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三面環山,一面臨水,環境清幽靜謐,倒是個休養的好地方。此時,鄢月一襲粉色衣裙,與天祁站在古樹下閒談。
“殿下何時啓程回去?”
“鄢姑娘還是跟我一起走吧。”
鄢月擡眸看着身邊的男子,那俊秀清雅的面容,倒是沒有太多的情緒。
察覺到鄢月的目光,天祁轉過臉,柔光點點映入他的眼中:“這裡太危險了。”
鄢月微笑了笑:“這次是我們大意了,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殿下的好意,我心領了。以後有機會,我會去天樓走走的。”
天祁淡轉眸光,靜靜地望着鄢月:“是不是,要出什麼事了?”
鄢月一怔,看了眼天祁,只笑笑,沒有說話。
院子裡,玉靈蹲在臺階上,正生火熬藥。白淨的臉上,皆是黑色的污漬,跟個大花貓似的。
聽聞腳步聲,他擡起頭瞅了眼,隨即叫道:“楊大哥,你怎麼出來了?不是叫你躺着嗎?藥馬上就熬好了。”
楊靖奚見玉靈那髒兮兮的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我這傷又不重,養幾天就好了,不必熬藥。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麼樣了。”
玉靈抹了把臉:“我待會洗洗就好了,倒是你,受傷了不好好休息還到處亂跑。”
“我真的沒事,不用熬了。”
“我這都快熬好了,你現在跟我說不用熬?”玉靈雙手叉腰,“我不管,待會你得喝了它!”
楊靖奚扯了扯嘴角,轉身離去。片刻,端了盆水過來:“擦擦吧。”
“等下,我得煽火。”
“我幫你煽。”
“不,這藥是我給你熬的。”
楊靖奚無奈,擰了巾帕替玉靈擦臉:“熬個藥也把自己弄得跟塊炭似的,你可以叫香芩幫你啊。”
“你是爲了救我才受傷的,我必須親自給你熬藥。”玉靈一扭頭,差點撞上楊靖奚,四目相對間,似乎有什麼在心底突然跳了一下。
楊靖奚連忙低下頭,裝作洗巾帕。玉靈則撓撓頭,有些茫然,嘴裡不知嘀咕着什麼,繼續煽火。
楊靖奚起身,神色複雜的看了眼玉靈,快步離去……
“楊大哥,藥熬好了,趁熱喝吧。”不多時,玉靈端着藥笑嘻嘻的走進屋。
楊靖奚見他進來,下意識移開目光:“放下吧,我待會喝。”
玉靈嘴一撇:“你不會想趁我不注意,偷偷倒掉吧?現在就喝!”
楊靖奚無奈,只得喝下。誰知藥實在太苦了,一入口,就感覺苦到了心裡。他連忙放下:“我已經喝了一半,剩下的,過會再喝。”
玉靈挑眉:“你是不是不想喝了?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的,你就這樣對待我的勞動成果啊?”
“我不是不想喝,說了過會。”
“看你這樣子,就是不打算再喝了。”玉靈眯了眯眼,端起藥碗,直接往楊靖奚嘴裡灌。
“喂,你……”楊靖奚連忙掙扎,苦澀難聞的藥汁流的到處是,乾淨的衣領瞬間成了褐色。
“好了,搞定!”玉靈放下碗,嘿嘿一笑。見楊靖奚似乎要吐出來,連忙拿手捂着。
楊靖奚瞪大雙眼,此時此刻,他真想仰天長嘆:他到底跟他有什麼仇啊?
糾纏間,玉靈雙手都被楊靖奚扣住了,情急之下,他俯身上前,一把堵住了楊靖奚的嘴。
氣氛,瞬間凝固。一絲藥味縈繞在鼻尖。玉靈眨眨眼,只覺心在“咚咚”亂跳。望着近在咫尺的楊靖奚,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連忙直起身,眼神亂飄:“那個,你喝完了,我就把碗拿走啦。”說着,一溜煙跑出了屋子。
楊靖奚呆呆的摸着嘴脣,似乎還感覺到一絲柔軟的氣息。此時的他,大腦一片空白,只一個念頭在不停地盤旋:他、他們……他們親上了??親、上、了?
村子裡一片安寧。而外頭,開始亂了。
“小姐,剛收到消息,皇上駕崩了!”素綾面色凝重的說。
鄢月心下一震:“要開始了麼?”
“聽說,皇上留了遺詔,讓大皇子繼任皇位。”
“什麼?”
穆荊天突然駕崩,此前毫無徵兆,令朝野後宮震驚萬分。而所留遺詔,讓大皇子穆珩奕登基,更是讓所有人深感意外。太后、皇后、藍妃以及不少朝臣指出,此遺詔是假的,乃穆珩奕僞造,甚至連穆荊天離世,都是他所爲。
穆珩奕雖意外自己就這麼成了新君,但也不甘示弱,大方讓朝中重臣去辨別遺詔的真僞,去查穆荊天的死因,最終,並無問題。一時間,朝野後宮,人心大動。
新君繼位,大赦天下,並大肆進行封賞。幾位皇子分別封王,給予高官厚祿。可實際上,這些官位並無太大的實權。
靳王爺穆珩青稱病,閉門不出。肅王爺穆珩尹、臨王爺穆珩塵、赫王爺穆珩曦,皆一切如常,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城中,看起來風平浪靜。
天分外的藍,萬里無雲。鄢月躺在草地上,靜靜的望着遠處的飛鳥劃過天際,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
“原來鄢姑娘在這兒?”視線中,出現一抹白。
鄢月坐起身,沖天祁微點頭:“殿下。”
“如今藍城暗流涌動,你,不擔心麼?”
