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兩個身份

大清早起來,愛威利斯主教就有一種預感,今天肯定有好事在等着他。

他的預感一向很準確。事實上,教會裡面能夠坐到主教位置的人,全都擁有類似的能力。這種對未來的預知,是修煉神術達到相當的境界時,自然而然會出現的能力。神術修煉得越高,對未來的預知就越清晰準確。

讓手底下的修士將早餐端上來,愛威利斯主教一向都是在自己的休息室享用早餐,只有在節日或者某些特別的時候,他纔會到下面的大廳和其他修士一起進餐。

沒有誰能夠責備他太過特殊化,在聖科萊門多大教堂裡面,他是絕對的主宰。正是因爲有這樣的自由,所以他一直都不打算升上去,否則,以他的資歷,其實早已經可以成爲大主教候補了。

不過,那樣的話,他就必須離開這裡進入聖母大教堂。在那裡,頭頂上有一個現任的大主教壓着,旁邊還有至少四個大主教候補在那裡虎視眈眈,別說沒有現在這樣的權柄和風光,甚至連說話做事都不得不非常的小心。

愛威利斯主教暗自嘆了口氣,只要一想到這些,他心裡就不太舒服,他很清楚自己不跨出這一步的話,恐怕終生都只能夠停滯在主教的位置上了。

原本這也不能算是什麼壞事,因爲他並不是一個很有理想的人,能爬到主教的位置,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了。不過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絕對不能夠讓一個和他有仇的人,爬到他的頭頂上。

想到這裡,早晨起來時候的好心情,突然間變得一塌糊塗。最近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爲這件事情而煩惱,半個月之前,他的老對頭舍菲斯突然間放棄了安登修道院院長的位置,申請成爲大主教候補。

雖然現任大主教身體非常健康,而且也沒有繼續往上爬的意思,因此大主教的位置至少在十年內不會有所變化,但是,十年之後,情況就難以預料了。萬一舍菲斯真的爬了上去,成爲下一任大主教,到了那個時候,自己的日子就難過了。

心事沉重,早餐也變得味同嚼蠟,愛威利斯主教的心裡有一種連盤子一起扔出窗外的衝動。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他聽到有人在敲門。

在聖科萊門多大教堂,沒有人敢“隨隨便便”敲他的門,所以這同樣也意味着,敢敲門的不是有萬分緊急的大事發生,就是某個他不能夠隨意得罪的人物前來拜訪他。

剛纔還異常糟糕的心情一下就平靜了下來,能夠坐到主教的位置,這點修養還是有的。

將食物和餐盤推到一邊,愛威利斯主教站起來走到門口,反正這頓早餐他也沒有心情繼續吃下去了。

對於神職人員來說,浪費食物本是一項大罪,不過有緊急情況發生的時候,自然就另當別論了。

打開門一看,主教知道早晨起牀時的預感已經應驗了,站在門口的是那位大財神——財政大臣芭瓦德維伯爵。

“很高興見到您,又需要我提供什麼幫助嗎?”愛威利斯主教滿臉堆笑地說道。上次那筆生意確實讓他非常滿意。直接獲利雖然不多,但是從炒賣金銀上面,他發了一大筆財。

“我這次來,首先是爲了感謝您,您介紹給我的那個人確實是個人才。”芭瓦德維伯爵同樣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

“那當然。”愛威利斯主教對卜哥已經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不過他嘴裡卻說道:“爲了您的事情,我可以說是費盡了心機,那個少年是夏姆修道院出來的孩子中最出色的一個,原本我還打算培養他成爲教會的高層呢。”

這種口不應心的話,伯爵當然不會當真。

請伯爵坐下之後,愛威利斯主教再一次詢問起伯爵的來意。

兩個人打過交道,已經知道對方的爲人,有些事情用不着兜圈子。更何況伯爵並不認爲自己這一次要辦的事情有多麼困難。

還沒有說話,芭瓦德維伯爵先把一份信件放在了桌子上:“這是陛下開出的推薦書。”

信並沒有用火漆封上,這類推薦書用不着保密,所以愛威利斯主教隨手將信件打了開來。

推薦書並不是國王親手寫的,完全是一派官樣文件,不過最底下的確有陛下的親筆簽名。

“護衛騎士?爲什麼要用到這個頭銜?”愛威利斯主教沉默不語。

讓他想不出的是,芭瓦德維伯爵爲什麼會找上他?想成爲護衛騎士其實很簡單,對現在的教會來說,護衛騎士只是一個換取金錢的頭銜,麻煩的反倒是要找到夠資格的推薦人。

仔細看了一眼那個簽名,雖然並非鑑定專家,他仍舊有絕對的把握,這個簽名是真的。

“這件事情好像用不着我幫忙啊。”愛威利斯主教輕輕地掂着那份推薦書說道。

“其實並不只是一件事情,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主教大人幫忙。所以乾脆把兩件事情一併拜託您。”芭瓦德維伯爵這才提到自己真正的來意:“首都魯普奈爾北面有個小鎮,不知道您是否聽過?”

