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曾尚書乃新晉御前紅人也。”
“這蕭某聽聞,說是陛下近來病情加劇,藥石不濟。”
“想必內閣行走,曾尚書定是分曉細情的。”
“索性今日我府上,左右又沒個外人。”
“還望能如實相告。”
蕭靖川眸定威迫之姿。
忽一轉話鋒,續追逼問去。
“唉,近年下,某一直外任領兵。”
“眼巴前兒,敵奴勢大,亦委實是分不開身,走不動腳兒哇。”
“陛下那裡,自龍體康健是爲朝野內外最緊要之事。”
“分身乏術哦。”
“你說咱們這做臣子的,豈能不揪心陛下安危?”
“幸是今兒,你老兄來了,也算趕上。”
“到底怎個情勢,多少透個底,我們也較心安嘛,啊?哈哈”
蕭郎妙言撥轉意,就此截住曾紀套話無算,鏘鏘反將一軍,將個詞口關至弘光帝病情處。
這會子內情外事劍拔弩張的,愈是諱莫如深,愈加反制其人也。
對瞧近下計較,曾紀亦實是難料他靖國公會出招搶制。
“呃,呵呵呵呵.”
一時難接言,曾尚書心內猛攪,搜腸刮肚急思應對之法。
“呵呵呵”
“國公爺,您這就難爲在下了。”
“近來,杭州初建制式,雜事繁多。”
“兵部一堆爛攤子還擎等着收拾呢。”
“朝中啊,業僅就仇閣老、馬尚書等人居多主持。”
緊作撇清干係,推諉卸責,亦話鋒甩鍋意指南黨所爲矣。
“所以這,呵呵。”
“不怕您笑話,這論及御前紅人,曾某實不敢當,也委實不及呀。”
“呃,不過.,既然是國公爺尊口問到了這兒。”
“那在下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恩,說來,這聖上.”
“唉,久病難醫,這您也是知道的。”
“旦要想短時康健,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目前呢,唯以勉強支應爲先。”
“畢竟頑疾日久,冰凍三尺,還非一日可破也。”
“偶有反覆,也是有的。”
話間停頓,曾紀拘謹姿容,臨來再轉逢迎去,側偏頭,矮降姿態,有意更將個身子往蕭處位置轉了轉,以正誠懇態度。
“呵呵呵”
“說到此呀,曾某便即念起。”
“想當初,國公爺一柄天子劍,聖命皇差,那是何等氣魄之人。”
“於江寧,咱頭次碰面,曾某就曾斷言吶,日後此將必是當朝頂柱人物。”
“而今,某五百里北來,唉,不瞞說,我這也叫不得不爲呀。”
“真人當前,曾某不言虛語。”
“唐突呢,是唐突了些,可有些話嘛,不好講,靖國公跟前,也實是不得不講啊。”
“就例此番前來之目的,呃,說是授命皇差,實際俱就內閣擬的票罷了。”
“老馬數日前吳淞江口棄船登岸,攜巨資以投南京城。”
“這等消息,他又怎能盡數瞞得住哇!”
“早就不脛而走,頭些時日便傳進了朝廷裡啦。”
“這不,在下惶恐到此,國公爺,您也都瞧了。”
“我曾紀又算是哪根兒蔥呦。”
“真應去那句俗語,是老公公背兒媳婦過河,這趟來,純屬費力不討好。”“差事辦不辦得成兩說,我個劁豬的割豬耳朵,在下是好賴兩頭都受窩囊罪。”
“您說,我.”
“我公事公辦?”
雞賊曾紀,念苦訴腸不算完,臨了冷不防的,竟是忽來這麼一句以進試探之意。
關到緊要處,一雙賊眼滿盯在蕭靖川顏面上,隨時轉圜。
後觀瞧,蕭將看眸來,平添一抹厲色在眼中,趕忙是左右逢源,拆轉掉頭反過話口。
“那指定是不行。”
“於公於私,哪有這般道理?”
“國公爺何許人吶?”
“爲抗擊北奴,嘔心瀝血,身先士卒,與敵血戰之際。”
“那是有大功於社稷,救黎民於水火之人物也。”
“將來青史名冊,自少不了您這一筆呀。”
“就算咱不談私下裡交情,爲國爲民計,像靖國公這般的英雄勳將,曾某亦絕會拼死力保。”
“戡亂時局,江山淪喪已到如今田地。”
“領兵禦敵乃是頭等大事。”
“世人之楷模也。”
“可就偏偏是有些人,國破家亡都到這個份兒上了,竟然妄圖還要打着朝廷之旗號。”
“蠅營狗苟,中飽私囊,肥己而害公,攪亂戰事。”
“陷祖宗江山社稷於不顧。”
“這些人就絕當該殺,其心可誅!”
“甭說您氣,我曾某亦是痛心疾首哇。”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曾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把話鋒掰過來。
“恩,好,曾尚書所言極是!”
蕭郎將一時不知對方後續要怎個轉法兒,索性先就附和一句,不多接茬兒。
聽瞧,曾紀果再點題。
“呃,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
“眼下朝廷也很難”
“各處開支早已不堪爲繼。”
“就我來前兒頭兩天,聽底下人報說,浙江富陽、新城等地,已是有縣令在家活活給餓死啦!”
“你說這”
“寒窗苦讀一招舉仕,到頭來竟落得個如此下場。”
“咱不能寒了天下讀書人的心吶!”
“士子之心,方大明壓艙基石也。”
“所以,老馬帶來的那筆錢,您看.”
“我是說可能啊,就能不能略作分撥,化一部分出來,當體朝廷之艱。”
“我,我這也好堪能回去覆命,您說這.”
兜來轉去,還在原地。
曾紀軟刀子進逼,於情於理,迫在眉睫。
反觀蕭去,此刻,實蕭靖川眼下卻出奇的冷靜。
倘是僅就因這筆銀款事,他滿可以託故先離了南京,獨落個曾紀撲空一趟也就是了,對杭州朝廷也好解釋。
而之所以未就如此做,實來,此番晤面曾紀,夾帶馬爲民,也着重有探試老馬可否引爲重用之意在裡面。
於是,就待曾紀步步緊逼,場面暫陷僵局之刻。
忽來,蕭一甩眸,望到老馬臉上,引至他處。
“誒!老馬,聽見沒有?”
“曾尚書在問你那筆錢的事兒。”
“你怎麼說?”
蕭言直愣撂了話過去,真真狠砸了馬爲民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