鄢月低頭一笑:“先皇都不擔心,我擔心什麼?”
天祁怔了怔,隨即輕笑出聲:“鄢姑娘倒是看得透徹。”
“殿下也一樣啊。”鄢月擡眸,脣角微勾。
最初,聽聞遺詔之事,她第一反應也是假的。可隨後仔細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內情。
先皇自知時日無多,但阻攔二皇子順利登基的障礙,還未清除。若直接讓其登基,恐怕要面對很多的危險,要花費很大的精力來坐穩這個位子。若是先讓某位皇子登基,讓他與剩下的勢力相鬥,那二皇子便可坐收漁利。
登基的皇子,實力不能太強,否則到時候連二皇子也難以與之抗衡。可也不能太弱,否則很快就會敗下陣來,這一局就白費了功夫。
四位皇子之中,大皇子穆珩奕,雖母妃已逝,但有連大將軍支持,手握一方重兵。三皇子穆珩尹,有太后和皇后一黨的支持,且其妹嫁入雍國,實力不可小覷。四皇子穆珩塵,母妃不太受寵,但娶了天蘭公主,有天樓國這個後盾,實力也不弱。五皇子穆珩曦,母妃很受寵,可如今先皇病逝,再受寵也是舊時風光。雖未來兒媳出自月大學士府,可畢竟還未成親,會不會得其傾力相助還是個未知數。
所以綜上看來,讓大皇子先登基,最合適。有實力,更有兵權,但若是與這幾方黨派相爭,恐怕也是討不到好。
這便是穆荊天死前,爲他真心疼愛的皇子,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鄢姑娘,你呆在這兒不肯走,是不是怕令尊大人捲入其中,準備隨時趕去救他?”
鄢月深深的看了眼天祁,淡笑:“那殿下呢,到如今還未離開,是不是怕公主有危險?”
天祁微垂眼簾,細長的睫毛輕顫:“怕又如何,眼下這情況,我也沒什麼辦法。這是你們楚嵐自己的事,我一外人,不能插手,更何況,我這個時候應當迴天樓了,若是被人知道還留在這兒,怕是不好。”
鄢月心下明瞭:“走一步看一步吧。”
餘光一瞥,鄢月無意中看到天祁的侍從,想起當日天祁救她時的情景,心下有些疑惑:“對了殿下,那天你跟那個人打鬥時,爲何你的侍從要叫你住手?”
天祁神色微怔,片刻輕聲說:“我不殺人。”
鄢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尚佛,難怪了……不過當日,若非他那侍從出聲,恐怕他就……當時他好像很生氣來着,難道是因爲……她?
瞬間覺得心裡怪怪的。鄢月眼神一閃,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
“啊——”一聲驚叫,劃破寂靜的天空。鄢月心中一跳,聽聲音,是香芩。
“怎麼了?”鄢月循聲跑去,只見後院小林子裡,小丫低着頭,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玉靈站在一旁,表情尷尬。香芩則捂着嘴,雙眼瞪得老大。
香芩一見鄢月,便拉着她叫道:“小姐,剛纔我看到他們、他們在……”
“在什麼?”
“在……”香芩衝鄢月撅起嘴,“波”了一下。鄢月瞬間抽了抽嘴角。
“不是、不是!”玉靈連忙擺手,“小姐,你聽我解釋。”
沒等鄢月開口,聞聲而來的如楓揶揄道:“呀,小子,你終於開竅啦?”
玉靈瞪了眼如楓:“你給我閉嘴!”
“小丫,怎麼回事?”
“小姐,剛纔、剛纔他說想親我一下。”小丫飛快的看了眼玉靈,羞澀的躲在鄢月身後。
“玉、靈!”鄢月眉眼一橫,“你真是胡鬧!”
“我沒有!”玉靈憋紅了臉,“我只不過是想試試,跟女的這樣,心會不會亂跳嘛。”
如楓撲哧一笑:“那會不會啊?”
玉靈幽幽瞥了眼香芩:“我剛親呢,就被香芩看到了,她嗷一嗓子,嚇也嚇得亂跳了。”
鄢月一臉黑線:“真是有夠無聊,以後,你不準再欺負小丫!”
“我哪有欺負她?我親了她,那她也親了我啊,扯平了。”
鄢月翻了個白眼:“小丫,走,以後離他遠點。”
“哦。”
如楓見鄢月離開,一把拉過玉靈,不懷好意的說:“小子,你爲什麼會突然想試試這個?”
“我……”玉靈眼神一閃,“我無聊,不可以啊?”
如楓眯起雙眼:“是嗎?”
“嗯!”玉靈轉了轉眼珠,“剛纔已經試過了女的,那現在來試下男的。如楓,就你吧。”說着,撅起嘴朝如楓親去。
“咦~”如楓嫌棄的推開玉靈,打了個冷顫,拔腿就跑,“別找我!”
“哎,別跑啊,就親一下,就一下!”
兩人追追打打,絲毫沒注意,不遠處的隱蔽處,神色複雜的楊靖奚……