愛威利斯主教連連搖頭,他不是萬事通,更不是地理學家,雖然住在首都魯普奈爾,其實他對首都魯普奈爾也不是很瞭解。如果把他一個人扔在大街上,他有七成的可能會迷路,平常不管他要去哪兒,都有馬車帶他去。

芭瓦德維伯爵早就猜到了主教的反應,說實話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在此之前他也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這個小鎮確實不太有名,如果不是這次狂歡節慶典上出了些事情,我和您一樣對此一無所知。”

“難道那個小鎮和狂歡節慶典上的刺客有關?”愛威利斯主教不知道伯爵在打什麼主意,對他來說,這種事情還是少沾爲妙。

雖然他並不關心刺殺事件,更沒有刻意打聽調查結果,不過偶爾也聽到了一些傳聞,刺殺似乎和賽拉瓦爾有關。

按照慣例,在這種國與國之間的遊戲當中,教會一向扮演公證員和調停者的角色,最忌諱的就是讓自己捲入太深。

芭瓦德維伯爵當然不可能說實話。他不可能說,幾個月前自己無意中在陛下那裡看到了密偵處的報告,裡面提到了這個小鎮的名字。而他又恰巧和手底下的人提起了這個小鎮,才意外得知他在這個小鎮居然有一份產業。

他花了幾天的時間瞭解這個小鎮的情況,小鎮的很多方面都引起了他的興趣,他看到了一條新的財路。在炒賣金銀的暴利即將消失的現在,他確實需要新的資金來源。

不過,這些事情當然沒有必要讓局外的人知道。

所以,芭瓦德維伯爵並沒有回答主教的問題,他只是將身體往前湊了湊,低聲問道:“在那個小鎮上有一位拉托爾神父,我想知道這位神父是屬於哪個派系的?他在爲誰工作?”

“拉托爾神父?”主教的腦子裡面對這個名字完全沒有印象,這也難怪,整個法克有幾千個神父,他怎麼可能全都認得。

“這件事情很急嗎?”愛威利斯主教問道。

芭瓦德維伯爵當然明白這樣問是什麼意思,他用兩根手指從衣服的插兜裡面,拈出了一卷東西。

愛威利斯主教接過一看,那是幾張黃金兌換券,總共能夠兌換兩百盎司的黃金。最近這段時間炒賣金銀,讓他對這類東西的用途和價值瞭若指掌。

現在,一枚金幣差不多相當於四分之一盎司的黃金,也就是說手裡的這些紙片,等於八百枚金幣。不過這種兌換券直接就可以炒賣,在黑市上實際可以兌換八百五十到九百金幣。

這筆錢不算多,但是和芭瓦德維伯爵讓他幫的忙比起來,又顯得有些太多了一點。

轉念一想,愛威利斯主教暗自猜測,伯爵這樣的慷慨,或許是暗含着把他拉下水的意思。想要對付教會的人,自然由教會的人出面最爲合適。

這同樣也意味着,在這筆好處的後面,可能還會有幾筆豐厚的酬勞。

做完交易,兩個人又閒聊了一會兒,伯爵告辭離開。

芭瓦德維伯爵的馬車就停在聖科萊門多大教堂的門口,門前是聖科萊門廣場,地方很大,有得是停車的位置。

卜哥此刻正坐在馬車上。

看到芭瓦德維伯爵從教堂裡面出來,卜哥連忙恭恭敬敬的打開車門。

“第一件事情解決了,雖然護衛騎士的頭銜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不過,有總比沒有要好。”伯爵一邊命令車伕讓馬車跑起來,一邊說道:“爲了這個頭銜花了一筆錢,我會把這筆錢算在你的酬勞當中,畢竟是你得到了這個頭銜。”

卜哥在一旁靜靜聽着。他並沒有任何不滿,這件事情原本就在他預料之中,芭瓦德維伯爵絕對不可能白白便宜了他。事實上,就算不是在伯爵手底下幹,當初在巡迴劇團的時候,坎妮小姐做事風格也和這差不多。

卜哥並沒有詢問伯爵爲了這個頭銜到底花了多少錢,他知道就算問出來,也肯定會摻雜水分,他需要付出的絕對比真實數字要多,他同樣也可以肯定伯爵不會讓他過不下去,這筆債他可以長期欠着。

