮遠你給我看清楚!”餘玲從來不會這麼軟弱,或許是因爲生病的緣故,她撕扯着安淮遠胸口的衣服,傷心的哭了起來。
醫院走廊上的人好奇的看着這對人,紛紛議論着。
安淮遠走到一扇門前,腳一踹,那門就嘎吱一聲開啓。接着餘玲聽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安博士,這到底是怎麼了?”
呼吸內的女醫生,曾經是安淮遠大學時的同學,所以就連安淮遠回到這個醫院偶爾來幫忙,也是經過她的介紹。
“你幫忙看下,她發燒不輕。”安淮遠把餘玲放在了診臺上,餘玲自然的背過身,用背脊對了安淮遠。
安淮遠發現她瘦了,說不上的一種酸楚。
或許真的像喬禛霖說的,他至少要問問清楚,沒必要一個做了壞人的人,把自己搞的這麼悲慘。她丟了工作,精神狀態也有點失控,她那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安淮遠有點想不通,而且在事情流出之前,安淮遠記得餘玲在自己父母面前淡淡的笑容,是發自內心,他還是猶豫,想至少要等餘玲好起來。
“喂,安淮遠,你這是走後門嗎?去給她掛個號!”
安淮遠差點忘了,他朝餘玲又看了一眼,“那就麻煩你了。”安淮遠轉身就離開了。
再次回來的時候,辦公室裡只有她的大學同學。安淮遠問,“她人呢!”
女人聳聳肩,“沒辦法,我只是按照正常流程幫她檢查,但是她一下自己就把我推開了,然後一個人跑了。”
女人神經兮兮的靠過來,“安博士,她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安淮遠瞪了一眼,轉身就跑開了……
走廊上安淮遠一邊跑一邊四處張望,嚇得餘玲一下子從牆後縮了腦袋,貼上牆壁的那一刻,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下來,“對不起安淮遠,我真的沒臉見你。”
……
事情過去大概半個月的時間,儘管還會有很多拿詹燁凌事情說話的媒體,但是氣焰已經消去了不少。
這城裡從來不缺爆炸性的新聞,沒誰會追着一個看不到結果的遲遲不放手。
詹燁凌想今天該回去家裡看看。儘管隨曉告訴自己,這段時間黎清宴把天天帶的很好,但是詹燁凌真的很想他們,也很想回家裡好好的睡一覺。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詹燁凌暗下了眸子。
沒辦法,他不能因爲心裡的厭惡毀了自己該做的事情,“爸,你找我有事?”
詹若成一下子竟沒辦法回答,有事?詹燁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還會這麼淡泊的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