“接下來我們去密偵處。”伯爵說道,這句話既是說給卜哥聽,同樣也是說給趕車的馬伕聽,果然話剛說完,馬車方向一轉,拐上了另一條路。

“您不會是想讓我加入密偵處吧?”卜哥苦笑着問道。芭瓦德維伯爵帶着他過來,卻沒有讓他跟着進入聖科萊門多大教堂,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密偵處沒有我的人。”伯爵輕輕嘆了口氣。他一向以長袖善舞而着稱,在首都魯普奈爾很少有人不賣他面子,但是負責密偵處的德普里科特侯爵恰恰是那很少的幾個人之一。

除了確實沒有手下在密偵處供職之外,伯爵還有一個想法就是,不希望有太多的人插手那個小鎮。

到現在爲止,知道他對那個小鎮發生了濃厚興趣的人,就只有卜哥、安德魯和兩個執事。愛威利斯主教或許能夠猜到些什麼,不過那頂多就是一些猜測,而且這位主教先生雖然貪婪,卻懂得分寸,不會多管閒事。

從聖科萊門多大教堂到密偵處總部並不遠,兩個地方都位於首都魯普奈爾的中心環圈之內,馬車走過幾個街區就到了。

在法克的各個部門之中,密偵處的總部是最儉樸的,一排四層樓的磚砌房子,外牆沒有絲毫裝飾,甚至連雕塑都看不到一座,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的人,或許會把這幢不起眼的建築物當作是多層式的倉庫。

伯爵讓車伕把馬車停在了密偵處總部門口,接着朝着窗外打了個招呼。在法克,他不敢隨意亂闖的地方並不多,這幢大樓卻是其中之一。

密偵處總部的門房立刻跑了出來,在首都魯普奈爾,不認得財政大臣芭瓦德維伯爵馬車的人並不多。

車門雖然被打開,伯爵卻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過了幾分鐘,從密偵處總部大樓裡面快步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來。

“芭瓦德維伯爵,很榮幸見到您,德普里科特侯爵已經告訴我您會到這裡來,以及您到這裡來的目的,您身邊的這位,想必就是甹浦男爵。”

那個中年人走到車門前說道。

芭瓦德維伯爵並不認識這個中年人,他和密偵處的人並不熟悉,不過他來的時候也猜到會是現在這樣。至少他絕對不會奢望,德普里科特侯爵那個老頑固會和他見上一面。就連讓卜哥加入密偵處都是憑藉國王陛下的意志,才讓那個頑固老頭點頭答應。

那個中年人似乎沒有邀請伯爵進入密偵處總部的意思,芭瓦德維伯爵是非常聰明的人物,當然不會那麼不知趣地想要到裡面去坐坐。

讓卜哥下馬車後,芭瓦德維伯爵只說了一句:“我會讓人把你的馬車趕到這裡來。”然後他又和那個中年人打了個招呼,就告辭離開了。

看着伯爵的馬車走遠,卜哥跟着中年人走進那幢四層樓的房子。

走進密偵處總部,那個中年人提醒道:“這裡不是一個能夠隨意走動的地方,沒人帶路的話絕對不要亂闖。這裡也沒什麼貴族和平民的區分,不是你的直屬上司,就沒有人會來管你的事情,同樣你也沒有資格管其他人。”

“連德普里科特侯爵也要遵守這條規則嗎?”卜哥試圖給中年人找一個難題。

“沒錯。”中年人的回答乾脆而且出乎預料。

卜哥當然不會相信,只不過他不會將之說出口。

“讓我們先互相認識一下。我知道你的身份,不過在這裡任何身份都是沒有意義的,甚至連名字都沒有意義。

“以我來說,我在這裡的身份是三科的科長,你可以叫我K先生,而你則是三科的科員四十七號。你不需要認識三科的其他人,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可以直接聯絡我。”那個中年人說道。

“如果您不在呢?”卜哥問道。

“放心,就算我不在,我的辦公室也總是會有人值班,不僅白天,晚上也是如此。二十四小時那裡總是會有一個人,那個人知道怎麼找到我,要是真的無法聯絡到我,那個人會把你的事情傳遞給更上一級的人物。”

K先生說道。

卜哥早就聽說過,密偵處是法克王國控制最嚴密的一個部門,就連軍隊都無法與之相比,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會嚴密到這種地步。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上了四樓,密偵處總部大樓裡外都一樣簡樸。房子甚至顯得有些老舊,地板踩上去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樓梯口一直往左側走,K先生的辦公室快要到走廊盡頭了,房門上面吊掛着一塊銘牌,上面寫着“三科”。

辦公室很小,也很簡陋,狹長的房間一前一後放着兩張辦公桌,靠牆整整齊齊地放着一排放檔案資料的櫃子。

後面靠窗的那張桌子是K先生的,坐在前面的就是他剛纔所說負責值班的人。此刻正在值班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身上帶着一股士官的味道。

“你先認一下地方,以後有什麼事情就到這裡來找我。”K先生說道。

卜哥一直仔細傾聽着K先生說話,同時他也注意着四周。

這房間樸素得讓人有些意外,別說裝飾品了,就連一點屬於個人的物品都看不到。但是,在房間的天花板上,鑲嵌着一顆像是水晶球的東西,不過這東西比通常見到的水晶球要小得多,只有核桃般大小。

這當然不可能是一件裝飾品。卜哥隱約感覺到那可能是一件魔導器。

對於普通人來說,魔導器絕對是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生僻字眼。卜哥也是在看了那些鍊金書籍之後,才知道世界上存在着這麼神奇的東西。

他也才知道,鍊金術之所以存在,並不是因爲人們想要將廉價的金屬變成黃金,鍊金術原本的目的其實就是爲了能夠煉製出魔導器。

傳說之中那種能夠信手招來閃電,踏一腳便山崩地裂,用一句咒語就可以殺死無數人的魔法師,事實上並不存在,魔法師徒手就能施展的魔法非常有限,大部分魔法都需要在特定魔導器的幫助下才能夠使用。

可惜現在真正的魔導器很難看到了。對於教會來說,魔法師和魔導器是最大的禁忌,教會可以容忍鍊金術的存在,可以容忍有人私下研究鍊金術,但是對於魔法師和魔導器卻絕對不會手軟。

看着天花板上鑲嵌的那枚晶瑩剔透的珠子,卜哥不由得想起以前聽過的一個傳聞。

據說各國的王室和某些顯赫豪門,都秘密地供養着一些魔法師。這些魔法師平時只管自己修煉不問世事,只有在供奉者被逼迫到窮途末路的時候,纔會出手幫忙。

如果那東西真的是魔導器的話,看來這個傳聞並不確切,至少魔法師不只是在危難關頭出手,平時也會做點事情。

就在卜哥胡思亂想的時候,K先生早已經替他辦好了一切手續。

“從現在開始,你是密偵處三科的正式成員了。”K先生讓卜哥在一份文件上簽名之後說道:“現在我帶你去培訓科,在那裡你將接受爲期三週的訓練……”

“三週?”卜哥打斷了K先生的話:“我從來沒有受過任何訓練,三週的訓練,我能夠學到什麼?”

“放心。”K先生不以爲然地說道:“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比成爲一個密探更加容易的了,就算白癡也能夠成爲一個合格的密探。”

K先生所說的培訓科居然在地下室。

卜哥並不知道這個神秘莫測的密偵處總部到底有多少層地下室,不過他絕對可以肯定,密偵處總部的深度要超過高度。

經過地下室一樓的時候,卜哥隔着厚厚的一道鐵門,隱約聽到一絲沉悶而又淒厲的慘叫聲,就算不用腦子,他也可以猜到這裡是幹什麼的。

培訓科在地下五層,同樣有一道厚厚的鐵門隔絕着。一路上所有的鐵門其實都是同一個模樣,外面包裹着鐵皮,表面釘滿了密密麻麻的鉚釘,門的正中央有一道縫隙,那是窺視窗口,能夠讓裡面的人看到站在門外的人。

“唰”的一聲響,窺視窗口的隔板被拉開,露出一雙混濁卻顯得異常兇悍的小眼睛。那人看了一眼K先生和身後跟着的卜哥,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隨着一陣“叮鈴噹啷”的聲音,門被打開了。

門一開,卜哥就聽到裡面傳來拳打腳踢的聲音,那聲音劈啪作響,異常清脆,而且空氣中帶着一絲震爆的感覺。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開門的人吸引過去。

在流浪的時候,他曾經看到過很多殘疾人,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像眼前這位先生那樣醜陋和可怖。

那雙微微浮腫的小眼睛已經夠可怕了,卻還遠遠比不上那張臉的恐怖程度。在卜哥看來,那甚至不能夠說是臉,更像是被馬踩踏過的一張麪皮,貼在了一塊畸形的石頭上面。

這個人臉是歪的,背也是駝的,整個人弓得就像是一隻蝦米。

“領新人來受訓?”那個醜陋的駝子說道。他的聲音異常沙啞,就像是在敲一面破鑼,但是他的語氣卻流露出一種油滑的感覺。

卜哥一向認爲殘疾人幾乎都懦弱而卑微,總是試圖尋求別人的憐憫,但是站在這個駝子面前,他卻覺得渾身發冷,好像隨時都可能被殺死。

就在這個時候,“匡”的一聲巨響,將他震得耳鳴目眩,地面和四周的牆壁也隨着這聲巨響不停地顫動着,無數的灰塵窸窸窣窣地掉落下來。

這聲巨響,將這裡每一個人的注意力都轉移了過去。響聲過後寂靜了幾秒鐘,隨之而來的是一串慌亂而又嘈雜的腳步聲。

又過了好一會兒,五六個人擡着一個擔架疾步走了出來。擔架上躺着一個人,此人身材魁偉,穿着厚厚的軟式防護服,頭上戴着硬質海綿的防護頭盔,手上、腳上同樣也戴着護臂、護肘、護膝和護腿。

“這是在你之前受訓的新人。”守門的那個駝子冷冷地說道。這句話將卜哥嚇得不輕。

幸好身旁的K先生連忙安慰道:“放心好了,你用不着接受這樣的訓練,密偵處有十幾個科室,每個科室都專管一個方面,有的管對內的事務,有的專門對外,還有專門負責行動的。這個人十有八九是負責行動的科室剛剛招收來的新人。”

聽到K先生的解釋,卜哥原本狂跳的心,稍稍平靜了一些,不過當他和那副擔架擦肩而過,看到擔架上的人扭曲變形的手臂以及嘴邊冒出的血沫,他的身體又一下子僵住了。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穿過走廊,他們走進了一個足夠用來跑馬的大廳。

一個光頭巨漢剛巧從裡面走出來,巨漢的面孔呆板得像是一塊花崗岩,光光的腦袋上橫七豎八佈滿了傷疤,身上的肌肉一塊塊的,就像是吹漲的氣球。卜哥僵硬的身體根本來不及閃避。

幾乎在一瞬間,他感到自己像是讓馬車撞了一下似的,整個人一下子飛了出去。

等到卜哥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那個巨漢已經旁若無人地走遠了。

這很丟臉,不過卜哥並沒有打算找回面子,他還不至於那麼瘋狂,爲了自己的尊嚴,向這樣一個怪物挑戰。

“那個人是這裡的教官?”卜哥忍不住問道。

“是的,不過不是你的教官。”守門的那個駝子也一起進入了大廳:“這裡總共有五個教官,每個人教的東西都不一樣,不過最基礎的東西由我負責。你先等一下,等我把這裡收拾乾淨。”

卜哥並沒有感到意外,這種地方專門弄一個守門的好像太奢侈了,守門人兼顧清潔的工作,順帶作爲基礎科目的教官,確實是非常合理的一件事。

雖然能夠理解,不過他的心裡確實有些不舒服,畢竟在一個看門人兼清潔工的手底下受訓,沒有人會感到愉快。不過卜哥卻也不敢說要換一個教官,萬一換成剛纔那個光頭怪物,他甚至不敢保證自己能夠被擔架擡出去。

突然間卜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前方,在前方的牆壁上有一個凹陷下去的人形,人形的下方還掛着一絲血沫。守門人兼清潔工正拿着一個大拖把清洗血跡。

就算不用腦子想也可以知道,牆壁上的這個人形就是剛纔那“匡”的一聲造成的。

剛纔擔架和他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看得非常清楚,擔架上躺着的人並沒有死,只是受了重傷。

什麼樣的人捱了那麼一下居然還不死?他已經有些難以想像了,而能夠將這樣一個人弄得如此悽慘,又會是何等可怕的怪物?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K先生也走進了大廳。他好像是來看熱鬧的。

似乎猜到了卜哥心裡在想什麼,K先生指指牆壁說道:“幹我們這一行,閱歷非常重要,見識過越多,知道的也就越多,也更容易發現些什麼。

“剛剛那個人是個騎士,能夠承受這樣的重擊,說明他的身體已經練得不錯了。會被打得一直吐血沫而且停不下來,則說明他對身體內部的能量循環的掌握還不夠。”

“身體內部的能量循環?”卜哥問道。騎士是詩歌和戲劇之中經常出現的角色,不過那些東西里面從來沒有提到什麼身體內部的能量循環。

“這是騎士要學的東西,如果你有興趣,可以找個騎士訓練場去看看,雖然各家的訓練方法都不一樣,不過基礎概念都差不多。”K先生說道。

“如果是一個已經掌握了身體內部能量循環的騎士,會變得怎麼樣?不會受傷嗎?”卜哥問道。

“也會受傷,只不過掌握了身體內部能量循環的騎士,懂得如何壓制傷勢,如何讓損傷的器官放鬆,嘴裡吐出的會是黑色的淤血。”K先生解釋道。

“那位教官想必已經掌握了身體內部的能量循環吧,他很強嗎?”卜哥問道。

“強?”K先生微微一笑:“在普通騎士裡面算是厲害的吧,不過比起那些真正厲害的騎士,還差得遠。”

卜哥已經無法想像了。那樣的怪物還不算厲害,那麼,真正厲害的騎士究竟強到什麼樣的程度?

K先生接下去說:“騎士等級一般大致分成四等,最低一等的騎士只是身體強悍,發掘出身體內部能量循環的騎士比這高一等,剛纔你看到的那兩個,就是這一層次。

“想要更進一步,需要的就不僅是肉體的力量,更需要擁有精神方面的力量。達到這個等級的騎士,除了擁有強大的戰鬥力,還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最有名的就是教會的聖騎士,你應該聽說過。”

K先生對卜哥的資料瞭若指掌,密偵處收一個人進來,肯定要把這個人查得清清楚楚,只不過,就連密偵處這樣的機關,也查不出那些資料之中的僞造痕跡。

“你說過總共有四等,最高的那等呢?”卜哥問道。

K先生沉吟半晌說道:“能夠達到那種至高境界的騎士,我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否存在那樣的人。

“不過,據說達到至高境界的騎士,對這個世界有着超出常人的感悟。在他們的眼睛裡,世界是不一樣的,他們能夠運用的力量,同樣也不是我們所能夠想像的。”

這番描述讓卜哥感到熱血澎湃,不過內心之中,他已經將兒時那成爲一個騎士的渴望忘了個乾乾淨淨。此刻在他的心目中,騎士已經和怪物成了同一個意思。

“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不陪你了,訓練結束之後,你記得先去一次我的辦公室,我或者值班的秘書會安排人送你出去,千萬不要試圖一個人離開,弄不好會送命的,這個地方進來難,出去更難。”K先生說道。

K先生離開的時候,那個駝子也已經將血跡全部擦抹乾淨。

“只能回頭讓人來修補一下這個人形凹坑了。”扔下手裡的拖把,駝子嘟嘟囔囔地走了過來:“每次都要讓我費一番手腳。”

大廳的一角有間雜物間,那個駝子從裡面搬出來一個用稻草紮成的靶子。他把靶子放在牆壁邊上,然後把卜哥拉到離靶子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做密探需要的是耳朵靈,眼睛亮,腦子快,很少有打打殺殺的時候。對一個密探來說,如果真要動手的話,十有八九他的命也快到頭了。”

駝子不知道是在揶揄,還是在諷刺:“不過你總要學些東西,我不打算教你劍法或者格鬥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另外找人教你。

“在我看來,以你的身材,和別人光明正大地面對面較量的話,絕對會死得很難看,所以我打算教你一些不太光明正大的技巧。”

那個駝子手一翻,剛纔什麼都沒有的手掌心裡面,一下子變出一根一尺長的棍子,冷眼看去,有點像是樂隊指揮手裡的指揮棒。

“仔細看好了。”駝子將纖細棍子的一頭,指向了二十米開外的靶子。

就聽到“颼”的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棍子的一頭射了出來。

緊接着對面傳來“噗”的一聲。

“仔細看看吧,這是你以後用來保命的武器。”駝子將那根棍子遞到卜哥的手裡,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支手指長的箭矢。

那根箭確實很小,箭桿就像是一根長一些的牙籤,箭頭只有米粒大小,不過異常尖銳鋒利,箭的末端拖着一個小巧的木質尾翼。

接過棍子,卜哥才發現那其實是一根空心的管子,迷你箭矢就是從其中的一頭插進去,管子裡面有一根彈性強勁的皮筋,就是這根皮筋將箭矢射出去那麼遠的距離。

“用不着別人教你,這東西誰都會用,需要的只是練習。”駝子一邊說着,一邊將一個紙盒子拋上拋下:“這一盒總共四百支箭,足夠你練習的了,如果你射得不太離譜的話,射在靶子上的箭,拿回來仍舊可以用。”

說完這些,那個駝子轉身離開,留下卜哥一個人。

這種射擊練習非常有趣,卜哥並不介意有更多的練習機會,興趣加上年輕,只用了一個上午,他的射擊水準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那個古怪而又醜陋的駝子一直都沒有來看他練習,卻似乎能夠猜到他的訓練成果。所以,吃過一頓糟糕透頂的午餐之後,原本一動不動的靶子,變成了一個來回擺動的活動靶。

這下子訓練的難度一下子提高了許多,一盒子四百多支箭能夠釘在靶子上的不到十支,基本上能夠射中靶子全靠運氣,更別指望能射中靶心了。

在二十米內,這些箭矢的力道算得上非常強勁,射偏的箭大多釘在牆壁上,牙籤粗細的箭桿太過脆弱,釘上牆壁之後八成以上就立刻折斷了。

就算沒有當場折斷,也別想拔出來,不管多麼小心地去拔,箭矢都肯定會損壞。

一個下午卜哥報銷了足足七盒箭矢。讓他意外的是,等到那個駝子告訴他,今天的訓練到此爲止,他可以回去了的時候,連同這句話一起遞到眼前的是一份帳單,那上面寫着六盒箭矢總共一百二十銀幣。

“用於練習的箭矢,難道要自己購買?”卜哥叫了起來,這筆錢對於多年流浪的他來說,已經算是一筆鉅款了。

“只有第一盒是公家報銷,以後你要用就必須自己花錢,我這裡絕對是最便宜的,如果你到軍械庫去買,你會發現價錢是這個的幾倍。”那個駝子說得理直氣壯。

“軍械庫?”卜哥說道:“也是在這座樓裡面嗎?”

“這原本是要等訓練的最後一天告訴你,現在先說也一樣。”那個駝子捏着帳單,一副不怕你不認賬的樣子:“先說一下訓練的內容,第一週是教你打鬥的技術,教什麼因人而異,像你這樣的小子學習近身格鬥的話,絕對是找死,所以我教了你一樣容易掌握也更有用的東西。

“第二週要教你的是一些小技巧,比如一些小工具的使用,怎麼隱蔽藏身,怎麼打開簡單的鎖。

“第三週要教你的是如何傳遞消息,密偵處擁有一張自己的消息傳遞網,整個法克境內,隨便一個稍微大一些的村莊就有我們的人,你需要知道怎麼利用這張網。

“除此之外還要讓你熟悉一些東西,軍械庫就是其中之一,這橦樓裡面只有三個地方能夠讓人比較容易的進出。

“一個是財務處,領工資津貼、公費報銷、領取經費都在那裡辦理。第二個是餐廳,那裡做的菜,味道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唯一的好處是廚房二十四小時有人。最後一個地方就是軍械庫,那裡大多是密偵處自己製造的武器和工具,也有一些外面可以買到的武器。”

有些鬱悶地從口袋掏出錢來,把帳單付清,卜哥總算是結束了第一天的訓練。他並沒有忘記K先生的話,先去了三科的辦公室,只不過在離開密偵處總部大樓之前,卜哥讓K先生帶他去了一趟軍械庫。

看了一眼那裡的價碼,卜哥輕輕嘆了口氣。負責訓練他的駝子說得不錯,軍械庫裡一盒箭矢的價格,確實比他手裡的貴上好幾倍。

雖然消耗的箭矢價格昂貴,訓練仍舊要繼續,不管怎麼說,命總比錢來得重要。

或許是因爲看他付賬爽快,第三天那個駝子又教了他一些其他的東西,所教的東西讓卜哥越學越害怕。

說實話,那個駝子傳授的格鬥術確實非常適合身體並不強壯的卜哥,一出手就專門攻擊人體的弱點和要害,眼睛、耳朵、後腦、咽喉和下陰這類地方格外受到關注。更令人感到恐懼的是,那個駝子教的格鬥術看似徒手,其實暗藏利刃。

一副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手套,指縫間夾着寸長的刀片;一雙做工精緻的靴子,靴底鑲嵌着可以彈出的鋸齒刀刃;小牛皮的背心裡面襯着薄鋼片……穿上這樣一套衣服,有誰能夠看出裡面暗藏的殺機?

這一切都非常有用,不過價錢絕對不便宜,卜哥前一段時間替芭瓦德維伯爵工作所得到的那些錢,在短短一個星期裡面就花了個七七八八。

幸好之後兩週的訓練,用不着太花錢,只有在學習開鎖的時候,買了一套萬能鑰匙。不過卜哥也清楚,雖然號稱萬能,這套鑰匙最多能夠打開市面上常用的那些鎖,碰到特製的門鎖,還是得請密偵處的開鎖專家幫忙。

三週在不知不覺中很快就過去了,卜哥學了很多東西,大部分都非常有趣,但是也有一小部分令人感到憂鬱,就在一切快要結束前的那一天,他被那個駝子帶上了一輛馬車。

半個小時之後,這輛沒有任何標記的黑色馬車,駛入了魯普奈爾郊外的一座監獄。

卜哥第一次到這種地方。出乎他預料的是,監獄並不像他想像之中的那樣陰暗潮溼,陰森的感覺倒是有一些,不過讓他感觸更多的是這裡的喧鬧。時不時能夠聽到吵嚷叫罵的聲音,還有用力敲打囚室鐵欄杆的聲響。

整個監獄就像是一個多層的巨大籠子,四周是一圈關押犯人的囚室,中間是放風的地方,面積差不多相當於一個操場,不過這個操場的地面是用鐵絲網鋪成的,這樣的牢籠一層疊着一層。

站在觀察室裡面,那個駝子隔着鐵欄杆指着一個正獨自溜達的囚犯。

那是一個身高體壯的胖子,滿臉的橫肉給人猙獰的感覺,操場大的放風空間只有他一個人在那裡溜達,其他的囚犯全都靠牆壁站着,一副躲都來不及的樣子。

至少在這一層,那個胖子是沒人敢惹的霸王。

“訓練就要結束了,今天是最後一課,最後這節課的名字叫‘冷酷’。”駝子那昏黃的眼睛裡面閃爍着點點兇光:“軍人可以在戰場上學到這一課,學不會的人就會在戰鬥中死去,我們沒地方學,所以只能夠專門設置這一堂課。

“你看到的這個傢伙是個人渣,犯有多起殺人罪,搶劫、強姦無惡不作,他的手底下有一百來號人,個個都是和他一樣的人渣。”

那個駝子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將一根閃着綠瑩瑩光澤的箭矢遞了過來。那顏色是如此可愛,給人一種青翠欲滴的感覺,但是落在卜哥眼裡,卻沒有絲毫可愛的味道。那綠瑩瑩的箭頭上,隱約可以嗅到一絲杏仁的清香,這絕對是一支見血封喉的毒箭。

和那支毒箭一起遞過來的還有一個黑色頭套,就是刑場之上劊子手戴的那種頭套。

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可以拒絕嗎?”卜哥嘆道。

“可以,如果你決定這樣的話,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只不過會被認爲不適合待在密偵處。”那個駝子說道:“這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密偵處來說,或許都是一件好事。”

聽到這話,卜哥不再猶豫。他必須擁有官方密探的身份,只有這樣他才能夠震懾住某些人,也只有這樣,他纔可以利用密偵處的資源。

他已經爲自己設計了一個美好的未來,所以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還沒有踏出第一步就退縮。

更何況他連退縮的餘地都沒有,芭瓦德維伯爵已經幫他把護衛騎士的身份辦妥了,爲此他還欠下了一屁股債。如果他不能夠按照原定計劃進行下去的話,單單那筆債務就可以將他摧毀。

卜哥緩緩地將那個醜陋而又猙獰的劊子手頭罩戴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綠色的箭矢插入管子裡面。

觀察室的門輕輕地打開了。

牢門開啓時,那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關在這裡的人幾乎全都是亡命之徒,但是當他們看到一個劊子手模樣的人走進來的時候,所有人眼裡露出的全都是驚恐和絕望。

看着這些驚恐絕望的眼神,卜哥彷彿感悟到了些什麼。

殺人原來是那樣容易,同樣又是那樣困難,當卜哥失魂落魄地從監獄出來的時候,他的胃裡有一種翻江倒海的感覺,他想吐可是又吐不出來。

“你會習慣的。”那個駝子顯得非常溫和,他拍了拍卜哥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他:“大多數人第一次殺人就和你現在一樣,不過只要挺過這一關就好了。”

卜哥沒有辦法回答,他甚至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

“你知道你剛纔所殺的那個傢伙,是幹什麼的嗎?爲什麼那麼肆無忌憚?爲什麼沒有走公開審判然後處死的法律程序嗎?”駝子說道。

這些問題顯然並不需要卜哥回答,不過接下來的話,讓卜哥嚇了一跳。

駝子微笑着,用淡漠的語氣說道:“那個傢伙也是個密探,聽說還是一個幹得不錯的密探,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他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

“可惜他不知道,容忍是有底線的,對密偵處來說,有用的密探並不見得就是寶貝。如果不受控制的話,再有用的密探最後也會是那個下場。

“當然上面也知道,密偵處的人多多少少都在利用密偵處的方便,沒有人能夠阻止這種事情,也沒有人打算去阻止。只要不超出界限,沒有人會來管,如果越過界限的話,哼哼……你已經看到榜樣了。

“因爲他是密偵處的人,所以只能夠由密偵處的人來處置。一般來說,這樣的人都會像剛纔那樣,成爲新加入者最後一課的內容,這能夠讓你們明白什麼是冷酷,同樣也是對你們的一個警告。”

看到卜哥面孔煞白,那個駝子笑了,受訓的人表現得越沒用,他越感到高興:“殺個人就讓你這樣,如果讓你動刑逼問口供,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你很幸運,三科的工作是最輕鬆的,只要負責收集一些情報,平時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就報告一下,用不着特意去打探消息,更用不着負責行動。”

一邊說着,那個駝子一邊從口袋裡面翻出一本小冊子和一枚徽章,扔到卜哥面前。

“你的考覈已經通過,從現在開始,你是密偵處的正式成員了。這是你的東西,冊子的內容你最好記熟,然後把它燒掉,連灰燼也要處理乾淨。徽章必須藏在不會被發現的地方,更不能丟失,失去了可沒法補辦。”

卜哥看了一眼那枚徽章,黑黑的像是一塊鐵片,上面隱約可以看到一個玫瑰花圖案。

駝子的那番警告,讓卜哥心底升起了一陣陰寒,將殺人之後的糟糕感覺沖淡了許多。卜哥碰了碰那枚徽章,徽章上的玫瑰花圖案突然間消失了,換成了一行密碼文字。

果然又是一件魔導器。卜哥已經能夠確定,至少有一個魔法師在爲密偵處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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